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晟顥的負氣離去,讓楚清心中的煩躁揮之不去。


    建寧的盛夏遠比安寧城要炎熱得多,即便是夜裏也沒有得到緩解,吹過的風依舊帶著灼熱的氣息。


    燭台前,楚清將手中的書再一次放下。從來都不喜怒形於色的她,今夜臉上寫滿了煩躁之感。


    幼荷和醒蓉兩人小心服侍著,不時交匯眼神,卻誰也不敢相問。


    一個時辰,手中的書頁卻一頁未翻……


    楚清有些氣惱的將桌上的書合上,站起來,對兩婢吩咐:“這夜悶熱得難受,換身衣服,咱們出去夜遊西子河。”


    兩婢吃驚的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道:“小姐,你要去西子河?”


    楚清揚眉:“有何不可?”


    兩婢趕緊噤聲,垂下眼眸,不敢再說話。


    “去把我的男裝取來。”楚清再度吩咐。


    “是。”幼荷俯了俯身,轉身向內屋的衣箱而去。


    醒蓉則跟在楚清身後,走到梳妝台前,幫她拆掉原有的發髻,重新梳一個男子的發髻,戴上玉冠。


    要夜遊西子河畔,當然要換上男裝。那裏,可是建寧城的一道風景,一年四季,百花齊放,花舫鬥豔,才子遊樂的聖地。


    很快,幼荷拿出來的一件男裝象牙色長衫,就被楚清穿到了身上。這一年來,她並非是第一次喬裝打扮成為男子,對著簡單的偽裝之術,倒也是輕車熟路,很少露出破綻。


    至少,在她穿上男裝時,還未曾有人識破過她女子的身份。


    在兩個丫頭的巧手之下,楚清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手持折扇,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粉雕玉琢,如明珠般耀眼的小公子。


    舉手投足間,並未見半絲女氣。


    “公子這一出去,恐怕又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少女芳心了。”醒蓉驚豔的看著楚清,若不是知道其中端倪,恐怕就是她也會被眼前的楚清迷住。


    幼荷笑道:“咱們家小姐,女裝時千嬌百媚,傾國傾城,男裝時風流倜儻,飄逸寧人,看來無論是女子還是男子,都難逃掌心了。”


    楚清探扇淺笑,嘴裏戲謔的道:“兩位小美人,今夜可要陪小爺遊玩一番?放心,跟在爺身邊,好吃好喝好玩的供著,絕不委屈二位。”


    兩婢輕啐了一下,轉身避開楚清的折扇,逃進她們的廂房內。


    楚清收回折扇,看著兩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也不阻止,隻是笑著走到椅子前坐下,翹腿等待。


    不一會,兩人再出現時,都已變成兩個容貌俊秀的小廝。


    楚清眼前一亮,看著兩人文弱的模樣,不由得笑道:“你們這般白白淨淨的模樣,跟著我到了西子河,恐怕會被誤以為是小倌。”


    幼荷和醒蓉無辜的對視一眼,一起問向自己主子:“那怎麽辦啊?”她們是不可能不守在楚清左右的,卻又不能穿著女裝去逛花舫。


    楚清抬手,摸著光潔的下巴,眯著眼打量著兩人:“去取些色澤稍深的無味粉底遮蓋一下膚色,再用炭筆將眉加粗。看人的眼神也別那麽柔情似水,實在不行,盯著地麵就好了。”


    “公子,咱們可不是第一次如此出去了,怎地這一次那麽麻煩?”醒蓉嘟著嘴,撒嬌的道。


    一個貌美的女子,無論是誰都對將自己扮醜,有些抵觸。


    “那是因為這一次我們要去的地方,人人都有一雙火眼金睛,我可不希望被人戳穿身份。”出去手中轉著扇子,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覺。


    無奈,兩婢隻得按照楚清的吩咐,又在自己身上,臉上折騰了一番,等到兩人再次出現時,正在喝茶的楚清,忍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望著眼前的兩根小黑碳,笑得前仰後翻。


    白日裏,因為趙晟顥帶來的煩躁,也因此消散了不少。


    “你們也太誇張。”楚清笑得眼角都噙了淚,等她笑累後,擦掉眼角的濕潤,對兩人苦笑。


    等到楚清親自為兩人修正偽裝之後,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正是西子河畔最熱鬧的時候。


    輕車快馬從吟萃山莊中出發,騎在馬上的徐衝黑著臉,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的主子大半夜的怎麽會想起喬裝打扮逛花河。


    不止是他,就是跟著他護送主子去西子河畔的另外三名浮屠衛,也都是一臉的莫名。


    建寧,作為南楚的都城,是經濟文化和商業最繁華的地方,對於這樣的心髒之地,聰明的統治者都不會將其進行宵禁。


    所以,夜幕降臨之後,建寧城除了皇城和內城會嚴禁進出之外,外城,甚至是不遠的郊區都是十分熱鬧的。


    這樣做,除了可以防止權貴去尋歡作樂,確保這兩處的安全問題之外,又不妨礙稅賦的收入。隻不過,玩樂是人之本性,又豈是一個宵禁就能禁錮的?城門被關,可是有錢有勢的人自有來到外城遊玩的辦法。


