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一次靜下來的時候,花舫上的人大都已經睡下。


    就是沒有睡的,也都醉了。


    這間專門接待貴賓的房間裏,趙晟顥和趙晟乾都醉眼彌蒙,好似都已喝醉,但若是仔細分辨,都能從那半眯的縫隙裏,看到偶爾流露的精光。


    圓桌旁,各色女子醉了一圈,東倒西歪,早已經沒有了撩人儀態。


    倒是楚清今夜超常發揮,居然還未完全醉倒。


    “來,再幹!”楚清暈乎乎的,隻感到天旋地轉,可是卻不肯服輸,緊緊的抓著酒壺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隻是,為了這一杯,卻將大半壺的酒都灑到了桌麵上。


    “公子海量,小女實在是……”汐月同樣喝得大醉,就連說話也都變得含含糊糊。


    她是不想再喝,特別是這樣沒有由頭的大喝、爛喝。汐月心中尋思著如何拒絕貴客,又不因此得罪,卻見到楚清根本就不在乎她,獨自一人自酌起來。


    “酒不醉人人自醉……眾人皆醉我獨醒……”嘴裏含含糊糊的念著不連貫的句子,楚清似醉非醒的斜靠在椅子上,將手中的酒倒入嘴中。


    莫不是這人心中有心事?汐月奇怪,湊過去仔細端詳,突然雙眼一凜,那耳垂上隱約得難以得見的耳洞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他……她……


    忽地,汐月感覺自己好似被什麽給擊中,最後一絲意識被人強行抽離,整個人失去了知覺,倒在了圓桌之上。


    汐月的倒下,並未影響到楚清。倒是讓趙晟乾身後的兩名侍衛瞳孔驟然一縮,手不知不覺的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靠近趙晟乾,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主子,夜深了,該回了。”


    假寐的趙晟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淡淡的捉摸不透的笑容浮現在嘴角。


    侍衛得到示意,忙直起身,對福祿抱拳道:“二位,我們殿下不勝酒力,要先回去了,免得落下什麽流言蜚語,明日王爺酒醒後,還請告罪一聲。”


    福祿笑得坦然,阿福道:“不敢不敢,二殿下累了便回吧。我們王爺也要回去了。”


    “那這位林公子……”侍衛說著,眼神看向了楚清身後站得如門神般的浮屠衛。


    感受到眼神的詢問,其中一名浮屠衛冷冰冰的答道:“我們家少爺自會回去,就不勞大夥費心了。”


    “如此,我們便先行一步了。”侍衛也不介意,依然笑了笑。


    之後,兩人才扶起‘醉得難以行走的’趙晟乾,向門外而去。來到門前,趙晟乾好似無力一般,伸手扶住門框,卻在這一瞬,微微側目,清淡的眼神在趙晟顥和楚清身上掃了一圈,若有所思的收回後,才離去。


    趙晟乾的人離開,一名浮屠衛立即衝到門邊,小心張望,直到親眼見到人都下了花舫,上了小舟離開後,才回來。


    他向福祿微微點頭,站回原地不動。


    這時阿福才對趙晟顥抱拳道:“王爺,二殿下已經離開了。”


    得到這句話,‘醉得不省人事’的趙晟顥,才睜開雙眼。這時的他,哪裏有一點醉意?眼底的光澤冷冽,清醒無比。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平日收斂得毫無影蹤的王者之氣,自然催動。他一步步走向楚清,不言不語,卻讓人有一種不得不匍匐在地的感覺。


    浮屠衛的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按道理,他們要誓死保護主子的安危,可是眼前的男人顯然是不可能會傷害主子的,而且兩人之間那種讓人難以揣測的關係,也讓他們難以判斷……到底,要不要製止逍遙王趙晟顥的靠近?


    他們的猶豫,讓趙晟顥邪肆一笑,突然停下腳步,冷冷吩咐:“去把幼荷和醒蓉接上來,伺候你們主子。”他這一年雖然沒有和楚清見麵,但是卻不表示他不知道她身邊新晉的人。


    對於他來說,不清楚底細的人,他是不允許出現在楚清身邊的。所以,雖然他並未刻意的去調查楚清,但是她身邊的幾個得力助手,他都派人去調查過。就如楚清身邊的人,並不一定全部見過福祿壽喜,可是卻知道他們的存在,也能夠對號入座一般。


    呃……


    福祿二人垂眸裝死,浮屠衛隻能硬著頭皮對上趙晟顥的冷眸。


    “王爺,這……”單獨留下主子一人在陌生的環境,無論對哪一家的護衛來說,都是不符合規矩的吧。


    “怎麽?”趙晟顥眉梢一挑,冷冽的眸光落在兩人身上,讓後者二人如坐針氈:“本王還會傷害你們主子不成?”


