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可沒想過,本是一場簡單的請安,卻變得如此複雜起來。


    張氏的目的不明確,楚璿垂眸站在一旁,眸底卻光澤變換。跪在地上的楚蓮,一臉憤恨的盯著她,眼裏仇恨的火簇越演越烈。


    淡淡的掃過張氏假寐,楚清沉靜的眸光從房中幾個下人身上一一掃過。很好,每個人都事不關己的垂首。


    “蓮妹妹快起來吧,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唇角勾出溫婉的弧,楚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楚蓮冷哼一聲,撇過頭,不予理會。


    楚清寵溺的一笑,嬌嗔:“你看看你,老祖宗是擔心你橫衝直闖的性子,將來若是遇上貴人,不小心衝撞了,惹來麻煩。所以才借我來說一說,你再要鬧別扭下去,可就是辜負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了。”


    楚清這話說完,伺候在張氏身邊的蘇嬤嬤,抬眸看了她一眼。張氏合著的雙眸,也睜開一條線,眸光淡淡的掃過來。


    楚清好似沒有察覺一般,繼續勸道:“快快起來,地上可涼了。若是就跪下去,可是要傷了筋骨的。”


    楚蓮眸中閃過思索之色,又偷看了老祖宗一眼,見張氏依舊不言不語,抿了抿唇,不知道心中如何決定。


    回眸間,看到楚璿臉色蒼白,雙肩微顫的模樣,突然一激靈,對著楚清喊道:“我才不要你假好心。你現在如此對我說,還不知事後會如何陷害我。”


    楚清笑容未變:“蓮妹妹怎麽能這麽說呢?你我血脈相連,我為何要陷害與你?”說完,幽幽的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話語間,她微冷的眸光,掃過楚璿身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十個字,讓楚璿身子一震,也讓酈氏與有榮焉的看向楚清。就連張氏也睜開眼睛,第一次認真的端詳楚清。喃喃的道:“好一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說得好,說得好!”


    楚清雙手疊放在腰際,款款屈膝,垂眸道:“老祖宗,楚清給您請安了。”


    “不敢。你有六品誥命在身,不讓老身行禮就已經很看得起老身了。”張氏淡淡的道。


    楚清麵色一苦,抬起頭,可憐楚楚的看向張氏:“連祖奶奶都要將阿離退避三舍麽?”


    張氏一怔,有多少年,沒有人再叫過她祖奶奶?


    望著眼前這張雨帶梨花般的容顏,她心中突然軟了起來:“唉,起來吧。以後在家裏,也不必如此遵守繁文縟節吧。反正,咱們楚家也不是什麽書香門第,酸儒之家。”


    “多謝祖奶奶心疼重孫女。”楚清起身。心中好笑,這個老太太倒也是一個直爽性子,居然直接說讀書人是酸儒。要知道,在南楚這崇文的國家,文人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張氏意味不明的看了楚清一眼,眸光落在跪地的楚蓮身上,臉色一沉:“蓮丫頭,你看看你清姐姐,她處處讓你,你卻處處刁難。你清姐姐說的不錯,你這性子,若是再放任下去,有朝一日若是在外衝撞了貴人,連累的隻會是楚家。”


    楚蓮臉色發青,神情猙獰的道:“老祖宗!連你也被這個狐媚子迷惑了麽?”


    “放肆!這是你的堂姐,誰交你這些汙言穢語?你看看你,還像是一個閨閣小姐麽?”張氏的臉色立馬難看了下來。


    “老祖宗息怒,蓮妹妹是無心的。”楚璿趁機跪地,替楚蓮求情。她心中,想著借此化解之前酈氏那一個玉鐲而挑唆的兩人關係。


    可惜,楚蓮卻不領情,回眸對她嗤笑:“拿人手短,璿姐姐還是少說話的好。”


    “豈有此理!你看看你都跟著你那個娘學成了什麽樣!”張氏這次是真的怒了。


    她雖然從未希望自己的後代子孫中一定要成為,名門才子,大家閨秀。可是,也不希望出現這種刁蠻任性,幾乎與市井無賴才不多的粗俗女子。


    那楊氏,她已經無可奈何,畢竟是楊家教出來的。可是,楚蓮,可是姓楚,是他們楚家的小姐,居然一張小嘴如此犀利,刻薄。若是傳出去,先不說楚家名譽如何,就是她將來的親事,也會受到阻礙。


