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五尺小道,綿延彎曲不見盡頭,這道旁,有一座茅草搭建起來的簡陋草棚,茅棚下擺放著幾張破舊桌凳。這條道,是通往七星鎮的一條偏僻小道,這座茅棚,是這條道上唯一的一個能供人歇腳吃食的地方。


    茅棚下,靠裏的一張桌上合坐著兩個人,兩個錦衣華服佩劍的少年,上了年紀的老板正顫巍巍佝僂著腰給兩人端酒送食。兩個少年,看上去也就隻有十六七歲,臉上的驕傲之色卻已經超過了他們的年齡,顯然,他們這樣的人,自小就生活在阿諛奉承中。


    坐在左邊的少年對右邊的道:“你說他會不會來?”


    右邊少年滿臉自信,道:“肯定會。”


    “他萬一要是不來,我們倆這一路可就白辛苦了。”


    右邊少年端起老年老板送上的酒,聞了聞,皺皺眉硬是喝了下去,艱難的咽下去後,才道:“自從兩個月前華山掌門張一鳴被葉衾寒殺死在華山議事廳後,這兩個月裏都發生了什麽事?”


    “張一鳴死後,華山三長老要重新組成除魔會,鏟除葉衾寒,不過這除魔會為什麽要重組,我卻不明白。”左邊少年道。


    右邊少年冷笑道:“關於除魔會,我這兩個月也有所耳聞,他們除的對象就是葉衾寒的父親葉子勝,而葉衾寒的母親就是華山前任掌門,唯一的女掌門林默筱。”


    左邊少年很是吃驚,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右邊少年繼續道:“我看這除魔會倒是重組不了的。”


    “為什麽?”


    “葉子勝當年濫殺無辜,葉衾寒現在隻殺了四個人,一個亦正亦邪的段星宇,一個是坐鎮一方魚肉鄉裏的徐浩天,另一個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巨靈虎,還有就是張一鳴了。這幾個人當年都參加過圍攻葉子勝,除了張一鳴在江湖上受人敬仰,其他的不值一提。”右邊少年為自己的這番高論,而洋洋得意。


    左邊少年恍然道:“而且葉衾寒是林默筱的兒子,這屬於華山派內部的事,其他門派就算要殺葉衾寒,肯定也不會加入這個除魔會。”


    “對,因為現在無論誰殺了葉衾寒,都可以揚名立萬,誰也不會傻到自己出命殺人,功勞卻讓他人得去。”


    左邊少年又道:“可是,葉衾寒今天會來這裏嗎?”


    右邊少年拍了下左邊少年的肩膀,道:“肯定會來。”


    “為什麽那麽肯定?”


    “因為在張一鳴死後,我派了兩個心腹去了華山南峰,他們在暗中藏了一個月,在一天深夜終於見到了葉衾寒,並將我寫的信轉交給了他,隻要他看到信,他就會來這裏。”


    “你信裏都說了什麽?”左邊少年好奇問道。


    右邊少年得意道:“信中,我告訴他,一個月後我在這裏見不到他,就會在江湖上散播林默筱同張一鳴的一些事情。”


    左邊少年聞言大笑,好奇道:“張一鳴同林默筱的事,你真的知道嗎?”


    右邊少年歎了口氣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威脅他,畢竟他神出鬼沒的,到哪裏才能碰到呢。”


    年老的老板這時顫巍巍的將一盤熟牛肉放在桌上,那老板看上去足有八十多歲,滿臉溝壑,看上去他走都走不穩,他將牛肉放在桌上後,就站在桌旁了。左邊少年嫌惡道:“你把菜放下,趕緊再去弄點其他的菜,我兄弟倆吃飽了有要事要做。”


    那老板笑眯眯的點點頭,慢慢的轉過身,自言自語道:“吃吧,好好地吃,這就是最後一頓了。”


    兩少年聽了年老老板說的話麵色大變,右邊少年道:“老不死的,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你們兩人都快要死了。”遠處,衣衫破舊的一個男子走了過來,正是葉衾寒,他雖然隻有二十四歲,但是因為自幼的磨礪,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


    兩個少年自然明白來者是葉衾寒,但左邊少年還是問道:“葉衾寒?”


    “信收到,我來了。”


    日已落,黑夜開始席卷整個大地。


    右邊少年道:“你可知我為什麽要約你到這裏來嗎?”