    是不會傷害,可是萬一占便宜呢?何況,若是主子酒醒後,發現他們把自己丟在逍遙王這裏,那他們豈不是……


    突然皮緊的感覺,讓兩人臉上抽了一下。


    兩人固執的站著,讓趙晟顥皺眉,冷聲道:“不把幼荷和醒蓉叫來,難不成你們打算親自服侍你們主子?”


    “屬下不敢!”


    兩人連忙跪地。這一次的聲音中,他們可是聽出了濃濃的威脅。


    “不敢還不去?”趙晟顥的聲音中,怒意更甚了一分。


    兩人咬牙,求救般的看向楚清,可是這個平日裏總是聰明絕頂,出世淡然的主子,卻醉得根本就沒聽到他們的談話,無奈隻能按照趙晟顥的話離去。


    “你們兩人也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弄出去。”趙晟顥又冷聲吩咐。


    福祿心中一驚,匆匆對視一眼,眼底的意思大致相同。‘王爺莫不是想趁機霸王硬上弓,來個生米煮成熟飯,逼著楚姑娘嫁進王府吧。’


    “嗯~?”見兩人不動,趙晟顥冷哼了一聲。


    福祿二人頓時一身激靈,深埋著頭,開始默默的進行搬運工作。


    等人都清出去,福祿二人也守在了門外,房裏除了一屋子的酒氣,就隻剩下了趙晟顥和楚清。


    望著不知一切,還在獨自飲酒的楚清,趙晟顥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一把奪下她手中的酒壺,換來的是女人的怒瞪。


    “還我。”


    “你喝醉了。”趙晟顥柔聲的哄著。


    “我沒醉。”楚清強辯,又要伸手去抓趙晟顥手中的酒壺,後者躲開,讓她撲了個空,整個人向前撲去。


    “清兒!”趙晟顥將手中的酒壺扔掉,緊張的張開手,接住撲過來的楚清。


    柔若無骨的嬌軀依偎在寬厚結實的胸懷中,那種特別的觸感,讓趙晟顥的雙手不由得又緊了些。


    “放開我!流氓!”楚清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在旋轉,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極了。此刻,卻有一雙魔爪緊緊的摟著自己,讓她心中惱怒。


    “我若放開,你便摔倒在地了。”趙晟顥垂眸看著懷中的嬌顏,隻見她眼角泛紅,嬌羞可人,呼吸間帶著酒氣,雙頰被熏得粉紅,紅唇因生氣而微微嘟起,卻好似誘人深吻一般,再加上她這一身俊逸男裝的打扮,看得他的心髒在胸腔裏激烈的跳動著,連呼吸都變得有一絲急促。


    雙手使勁的推了推結實的胸口,即使隔著布料,她也感受到了那種溫暖。“就算是摔倒也不用你管。”趙晟顥的呼吸灼熱的拍打在她的肌膚上,引得她的肌膚一陣陣的顫栗,讓她不適。


    “清兒。”趙晟顥無奈的看著她,眼中又憐又愛,卻又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他可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怎麽了,會大半夜不睡覺跑到西子河畔來學著男人一樣,尋歡作樂。


    他還沒怪她,她竟然就對他抱怨了麽?


    “清兒,你可還認識我是誰?”趙晟顥輕言細語的哄著懷中的人兒。


    “不認得,你是誰?”楚清看也不看,隻是一個勁的在掙紮離開趙晟顥的懷抱。


    “我是趙晟顥,是阿顥。”趙晟顥認真的說道。他可不希望楚清把他當成是別人。


    趙晟顥!


    楚清突然停止了掙紮,彌蒙的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扯下趙晟顥禁錮自己的雙手,搖搖晃晃的跌坐在椅子上,頭中湧出的熱氣,幾乎要將她僅剩的理智燒化。


    清兒!


    趙晟顥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可是卻在中途停下,因為他看到了女人臉上一閃而過的絕決,又想起了白日她說出的那些無情的話。


    這個女人,一個勁的想要把他打發出去,根本不在乎誰會嫁給他,成為他的王妃。


    可惡!