    她真是不知道,明明是一口井喝出來的一家人,為什麽那個早死的楊蓮就溫婉可人,而她的嫡親妹妹,卻尖酸刻薄,連帶著,楚蓮也遺傳了這個性子,還變本加厲。


    “老祖宗,你不提我娘還好。我娘可是還被大爺爺關在宗祠罰跪。”楚蓮根本不理張氏的發怒,反手指著楚清和酈氏:“就是這兩個不要臉的狐媚子,一進家,就害得我爹娘受罪。她們害完了我爹娘,現在又想來害我。您不僅不管,還要幫著她們。您是希望看到整個楚家都被她們禍害,你才高興麽。”


    “蓮小姐,請慎言!”蘇嬤嬤冷聲喝止,雙眸一瞪,當下還真讓楚蓮將未說完的話僵在了喉管裏。


    張氏身邊的兩個嬤嬤,當年都是陪嫁過來的。見證了楚家這幾十年的風雨,也跟著張氏看管了大場麵,自然不怕楚蓮這麽個小丫頭。


    而她們的地位,在楚家也是特殊存在的。除了張氏,任何人都不能使喚她們。


    楚蓮仗著自己是張氏後代,出言不遜。卻對張氏身邊這兩個嬤嬤突然一變的臉色,有些膽戰心驚。


    “這個畜生!”張氏氣得一手靠在榻上的桌子上,一手拍打胸口。桂嬤嬤和蘇嬤嬤忙上榻跪在她左右,為她順氣,端茶。


    “老祖宗請息怒!”


    家中最年長的人生氣至此,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事情鬧到這般田地,已經超出了楚璿的預計。本來,她是想激楚蓮今日過來,與楚清結下仇怨,好方便她日後的行動。她可沒想到楚蓮會那麽口不遮攔,將老祖宗惹怒至此。


    此事若是不能好好平息,傳到父母耳中,恐怕自己都會受到牽連。


    如此一想,楚璿眸光一冷,在心中罵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張氏順了氣,撚著佛珠的手,顫巍巍的抬起來,伸出手指,指著楚蓮,怒意未消:“將這個刁蠻的丫頭給我拉到祠堂,和她母親一起,在列祖列宗麵前好好懺悔。什麽時候想通了,就什麽時候出來。”


    罰跪祠堂!


    楚璿心中一滯。這怎麽可以,若是楚蓮被關在祠堂,那她下麵的計劃怎麽辦?靠楚柔和楚心那兩人麽?這根本不可能,這兩個丫頭肯定會聽父母話與楚清交好,又怎麽會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現在老祖宗盛怒,又該如何勸?


    “老祖宗!你真的要關我!”楚蓮一臉的震驚,似乎不相信,這番話是曾經那個事事順從她的老人嘴裏說出的。


    想了又想,楚璿一咬牙,跪在地上給張氏磕了個頭,揚起絕麗的小臉,急切的道:“老祖宗,請息怒。饒了蓮妹妹吧。她還小,不懂事,就原諒她這一次。而且,若是被罰跪祠堂傳了出去,以後還讓蓮妹妹如何找到好夫家?”


    她一臉憐惜的看向楚蓮,垂首,俯身在地,眸光微動的道:“況且,若老祖宗懲罰了蓮妹妹,固然是為了她好。但其他房裏的人不知真相,反而以為蓮妹妹受罰是因為清姐姐的緣故。到頭來,不是讓更多的人誤會清姐姐麽?”


    果然好口才!


    楚清在心中讚道。這一來二去,楚璿到變成了處處為家族各房著想的大聖人了。


    若是她楚清再不說點什麽,豈不是憑白多了一個逼陷族妹的惡名?


    楚清嘴角微微一揚,垂眸道:“祖奶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動怒呢?蓮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咱們可以慢慢教,罰跪祠堂,確實太嚴苛了。”


    “小?她已經十五了,都快可以嫁人了。”張氏冷聲道。


    但臉上冰冷的線條,到有了些緩和。隻是不知道,這是楚璿之話的效果,還是楚清之言所致。


    楚清聞言,掩唇笑道:“阿離當初也是喜歡胡鬧,不知道讓父母心碎了多少。如今,不也懂事了麽?祖奶奶這次饒了蓮妹妹,相信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身邊的酈氏,心知楚清話中之意,是指她當初被退婚,因承受不了羞辱投湖自盡的事。一時間,憐惜之情湧上心頭,讓她從袖袍中伸出手,輕輕抓住楚清的小手。