    葉衾寒不屑道:“進可攻退可守。”


    右邊少年道:“不錯,我倆即便殺不了你,也可以去七星鎮,徐荊可是很想要你命的。”


    葉衾寒冷笑:“你以為你們能離開這座茅棚嗎?”


    兩少年對望一眼,紛紛拔出了劍,他們劍拔得很快,但卻沒辦法刺出去。他們的劍剛出鞘,葉衾寒就欺身到兩人身旁,一雙手已經將兩人的咽喉扭斷,兩個少年滿臉驚恐的表情,他們本以為即便殺不死葉衾寒,也能有能力自保,但葉衾寒實在太快。


    兩個少年沒再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年邁的老板卻俯身提起兩人屍體,隨手扔了出去,就像扔兩隻雞一樣。這時候,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年老,甚至比年輕的壯漢都要有力氣的多。


    葉衾寒一點驚奇也沒有,問道:“你是徐荊的人?”


    “是。”這時,年邁的老板腰不再佝僂了,臉上皺紋雖多,但他的精神卻看上去很好。


    葉衾寒點點頭,繼續問:“你要殺我嗎?”


    “本來有那個打算,但我我絕不是你的對手。”這老板說的話倒也老實。


    葉衾寒嗯了一聲,扭頭就走,邊走邊道:“那我就走了。”


    “慢。”


    “你還有事?”葉衾寒轉過身問道。


    “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收了徐荊的錢。”這年邁的老板歎了口氣道:“所以,無論是不是你對手,我都要殺了你,或者被你殺了。”


    葉衾寒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道:“你是童叟無欺?”


    “是,收錢殺人,童叟無欺。”


    夜,已經降臨,黑夜中,很多人會選擇出來做事,因為他們覺得,黑暗能掩蓋他們所做的事。


    童叟無欺用的是兩把三寸長的圓錐子,鋒利之極。他左手刺出,右手接著橫削,招招相扣,又招招相斥。葉衾寒撿起兩名少年隨身佩劍中的一把,朝著童叟無欺手腕疾刺,劍長錐短,童叟無欺不得右手回旋格擋,左手反刺葉衾寒右腕。


    葉衾寒右腕翻轉,劍隨手動,‘叮’的一聲,火光四濺,劍尖與錐尖相對。童叟無欺雙手快速轉動,舞出兩股錐光,從遠處看去像是兩團鬼火在半空中翻騰跳躍,詭異而凶險。‘叮’又一聲響,鬼火瞬間熄滅,‘咣當’兩聲,童叟無欺手中的錐子,已經掉在地上。


    童叟無欺長歎一聲,道:“你的出手快,沒想到你的劍也很快。”


    原來葉衾寒用劍將童叟無欺的錐子擊落時,使出了兩劍,但速度太快,隻出現了一聲響。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


    葉衾寒再次轉身離去,童叟無欺撿起錐子,這是他第一次失手,也將是他最後一次,收錢殺人,童叟無欺,殺不死人,自己就死。這是他的規矩,他舉起錐子,就往自己的胸口刺去,但錐子再次被擊落,當然還是葉衾寒。


    “我輸了難道連自殺都不行嗎?”童叟無欺憤怒的咆哮,在黑夜中顯得很無助。


    “行,但不是現在,因為我要讓你回去告訴徐荊一件事。”葉衾寒冷冷道。


    “什麽?”


    “警告他,再找人來煩我,我就先去殺了他,再殺良傲天。”葉衾寒菱角分明的臉,這時候充滿了殺氣,讓以殺人為業的童叟無欺都感到不寒而栗。


    童叟無欺點點頭,答應了葉衾寒,道:“良傲天可是昔年的天下第一,最近二十多年沒有露麵,武功想來更是深不可測。比段星宇,張一鳴等人不知高出了多少。”


    “那我也要去試一試。”有些事,不試試怎能知道自己不可以?


    童叟無欺聽了這句話,竟對葉衾寒生出了莫名的好感,道:“江湖中的傳言說你是葉子勝和林默筱的兒子,是不是真的?”


    “是。”


    “林默筱是張一鳴父親將其養大成人,張一鳴又是林默筱的師弟,你當真殺了張一鳴?”童叟無欺很吃驚。


    “我說沒殺他,你會相信嗎?”葉衾寒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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