    趙晟顥收回手,站在楚清麵前,望著她不發一語,隻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冷漠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楚清突然淡淡的問道,聽那口氣,好似已經酒醒。可是,無論是她自己還是趙晟顥都知道,此刻的楚清才是醉的。


    趙晟顥挑唇譏笑:“莫不是楚小姐忘記了,剛才我們一起結伴前來此處尋歡作樂?”


    是啊……


    之前在河邊的茶舍偶遇,接著便結伴到此,好像……在中途還遇到了河西楚家的人。


    楚清轉眸,不複清明的眼眸淡淡的移到之前趙晟乾所坐的地方。那裏,除了一杯還未喝盡的酒杯之外,早已經人影無蹤。


    這一眼,落入趙晟顥眼底,一股強烈的酸意從心底湧出,幾乎燒盡他的五髒六腑。


    不等他還擊,楚清又幽幽的道:“既然二皇子都已經走了,你還留在此處作甚?真不怕夜宿花舫的消息傳了出去,讓滿城名媛無人敢嫁你?”


    “你就那麽希望我娶別人為妻?”趙晟顥的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盯著楚清的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能如此挑動他的情緒,卻又讓她無可奈何。


    “皇命難違。”楚清淡淡的道,眸光無視趙晟顥的存在,移到桌前的酒杯上。裏麵,還有些酒,那醉人的酒香,引誘著楚清舉起杯,一飲而入。


    這動作,瞬間化解了趙晟顥的怒意,無奈的搖頭看著楚清:“清兒,你今夜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可好?”


    可是,楚清卻搖著頭,固執的道:“楚清不想連累王爺生出流言蜚語,還是請王爺先回去,我自有護衛相送。”


    這些不鹹不淡,帶著疏離的話,讓趙晟顥氣得抓狂:“本王從未說過要娶別人為妻,本王隻說過這一生隻會與楚清相守。”


    楚清提著酒壺的動作一頓,從壺口傾瀉而下的晶瑩液體繼續流出,從杯中溢出灑了一桌,也無人注意。


    “楚清……無心的。”回過神來,楚清將酒壺放下,也不在意被酒水浸泡的酒杯,又滿飲了一杯。


    暈眩感再次襲上來,眼前的景物似乎都變成了重影,在她眼前搖搖晃晃,整個世界都好像天旋地轉了一般。


    心口好似有些麻木的感覺,卻能讓她感到有些隱隱作痛,似乎有些不舍,但不舍什麽,卻讓她分辨不清。


    “好!既然你無心,我又遭逢皇命。既然你當我是朋友,不如幫我一把,嫁於我,你我做一對名義夫妻。如何?”


    趙晟顥突然的話,讓楚清強撐著最後的精神倏地抬起清涼若水的眸子看向他。


    “如何?”趙晟顥再次逼近,逼問。


    瞳孔中倒映的人影變大,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遠在天邊。


    楚清凝視的眸子開始有些渙散,耳中隻是不停的回蕩著趙晟顥的相問‘如何?’如何……如何什麽……


    “清兒可願幫我?”趙晟顥又一次湊近,呼吸出的熱氣都能打在楚清如火燒般的臉上。


    灼熱的氣息吹得楚清的睫毛微微顫動,兩人一人俯視,一人仰視,這一刻,眼中隻有彼此。熟悉的味道混雜著酒香在不斷的挑撥楚清的神經,她望著那張俊美無濤的容顏,脫口而出:“好。”


    一個字的回答,讓趙晟顥眼前一亮,心中的喜悅蔓延都唇角。


    沒關係,即便是假夫妻,他總有一天會讓這個‘假’字去掉。她成為他的妻,他成為她的夫。


    “清兒答應了?”趙晟顥欣喜若狂的再次確認。


    “答應什麽?”楚清的眼中彌蒙之色更重,好似已經到達了極限,隨時都可能睡過去。


    可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趙晟顥怎會輕易放過?他可怕眼前的小妮子醒來之後反悔,於是又一次追問:“清兒是答應幫我,假扮夫妻對麽?”


    呃……假夫妻?


    楚清有些呆滯的看著他,假的麽?假的無所謂……朋友麽,能幫就幫。最起碼,這三個字,她能夠接受,不像知道趙晟顥要娶妻時那麽煩躁。


    重重的點了點頭,楚清在酒醉後不自不覺的將自己賣了出去。


    得逞的笑容爬上趙晟顥絕美的臉頰,他忍住心中狂喜,對楚清道:“清兒可要落下字據為證?”這樣,就不怕明日酒醒後,某人反悔了。


    字據?