    楚清一愣,看向母親,一見她臉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忙緩緩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雖然,酈氏已經知道此楚清非彼楚清,可是在她心中,兩個楚清都是一個人,都是她的女兒。


    楚蓮看著為自己說好話的楚清,咬牙切齒,卻也不再強辯。她此刻也知道,若是自己再多說一句,恐怕真的就會被關進冰冷、陰森的祠堂中。


    哪怕自己的母親在那,她也不想去。


    而楚璿,見自己的風頭被楚清輕描淡寫的搶過,也隻能暗中咬牙,忍受下來。


    “唉~!”張氏重重的歎了口氣,搖搖頭:“罷了罷了,你們都退下吧,老身也被你們吵得累了。”


    老祖宗發話,有誰敢無視?


    從地上起來,眾人都垂眸退出去。


    隻是臨到門口,張氏的話,又輕飄飄的過來:“酈氏和楚清留下,其他人都各自散了。”


    楚璿一愣,扯著楚蓮的袖袍退了出去。那眸光閃爍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出門,楚蓮就用力甩開楚璿的手,冷哼一聲,帶著丫鬟向佛堂外走去。楚璿眸底滑過一絲陰狠,忙提著群,快步追上。


    “蓮妹妹,你在生姐姐的氣?”楚璿追上,語氣平淡的道。


    似乎,那種高人一等的傲氣在離開佛堂之後,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楚蓮身子一僵,扭頭看向她:“那大狐狸精那麽看重你,你不去狐狸窩多逛幾圈,跟著我作甚?”


    楚璿輕笑,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楚蓮,緩緩搖頭:“我的傻妹妹,那酈氏對我如此,正是要借此離間我們姐妹的感情,她和她的那個女兒,才能坐收漁翁之利。你怎地如此傻,還要中計?”


    說完,她從手腕上退下酈氏給她的鐲子,直接塞在楚蓮手中,斂去眼中的肉疼,笑道:“不過就是一個鐲子,妹妹若喜歡,拿去便是。我們姐妹的感情,又怎是這些身外之物可以相比的?”


    “你當真送我?”楚蓮拿著鐲子,眼眸一亮。


    楚璿點點頭:“我什麽時候跟妹妹搶過東西?”


    楚蓮重拾笑顏,毫不客氣的將鐲子套進自己手中:“那就多謝璿姐姐了。”


    “不客氣,最重要的是妹妹開心。”楚璿笑容不變的道。


    楚蓮雀躍的看著手腕上的玉鐲,越看越喜歡。不再看楚璿一眼,隻是丟了一句,‘先走了。’便帶著丫鬟離開。


    楚璿望著楚蓮離開的背影消失在花園之中,臉上淡淡的笑容被冰冷所取代。


    “小姐,那個鐲子……實在太便宜蓮小姐了。”那個鐲子著實漂亮,芍藥一臉不舍的道。


    楚璿勾起一抹譏笑,冷冷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一個鐲子可為我換來一個王妃的寶座,又有什麽好可惜的。”


    “小姐,你打算怎麽辦?”芍藥好奇的問道。


    她可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怎樣將楚清頭上的王妃寶冠摘下來,放在小姐頭上的方法。


    楚璿回眸,望向身後的佛堂,無聲冷笑後,收回眸光,慢步進入花園,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聲音淡淡的道:“你說,一個沒了清白的女子,如何能成為王妃?”


    芍藥吃驚的張大嘴,看向自己小姐的背影。


    很快,她就明白過來。若是楚清丟失了清白之身,自然不能再去當王妃。可楚家為了不獲罪,自然要找人頂替。最合適的人,當然就是自家的小姐,不僅年齡相當,就是容貌上,也差不了楚清多少。


    隻要在洞房花燭的時候,讓逍遙王接受小姐,那麽這桃代李僵之計,就不會有人追究。


    那時,誰會去管楚清?


    隻是,這件事要扮成,總需要一個替死鬼。以免家族調查起來,牽連到小姐身上。而這個替死鬼,最適合的就是與清小姐有結怨,也垂涎王妃寶座的蓮小姐。


    到時,不僅黑鍋有人背。自家小姐還變成了家族的大恩人,為了家族大義而犧牲自己幸福,代姐出嫁的好女子。


    果然是好計策!


    芍藥看向自家小姐的背影,一臉崇拜:“小姐,你好厲害!”