    對此,皇宮中的那一位,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長期下來,這種事便成了民不舉官不究。就算倒黴,被禦史彈劾,或者鬧出了什麽不大不小的亂子,大多也都是罰些銀子,閉門思過了事。


    沒有酷刑威脅,倒是讓夜晚的建寧外城比白日還要熱鬧,更容易見到那些平日裏不常見的達官貴人。


    遠近聞名的西子河,猶如一條蜿蜒的腰帶,纏繞在外城的‘腰’部。河邊茶舍小樓的燈光,就如同腰帶上的明珠,點綴著西子河的美麗,而那些在河道中緩緩穿梭的花舫,就如同腰帶上的玉片,讓人忍不住想要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一探玉中的美麗。


    徐衝帶一人去找等在岸邊接客的小渡船,好按照楚清的吩咐,將他們送到西子河畔最有名的花舫上去。而楚清則帶著剩下的人暫時留在河邊的茶舍休息,欣賞西子河畔的旖旎夜色。


    來到人多的地方,楚清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望著泛著星點亮光的如墨河麵,耳邊傳來不少路人驚豔吃驚的聲音,心中整蠱的趣味不由得升了起來。


    嘩——


    手中的折扇被瀟灑的打開,楚清自顧無人的輕搖著扇子,目視遠方,朗聲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河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此地當仙宮。”


    “哇!好有才,不僅長得俊美,還有如此才情,真是想得我心肝兒亂顫了。”


    “看他年紀小小,恐怕不過十四吧。氣度不凡,穿著名貴,又有奴仆侍衛在身,怕是哪一家的小公子偷溜出來玩。”


    “可要尋個機會結識一番,這樣的人,就是給他做妾也是極好的。”


    在西子河畔出現的女子,大致也隻有一種身份,都是各家花舫上還未成為頭牌的女子,所以隻能站在岸邊接些不夠肥的客。


    那些有著名氣,才色雙絕的女子,自然是待在船上,等待著懷抱千金隻求共度春宵的有錢人登船。


    所以,楚清這露了一手,立即就征服了這些本就暗中關注打量她的女子,引來不少議論。


    這些女子可不比普通女子羞澀,說話間也未遮掩音量,好像巴不得楚清聽見之後,今夜帶她們回去。以至於,這些交談之話都落入了茶舍中眾人耳中。


    幼荷和醒蓉拚命低著頭,忍著笑,眼中還有對自家小姐的無奈。而被徐衝留下的三名浮屠衛,原本冷峻的臉上也有些抽搐,撇過臉,極力控製表情。


    倒是楚清找個當事人,好像沒事人一般,還有禮的對那些姑娘們輕輕頜首,立即又惹來女子們的驚呼。


    “好一句山外青山樓外樓,果然是好詩!”突然,身後一句溫潤得讓人生不出絲毫反感之意的聲音,插入其中,引得楚清一行人紛紛轉身。


    三名浮屠衛的手,也警惕的放在了腰間。


    楚清望著走在前麵,一白一紫兩個人,無視掉他們身後那些身手不凡的隨從,眉梢挑了一下。


    清涼若水的眸光淡淡的從兩人身上掃過,沒有一絲停留,亦沒有一絲變化,這樣的反應惹得紫衣男子那俊美得人神共憤的刀削麵容又黑了一分,氣息也在冷漠中多了些暴躁。


    “顥?”氣息的變化,立即引來了身邊那如暖玉般溫潤無暇,氣質不凡,同樣俊美的男子注意。他收回眼中的對楚清的讚賞,充滿關切看向身邊的趙晟顥。


    這樣出眾的兩人,卻讓楚清心中有一個什麽東西突然飛過,快得讓她抓不住。她看著對麵兩人有幾分相似的麵孔,隱隱皺了皺眉。


    “沒事。”趙晟顥沉著臉,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扭過頭不再看楚清,隻是看向黑色的河麵。


    ‘楚小姐真是有閑情逸致,居然大晚上跑到西子河畔吟詩。’不冷不熱,卻帶著怒意的聲音,傳入楚清耳中。


    熟悉的聲音,讓她沒有表現出驚訝。隻不過,她可不會趙晟顥那般密音入耳,隻能在隱晦的暗處,給了他一個客氣有禮的笑容。


    殊不知,她這作死的笑容,引來了某男磨牙的聲音。


    她並不意外趙晟顥會認出她,畢竟兩人相識的程度,恐怕對彼此的容貌都很熟悉了吧。


    小小的茶舍中,一下子聚集了三個風格不一,卻同樣絕色的男子,立即吸引了無數路人的張望。再加上他們各自帶著的侍衛,將茶舍與外人隔離開來,又為三人添了幾分神秘。


    紫色的至邪妖魅,渾身布滿張狂之氣,就如禍世的妖孽一般。他身邊白色的那位,卻如翠竹潤而無暇,清幽致遠,優雅無雙。而與兩人對立而站的那一身象牙白的小公子,卻顯得美如冠玉,明眸皓齒。