    楚清此刻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哪裏還能寫什麽字據?突然,她看到趙晟顥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臉,一計湧上心頭。


    吧唧——


    轟——


    趙晟顥的大腦突然炸開,一動不動的任由自己的臉被楚清捧在雙手之中。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這個平日裏避他如鬼神的女子,居然主動親了他一口?而且還是在……


    “怎麽?不夠?”趙晟顥的呆滯,讓楚清不滿的皺眉。“我已經印章了,就是契約,不會反悔。”


    趙晟顥嘴角的笑容加大,眼中滿是狡黠的光芒閃動。


    “清兒說的是,落下了印章,就不能反悔了。那麽按照規定,我是不是也要落下自己的印章,才算是契約達成?”


    這聲音,猶如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可是,醉酒的楚清,此刻就如同一個清純無暇的少女,哪裏還有半點的心計。居然真的偏著頭,認真的想著趙晟顥的話。她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是想要仔細想想什麽不對的時候,大腦深處卻又傳來頭痛欲裂的感受。


    這種難受的滋味,讓她自動放棄了思考。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終於等來這句話,趙晟顥笑得如狡猾的狐狸一般:“那好,既然清兒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合作決心,我也要落下印章表明自己的決心。”


    “嗯。”楚清看著他,認真的點頭。殘存的常識告訴她,趙晟顥說的話是對的。


    眸光落在那殷紅的唇瓣上,被烈酒熏得嬌豔欲滴,散發出令人采摘誘惑,趙晟顥伸出微涼的指腹,輕輕撫摸。


    那涼涼的觸感,讓楚清眨了眨眼,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奇怪,卻不反感。仿佛,那指尖的微涼能緩解她臉上肌膚灼熱的溫度,帶給她舒適。


    手指撤退,趙晟顥俯身,送上自己的唇。微涼的唇,帶著男人獨特的氣味靠近楚清,輕輕的,柔柔的落在楚清的紅唇上。


    一瞬間,冰與火的交匯,讓兩人都如同點擊一般,酥麻的電流從唇的結合處蔓延到兩人全身。


    楚清睜大著眼,看著那張無可挑剔的俊美容顏,一眨,又一眨。


    這如小鹿般純淨而無辜的眼神,看得趙晟顥心虛。唇,微微離開,如吳儂軟語般輕聲的哄騙:“乖,要閉上眼睛,印章才能落得清晰。”


    這聲音似乎帶著魔力一般,居然真的讓楚清聽話的閉上了眼。那微微顫動的睫毛,讓趙晟顥再一次,將唇貼了上去。


    涼涼的,帶著一點微甜……


    楚清閉著眼,感受著從未出現過的感受,就好像是在吃蜂蜜一般。


    趙晟顥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生怕驚醒她,惹來她的震怒。可是,那香甜的美好,卻不斷散發出致命的魔力,讓他欲罷不能,想要更多。


    這一刻,他不想僅限於唇與唇的接觸,他想要進入其中,攻城略地,采擇世間最醉人的芳香。


    砰——


    “公子!”


    呃……


    突然的推門聲。


    突然的叫喊聲。


    突然的驚愕……


    讓門口的幾人,還有屋內的兩人都如中了定身術一般。


    該死的!


    趙晟顥在心中咒罵幼荷和醒蓉等人的來的不是時候,最尷尬的是,居然讓別人看到了他和楚清的親密。


    “唔……”突然,楚清請應了一聲,終於無法抵抗酒精的作用,渾身一軟,倒入趙晟顥的懷中,失去了知覺。


    摟住懷中的嬌柔,趙晟顥眼底滿是無奈苦笑。這個女人倒是一醉了事,留下後事讓他慢慢收拾。


    “呃,王爺我們小姐她……”幼荷硬著頭皮開口,看向趙晟顥懷裏隻露出半張小臉的楚清,暗暗著急。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啊!不能喝酒還偏把自己灌醉。


    趙晟顥板起臉,故作淡然的道:“清兒喝醉了,本王送她回山莊。”


    幼荷想要拒絕,卻在說話前被醒蓉暗暗拉了拉衣角,她回眸,看到醒蓉暗示的眼神,隻好與她硬著頭皮道:“多謝王爺。”


    而此時此刻,同樣目睹剛才一幕的浮屠衛還有福祿二人,都默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巴不得自己消失在空氣中。


    ……


    宿醉的結果是什麽?