    楚璿勾起一抹高傲的笑容,眸底浮現出一種驕氣。


    “可是,那逍遙王能接受小姐不是清小姐麽?”芍藥有些擔心。


    對此,楚璿顯得信心十足,她傲然的道:“若是那逍遙王如傳聞那般,就不會對我視而不見。”


    芍藥掩唇笑道:“逍遙王紈絝之名,滿天下。據說在建寧都城的那些小姐們,對他都是避如蛇蠍,他如此貪戀美色,小姐對王爺自然是手到擒來。隻是不知道咱們這個姑爺,到底像不像傳聞中那麽俊美。”


    這芍藥,臉皮足有一尺來厚,居然連姑爺都叫上了。


    可是,楚璿並未糾正她的叫法,反而理所當然的接受。似乎,她已經看到了楚清一步步踏入她陷阱裏的模樣。


    “即便不如傳聞,但應該也相差不遠。你要知道空穴來風事必有因。”楚璿勾唇道。


    芍藥俯了俯身,嬉笑道:“奴婢受教了。”


    主仆二人,穿過花園,消失在佛堂外。


    佛堂後室之中,酈氏和楚清被張氏安排坐在一邊。


    張氏看向楚清,眸光來回打量許久,才對蘇嬤嬤吩咐:“去將我準備好的盒子拿來。”


    蘇嬤嬤領命而去,不一會再出來時,手上已經捧著一個畫工精美的漆盒出來。她走到張氏身邊,將漆盒恭敬的放在方桌上。


    張氏小指一挑,將盒子打開。裏麵,盡是一片璀璨,發著淡淡的光暈。


    張氏看向楚清和酈氏,見母女二人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心中點了點頭,才道:“這些,本是我準備給正陽媳婦的見麵禮。當年你們這麽一走,倒是讓這些珠寶多留在了我身邊十幾年。現在,小清兒要嫁進王府,這些東西就算是我這個祖奶奶送給你的嫁妝吧。”


    楚清看向酈氏,見她輕輕點頭。


    這才起身謝過:“楚清多謝老祖宗。”


    張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這時怎麽不叫祖奶奶了。”


    楚清笑容一滯,訕訕道:“我見大家都稱呼祖奶奶為老祖宗,不敢逾越,壞了規矩。”


    “真是好的不學,壞的學。以後就叫我祖奶奶,什麽老祖宗,老身還不配。”張氏好似責怪的道。


    楚清莞爾,垂眸應聲:“是,祖奶奶。”


    從佛堂出來,已經快要接近晌午。楚清扶著酈氏,身後跟著酒酒、幼荷,還有嬤嬤,一起向正房的院子走去。


    楚清接下那盒子珠寶首飾後,張氏又和她聊了一會。對酈氏,她也隻是說了幾句‘身子如何’、‘好好休息’之類的話。


    “母親,你覺得老祖宗是什麽意思?她今日並未提出中饋之事。”楚清淡淡的道。


    楚家大院的中饋,如今還掌握在張氏手中,而楚正和的正妻劉氏,隻是從旁協助。那些府庫的鑰匙還有賬本都是在張氏手中。


    以前這樣,是因為正房沒個女主人。


    如今楚正陽回來,酈氏又是他的嫡妻,自然應該將中饋交到酈氏手中。可以說,今日來給張氏請安,楚清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件事。結果,關於這件事,張氏卻一字未提。


    酈氏無所謂的道:“想必是因為我們剛到,對院裏不熟悉。再加上,我如今又生懷有孕,也無暇打理這些事,所以老祖宗就沒有開口。”


    從母親的神色中,楚清看出。酈氏,從未想過要在楚家大院過一輩子。恐怕,她心中想的是,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便回到安寧,那裏的楚宅雖然比不上這裏,但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家。


    可是……


    楚清提醒:“母親,我知你心意。但是現在我們身在這裏,若你不能掌控府中中饋,那麽下麵的魑魅魍魎都會跳出來,攪風攪雨。而且,將中饋交給你,是對你正房嫡妻地位的一個認可。”


    這些,我又何嚐不知?酈氏心中歎息,麵上卻溫和的笑著:“這事不急,我們畢竟剛到楚家大院,待過幾日,我們在與你父親商議。”


