葉衾寒一切收拾停當出了門,就見到陸坤正在門外相候。看到麵目一新的葉衾寒,陸坤有些不自然,他實在沒料到昨天的一個乞丐,換了身衣服竟然成了一個相貌堂堂的公子爺。


    陸坤咳嗽了幾聲,搜腸刮肚的給葉衾寒介紹其陸家來,或許想要盡力保持自己昨日的威嚴:“剛才你見到的可是我們陸家公子,全天下的陸氏錢莊都是我們陸家的。”


    陸氏錢莊遍布各個門派勢力領地內,乃是全天下最大最有信譽的錢莊,通兌銀票和金銀珠寶,也附帶作典當生意。創辦人為陸奎鬆,正是陸子皙的父親,十多年前就已病逝。當時還未到弱冠之年的陸子皙接手了生意,外人猜測他肯定會將這錢莊賣給南宮世家,因為當時的南宮家出了極為誘人的條件,當然給出的條件中也附帶一些壓力。但陸子皙並沒有迫於壓力將陸氏錢莊賣出,而是又在數年間把陸氏錢莊做的更大。如今的陸氏錢莊遍布各地,遠超陸奎鬆生前,且陸子皙和江湖各大勢力的關係都非同一般,這或許也是陸氏錢莊能做大的一個重要原因。就連當時意欲吞並陸氏錢莊的南宮家,也在後來誇讚陸子皙的才幹,南宮世子南宮平更是對陸子皙欣賞有加。單從做生意這一點看,陸子皙的手段和謀略就可說是非常人可及。


    葉衾寒對遍地的陸氏錢莊並沒有過太多的留意,他連陸氏錢莊背後的老板是誰都不知道。所以陸坤在他一旁不斷地誇耀,葉衾寒一聲沒吭。葉衾寒要是有所反應還好,看他神色不變,陸坤心中更加沒底,打算想搬出來陸氏錢莊打壓一下他,好讓葉衾寒不敢小覷了自己。這麽一來,陸坤也不知該怎樣,一路不再說話,將葉衾寒領到一棟屋前就訕訕離去。


    陸子皙早在台階下相侯,看到葉衾寒,目露讚許,指了指身後的屋子道:“這是我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的地方。”


    屋子陳設極盡奢華,上首空蕩蕩,兩旁各設一個桌案,上麵佳肴珍釀和稀奇果蔬應有盡有,有些東西,還是葉衾寒生平第一次所見。沒有賓主之分,陸子皙和葉衾寒相對而坐,葉衾寒心中暗道,此人特別注重細節,若是敵,定是一個不能讓人小覷的對手。


    酒杯和盛酒的器皿都是翡翠的,晶瑩透亮,酒卻鮮紅如血。鮮紅的酒,在碧綠的容器中顯得芳香更盛。還未倒入杯中,葉衾寒似乎就聞到了酒的芬芳。


    陸子皙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舉起杯一飲而盡:“這酒是我從海外買來,可算是千金難易。”


    酒入喉,頭味濃鬱,其後甘冽香甜,至肚中就化為條條暖流,不多時,葉衾寒就感覺到整個身子暖洋洋的。葉衾寒又倒一杯飲入肚中:“的確是好酒。”


    “好酒當然要拿出來給英雄飲。”陸子皙盯著葉衾寒。“閣下說遭遇山匪僥幸逃命,可據我所知,南麵一帶隻有荒地百頃,山盜匪寇無論規模大小,不是被張掌門消滅就是歸順了華山派。”


    葉衾寒隨口撒的謊,自然是漏洞百出,被陸子皙拆穿也在情理之中:“亂世之中,誰沒有一些秘密,我隻是一個人小人物,掀不起什麽風浪,陸公子不要多慮。”


    不僅是在亂世中,即便是太平年間,哪個人會沒有秘密呢?隻要人的秘密不會傷害到別人,就可以作為一個好的存在供自己窺探。


    “閣下勿怪,陸家上上下下近千人,我不得不小心些。”陸子皙依舊鍥而不舍的追問。“閣下到現在還未曾說出名字,當真是有難言之隱嗎?還有,我試探閣下內功,竟然像是絲毫沒有內功之人。”


    “在下淩雲渡。”葉衾寒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遂也就瞎編了一段經曆。“我幼年確是練功一些拳腳,但生性愚鈍,由於練不好內功被師父逐出了師門。”


    葉衾寒暗暗觀察陸子皙的表情,看出他對自己的話並不是太相信,但葉衾寒所言,也足以讓陸子皙不再追問。陸子皙果然沒有再問下去,對著天下事侃侃而談,葉衾寒偶爾插上一兩句,兩人聊得也算甚是投機。借著陸子皙的言語,葉衾寒對自己跌落崖底的這一段時間中江湖上發生的事,有了一些大致了解。


    這一年來,崆峒派徹底覆滅,餘眾各自奔逃。莫家和華山派因為崆峒領地歸誰的問題上而起了糾葛,其他各大勢力均作觀望,沒有任何一方公開站出來要支持誰。各大派都想看到華山派與莫家先起紛爭,好對自己有利。華山派和莫家也算清醒,雙方隻派了一些兵力在崆峒屬地作戰,可算是互有輸贏,但百姓就遭了秧。葉衾寒所穿過的荒地,本就屬於崆峒,隻是崆峒覆滅,當地百姓生怕戰亂牽扯到自己,就紛紛舉家搬遷至南宮世家屬地,任憑那些田地荒蕪。而陸子皙的宅院,亦算在崆峒屬地範圍內,陸家雖然沒有兵力,但其銀莊遍布天下,是以無論哪方勢力,都不會對其發處詰難,甚至會出於自己的利益爭相拉攏陸子皙。


    葉衾寒看來,崆峒的領地最終很大可能就會屬於南宮家,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南宮家夾在莫家和華山派中間,對兩方勢力的爭鬥充耳不聞,南宮平肯定對崆峒領地勢在必得,這一點江湖上很多人都看的出。就連崆峒的百姓,也大都是逃向了富庶的南宮世家。


    武當和少林武林中的兩大領袖門派,在這一年間,並沒有多大的動向,兩派掌門似乎都在忙著各自的事,對天下事視而不見。或許真如陸子皙所言,兩大派掌門因為赤峰一事而有些羞憤,不到天下大亂的時刻,兩派基本不會再過問江湖事了。在這一點上,葉衾寒不讚同,無欲和孫慕俠表麵不過問江湖事,肯定是在背後達成了某種共識。孫慕俠和無欲,一個仙風道骨,與世無爭,另一個乃天下公認的高僧,但葉衾寒並不覺兩人有什麽真正過人之處,要說有,也隻是兩人對權力名譽的追逐沒有別人那麽急切而已。


    無論孫慕俠和無欲達成何種共識,武當和少林兩派不過問江湖事已成了鐵定事實,那麽門派中就要首推華山派了。想到張青蕪領葉衾寒心中就頗感不自在,於是順著赤峰談到翡玉閣上,這也算是葉衾寒真正目的,他想看看一年後的翡玉閣,變得有多麽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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