    如果以前有人問楚清這件事,她可能會嫣然一笑後,告訴你,她不知道。因為,前世的她從未醉過,而今世的她也從未像昨夜那般喝酒。


    而現在,如果再有人問楚清,她一定能馬上肯定的回答,頭痛如裂,口幹舌燥,胃裏揪得心慌,渾身乏力,躺著一點也不想動。


    望著帳頂的精美雕刻,楚清握拳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從醒來到現在,她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昨晚喝醉後發生的一切,她也沒有任何的記憶。


    隻是記得自己在和汐月拚酒,至於為什麽要拚酒,似乎是因為她當時心情欠佳,想要借酒消愁?


    總之,一夜過後,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喝醉了。


    苦笑一下,楚清自言自語的道:“看樣子,這喝醉可不是什麽好事。以後,酒這東西,還是能免則免了。”


    “小姐,你感覺好些了麽?”帳外人影閃動,不一會,幼荷和醒蓉便一左一右的將雕花大床外的層層紗帳撩起,端著清洗的熱水,還有醒酒之物來到楚清身前。


    “不好,頭疼。”楚清如實的道。


    醒蓉上前,將楚清從床上扶起,靠在床架上,語氣心疼又帶著些責備的道:“這次知道了,下次小姐就不會喝醉了。”


    “這倒是對的。”楚清一本正經的點頭。


    醒蓉服侍楚清洗漱,幼荷將醒酒湯舀出,坐在楚清邊上,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輕輕的吹散熱氣,遞過去。


    實在沒有力氣的楚清,不得不張開嘴,喝下醒酒湯。熱湯下肚,胃裏的翻騰倒是緩解了一些。


    “昨夜,倒是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辛苦的是王爺。一路上抱著小姐不肯放手,直到回到山莊房中,才放下。小姐可還吐了王爺一身。”幼荷一邊吹散熱氣,一邊回答。


    楚清一滯,茫然的看著兩人。“是趙晟顥送我回來的?”


    如此這般,讓幼荷和醒蓉對望一眼,後者試探的道:“小姐莫不是都忘記了昨晚之事?”


    醒蓉的話,還有幼荷急切的眼神,似乎都在給楚清傳達一個信息,那就是昨晚在她酒醉後,好似發生了什麽。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可是記憶裏卻一片模糊。


    無奈,她隻能放棄,問向身邊的兩個丫鬟:“我昨晚實在是喝多了,沒有什麽印象。”


    兩個丫鬟臉色一苦,對望一眼,看向楚清欲言又止。


    “有話便說。”楚清看出兩人的糾結,開口道。


    同時,她心中也在疑惑。兩個丫頭如此為難,莫不是自己真的因為酒醉而做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如今外麵還有一攤子爛事等著自己收拾?


    “小姐,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幼荷艱難的道,眼中充滿了期盼的目光。她真的希望自家主子還記得什麽,免得自己去說出來,惹來主子動怒。


    “不記得了。”幼荷向來穩重,她越是如此,越讓楚清感覺到事情的不簡單。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實說來便是。”楚清的聲音因為心情而略沉了一下。


    幼荷和醒蓉交換眼色,最後還是由幼荷說出了昨夜楚清酒醉後的瘋狂舉動。當然,其中上半截,她並未親眼所見,而是後麵逍遙王在離開前告訴她們,讓她們等楚清酒醒後轉告的。


    等楚清聽完之後,渾身已經開始散發著淡淡的冷氣,趨得人不敢靠近。


    她眯著雙眼,危險的氣息在眸底中醞釀,隨時有可能爆發。“你是說,我昨晚答應了趙晟顥嫁給他?幫他堵住皇室那幫人的嘴?與他扮一對名義夫妻?”


    幼荷和醒蓉都點點頭,眼神因為楚清散發出的氣息,而變得怯怯的。


    “我還親了他,算是作為答應這件事的許諾?”說到這一句時,楚清眸底的冷芒已經變得如刀片一般淩厲。


    幼荷吞咽了一下,埋頭看著自己的鞋麵,不敢再說話。這件事,是逍遙王殿下說的,她並未親眼見到,可是她卻看到了兩人唇貼唇的一幕。


    隻是這話,她不敢說。


    楚清靠著床架,嘴角泛起冷笑,腦中原本模糊的記憶,因為幼荷的述說,而變得慢慢清晰起來。


    沒錯,她確實在醉酒時答應了與趙晟顥假扮夫妻,各取所需。而且,她也腦筋打鐵的去親了一口,而這個男人居然還恬不知恥的親了回來。


    趙晟顥……夠膽啊!