    見母親如此,楚清輕輕頜首,也不再多說。


    佛堂裏,送走了楚清母女,張氏屏退丫鬟,隻留下心腹桂嬤嬤和蘇嬤嬤在旁伺候。


    張氏閉目養神,桂嬤嬤和蘇嬤嬤對視一眼,都沉默不語。


    隻有她們心裏清楚,那一盒價值不菲的首飾珠寶,確實是老太太多年前就準備好的。但是,並不是為了給正房的嫡妻,而是打算作為將來幾位小姐出嫁時的陪嫁。如今,這一股腦的全部給了楚清,老太太心中在想些什麽,真是讓人難以揣摩。


    “你們覺得我太過看重楚清了?”張氏閉著眼,手裏佛珠輕撚,突然冒出一句話,讓兩個嬤嬤都愣了一下。


    兩人不說話,但主仆三人幾十年來,早已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張氏麵上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是淡淡的道:“一個商賈身份的女子,能夠得到朝廷的封賞,又能得到長公主的青睞,讓那紈絝王爺答應迎娶。這樣的丫頭,難道看不值得我看重?”


    “太太是想把籌碼都壓在清小姐這邊?”桂嬤嬤斟酌了片刻,才道。


    張氏緩緩睜眼,歎了口氣:“那些小的瞞著我,和三皇子合作,以為我不知道?雖然是為了解決家族如今的困境,但指染皇家之事,已經把楚家陷入一個危險的境地了。若成功了便罷,若是失敗……”張氏眼皮一跳,閉上眼:“覆巢之下無完卵。”


    “那太太現在對清小姐,是希望利用逍遙王在皇上麵前的恩寵,在關鍵時候,保住楚家?”蘇嬤嬤似乎猜到了些張氏的想法。


    張氏唇角一顫,淡淡的道:“老身隻是想盡力給楚家尋一張平安符罷了。”


    桂嬤嬤和蘇嬤嬤看向張氏,眼底都隱隱有些心疼。心疼自家主子一生為楚家的操勞,為了楚家嘔心瀝血,到了晚年都還不能安穩下來。


    日子,又這般平靜的過了幾日。從那日佛堂出來之後,楚蓮似乎也受到了教訓,收斂了許多,這幾日都沒有再來找楚清麻煩。


    五房的楚璿,楚清也沒有再見過。


    楊氏也從祠堂中放了出來,回到七房中。聽說,母女兩人一見麵,就抱頭痛哭了一番。然後就收拾包袱回了娘家。


    七叔楚正雄從佛堂抄完經,出來回到家裏,發現妻女都不見了,又匆匆忙忙的跑到嶽家,將母女兩人接了回來。


    至此,他們一家仿佛突然消停了下來。


    這些,當然都不是楚清刻意去打聽的。都是楚柔和楚心姐妹倆來她院子裏看她時,在聊天的過程中說出來的。


    這時,楚清才咂舌不已。心中感慨,原來在這樣的深宅大院中,才會八卦不斷。


    似乎,家家都沒有秘密可言。


    說來也好笑,楚家裏一共四位小姐。一個心思陰沉,一個刁蠻刻薄。另外兩位,同屬於三房,卻偏偏性格都是很溫順的,平日裏,也不喜歡和楚璿、楚蓮走動。


    反倒是楚清來了之後,她們更多的是喜歡賴在楚清這裏。她們剪紙繡花,楚清就坐在一旁看書,聽她們嘰嘰喳喳的聊天。


    在九溟商號中,負責情報這一塊的名柳,倒是跟她們相處得十分融洽,再加上她那一張巧嘴,在楚家大院這麽一打聽,才幾日時間,她就已經把楚家裏各房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弄清楚了。


    當她將整理好的情報,列成條,說於楚清聽時,楚清都不得不佩服,她這一能力。


    而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內院之事,也是聽得楚清頭疼欲裂。


    突然覺得,商號裏那些錯綜複雜的賬簿,都比處理這些家事,要來得輕鬆許多。


    “清姐姐,你都不知道。在你沒來之前,那楚蓮可囂張了。整天就跟我們搶東西,隻要是她看上的,就能拿走。家族的長輩也不管,隻知道讓我們忍耐忍耐,再忍耐。”楚心今年才十四歲不到,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說起話來,堵著小嘴,煞是可愛。


    楚正和的這兩個女兒,大的楚柔是妾室龐氏所生,小的楚心是正室劉氏所生。據名柳打探回來的消息,說是當年劉氏進門,一直未有所出。


    老祖宗擔心香火問題,就給楚正和納了一房小妾。哪知道,這小妾剛一懷上楚柔半年,劉氏那邊就傳來了好消息。


    後來更是在生下楚心後第三年,追上了兒子,也就是楚家最小的少爺楚雲榮。


    好在,這妻妾之間倒也算和睦,劉氏待楚柔也視為己出。


    所以,這姐妹兩人的關係一直都親密無間。


    楚心手裏纏著繡線,楚柔抿唇淺笑,專注的繡著手絹上的圖案。前者見楚清看書不理她,機靈的眼珠一轉,又道:“我當時就在納悶,到底要忍耐什麽?現在,我終於明白,就是要忍耐到清姐姐你回來,幫我們替天行道,製服那個刁蠻丫頭。”


    “噗~!”楚柔忍不住一笑,手中的繡花針不小心刺進了手指,一顆血珠冒了出來,疼得她眼裏泛淚,倒吸了口涼氣。


    楚清嘴角也因為楚心的話,而微微上揚。眷了楚柔手指上的傷口一眼,她輕聲吩咐:“醒蓉,去取些藥膏給柔小姐抹上。”


    “清姐姐,不必了。就是一點小傷,一會就沒事了。”楚柔忙道。


    楚清看向她,覺得這楚家四個小姐中,楚柔才是最聰明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子,不爭不搶,溫婉待人,侍候嫡母,以求將來許一個好婆家。從不奢想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自然也就不會被人利用。


    她好似別人眼中的透明人,可是卻在默默付出,得到父親的疼愛,嫡母的讚許,親母的憐惜,弟妹的尊敬,將來還會有夫婿的憐愛。


    對於一個平凡的女子來說,或者說對於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女人來說,這些才是真正的幸福。


    所以,楚清欣賞她,欣賞她的聰慧,欣賞她的自甘平凡。要知道,這可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氣的,至少楚璿就沒有這個勇氣。


    “還是處理一下的好,畢竟是大家小姐,手上有著傷口算是怎麽回事。”楚清笑了笑。


    這時,醒蓉已經將藥膏拿了出來,走到楚柔身邊:“柔小姐,奴婢幫你擦吧。”


    “我幫姐姐擦。”楚心自告奮勇。


    醒蓉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麽,將手中的藥膏遞給了楚心。


    楚柔望著一臉認真給自己手指抹著藥膏的楚心,笑得十分的恬靜,也十分的滿足。


    楚清淡笑著,並不打擾她們姐妹之間的默默交流。


    傷口很小,藥膏擦上去後,便再也找不到了。


    楚柔收回手,對楚清恭敬的道:“多謝清姐姐賜藥。”她心中謹記著母親和娘的話,眼前天仙般的人兒是未來的王妃,要恭敬以待。


    若是處好了關係,將來嫁到夫家,無論如何,也不會受人欺負了去。


    “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氣。”楚清笑道。


    楚家,有討厭的人,但也有些人是讓她認可的。當年父母的事,她會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其中煽風點火,差點害得母親失了清白,與父親緣分夭折。


    倒時候,該報的仇報了,或許她會拿出幾分真心對楚家。


    當然,丹穴她不會放過,還有父親楚正陽的下任家主之位,她都會想辦法拿到手。


    楚家三姐妹,坐在楚清的院子裏,曬著太陽,說說笑笑,那笑聲飄蕩到四周,似乎也感染了路過的仆人。


    這時,老管家楚財步伐淩亂的向楚清的院子跑來,臉色蒼白,額間滿是冷汗,就連背上也有些微微是濕跡,好像發生了什麽讓他驚恐的事一般。


    “小姐……小姐……”楚財還未踏進楚清的院子,就開始喊了起來。


    院外,都是楚明宏為了防止有人騷擾到楚清安排的護院,其中還有楚清自己帶來的浮屠衛,見到楚財如此,都有些莫名其妙。


    幼荷閃身而出,問道:“老管家,何事如此驚慌?”


    “幼荷姑娘。”楚財,緩了口氣,忙道:“快快去叫小姐,王……王爺來了,就在大門口。”


    “啊?”這一下,換了幼荷一臉的錯愕。


    ------題外話------


    咳咳,說一說楚家年輕一輩的排行哈~


    男丁:1、楚雲珂,2、楚雲翰(夭折),3、楚雲河,4、楚雲秀,5、楚雲榮


    女滴:1、楚清,2、楚璿,3、楚柔,4、楚蓮,5、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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