    “小……小姐?”楚清的沉默,讓兩丫頭心中更加忐忑。


    “我沒事。”楚清淡淡的道。隻是,那眼底暗湧的殺機,卻讓兩個丫頭巴不得立即縮進地裏,遁地離開。


    “他留下什麽話。”楚清強壓住自己的怒氣,努力的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


    “王爺……王爺……”幼荷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說,才能盡量降低主子的怒火。


    楚清幽潭般的眸子淡淡掃過兩人身上,冰冷的眸光,讓兩人不禁向後縮了縮,頭幾乎都要埋進胸口裏。


    眸光掃來掃去,最後落在醒蓉身上。“醒蓉你說。”


    醒蓉為自己默哀了一下,隻能咬著牙走出來,俯了俯身,輕聲道:“王爺臨走時,留話說,希望小姐能夠信守誠信,莫要背信於人。”


    如果楚清身懷內力,相比此刻房中的一切擺設都會變成粉末。但是,她沒有,所以隻能雙手死死的攥緊蓋在身上的被子,綢緞麵子幾乎都被她撕碎。


    房間裏,詭異的氣氛正在蔓延,以楚清為中心的風暴正在慢慢匯聚成型,隻要稍不小心,就能引爆整個山莊。


    就在幼荷和醒蓉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的通報聲拯救了他們。


    “主子,扶蘇求見。”


    門外浮屠衛的聲音,成功的讓楚清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驟然收了回去。


    “讓他到書房等著。”楚清平靜的吩咐。聽上去,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了。


    隻是,這件烏龍事件,真的就那麽容易過了麽?幼荷和醒蓉偷偷交換一個眼色,心中都覺得這件事恐怕隻是一個開始。現在看著好似是王爺占了便宜,但將來如何,那就難說了。


    待楚清起來,穿戴完畢,帶著醒蓉和幼荷來到書房的時候,扶蘇已經等候了盡一個時辰。


    “小姐。”一見楚清,扶蘇就立即恭敬行禮。雖然楚清已經說過很多次,一些沒有必要的虛禮,能免則免,但是她的屬下們都不約而同的墨守著應有的尊卑規矩。


    “起來吧。”漸漸的,楚清也不再糾結這件事。


    走到書桌後坐下,這間書房沒有半點女氣,卻也沒有那種淩亂感。隻是給人一種清新優雅,淡然處世的感覺。


    桌前,一隻瓷瓶裏,插著一支蘭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何事?”楚清的手指輕輕敲響桌麵。


    扶蘇在幼荷的指示下坐下,對楚清道:“三皇子派人來找屬下。”


    “哦?”楚清挑眉,玩味的笑道:“那麽快就找上你了,看來,他對這次的丹穴是勢在必得的。”


    扶蘇微頓了一下,道:“來人說,三皇子想跟九溟商號合作,願意按照九溟商號的規矩,繳納保證金,換取分紅。更希望支持九溟商號奪得丹穴,且保證丹穴的順利發掘。”


    “錯了。”楚清突然道。


    在場的三人一愣,不約而同的看向她。


    楚清冷笑:“前後關係錯了,他看中的是丹穴,想要的也是丹穴的分紅。如此說,不過是想讓人放低戒心,將重點放在他的好意上。”


    三人仔細一想,果然這樣。


    不由得,又對楚清佩服幾分。


    “那小姐,我們要拒絕三皇子那邊麽?他既支持了河西楚家,如今又偷偷與咱們九溟接洽,就不怕河西楚家知道後生氣?”醒蓉不解的問道。


    “河西楚家?”楚清想起昨晚所見之人,嘴角噙著的冷笑漸大:“恐怕河西楚家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九溟也是一步備棋,若是河西楚家失利,那麽就靠九溟上了。”


    “那我們……”幼荷皺眉,隱隱有些擔憂。


    楚清無謂的笑道:“這個三皇子的野心不可小覷。”


    ------題外話------


    咳咳,靠著坑蒙拐騙,設計了清清,爺表示對阿顥的未來十分擔憂啊!


    阿顥挺住!阿顥不哭!


    我們支持你!吼吼~\(^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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