    無論楚清也好,還是趙晟顥,亦或是他身邊那位身份不凡的男子,都是喬裝簡行而來,再加上夜色繚繞,燈火閃耀,一時間倒也沒有人認出他們的身份。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河歌舞幾時休……這位公子年紀輕輕,卻能有如此感受,如此才情,在下忍不住想要結識一番,希望不曾打擾。”見趙晟顥沒事,他身邊的白衣男子,又一次吟出楚清剛才‘盜用’的詩句,與楚清交談。


    伸手不打笑臉人,楚清還是懂的。當下也瀟灑的抱拳笑道:“不敢不敢,隻是胡謅閑話罷了,當不得公子之讚。”


    在建寧城,能與趙晟顥一起出現的人,恐怕非富即貴,再加上兩人有些相似的容貌,這人的身份恐怕不會再趙晟顥之下。


    楚清在心中分析著。


    趙晟乾眼前一亮,臉上的笑容更甚:“小公子隻是隨口一說,就能作出如此絕世佳句,看來在下還是低估了小公子的才學。”


    楚清嘴角一抽,不再說話。她覺得自己再解釋下去,隻會越描越黑。


    沉默,被趙晟乾當成默認。他拉著自個生著悶氣的趙晟顥向前走了兩步,認識後者的浮屠衛倒還能保持鎮定,倒是幼荷和醒蓉兩人垂下了眸光,深怕自己的眼神出賣了自家小姐和逍遙王認識的事實。


    “在下肖乾,這位是在下堂弟,肖顥,不知小公子……”


    “二哥,你跟一個小子囉嗦什麽?反正在建寧城也沒什麽人不認識我,你何苦哄騙人家?”趙晟顥直接打斷趙晟乾的話,引來他微微蹙眉,卻也沒有說什麽。


    見趙晟乾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趙晟顥眼中神色莫名一動,轉眸落在楚清身上,露出她從未見過的囂張笑容:“小子,本王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遙王,這位是二皇子。你叫甚名誰,速速說來,別耽誤了我們喝花酒的時間。”


    嘶——


    “拜見二皇子,拜見逍遙王……”


    人群中,聽到這番自我介紹的百姓,都紛紛跪下,就是後麵沒聽到的,看到前麵的人跪下,也能猜出前麵出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也趕緊跪下。


    趙晟顥臉上滿是紈絝子弟應有的得意之色,而趙晟乾卻如謙謙君子般搖頭無奈苦笑:“都起來吧,今日我們都是微服而來,不必弄出這般大的陣仗。”


    他這句話,正好解救了楚清欲跪的姿勢。這不由得,讓楚清對趙晟乾多了幾分好感,對他抱拳道:“不知道是二皇子和逍遙王殿下,小民失禮了。小民姓林,單名一個青字。普通人一個,不敢耽誤兩位殿下時間。”


    趙,能隻取肖為姓,那麽她的楚,自然可以取林為姓。


    楚清說完,眼神不冷不淡的飄過趙晟顥身上,那冷冷的眸光,卻讓後者眯起的雙眼中,帶了幾分笑意。


    “原來你叫林青。果然是一個清新俊逸的好名字。”趙晟乾讚賞道。


    這時,出去尋船的徐衝已經回來,見到這個陣勢,隻能暫時不動,藏在人群中,等待楚清的吩咐。


    楚清自然是看到了他的,一個眼神丟過去,讓他繼續藏於人中。她可不知道當年名動天下的虎賁軍首領徐衝是否會在這個二皇子麵前留下印象,從而被認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兩人見麵。


    在與那心思難測的三皇子,還有假扮紈絝的逍遙王打過交道之後,楚清不會再小巧任何一個皇室中人。


    就算眼前這個如暖玉般,沁人心扉的二皇子讓她有些好感,卻也不足以成為,能夠信任的依據。何況,她可沒忘記,這個二皇子在這一次丹穴開采權的購買中,暗中支持的可是澤州的洪家。


    這個家族,同樣也是一個世代開采礦業的家族,隻不過規模稍遜河西楚家罷了。或者說,楚家運氣好的繼承了祖輩傳承下來的豐富礦脈,所以才使得河西楚家成為礦業中的龍頭老大。


    “二哥,你那麽欣賞這位林公子,不如邀她一起去見汐月姑娘?”突然,趙晟顥一句話,引來了兩人的側目。


    趙晟顥笑得還是那麽張狂,可是楚清卻從中看出了幾分狐狸般的狡猾。


    正要拒絕,卻又聽趙晟乾道:“顥說得不錯,若林公子今夜沒有別的安排,不如與我們同去。汐月姑娘的才情也是極好的,我們四人可以一起討論詩詞。”


    語氣中,盛情拳拳,讓人難以拒絕。


    這……


    楚清有些猶豫。她本來就沒有什麽安排,那個汐月之名她也聽說過,見一見也無妨,隻是要跟著趙晟顥去逛花舫?不知為何,一想到趙晟顥與那些女子在她麵前耳鬢廝磨,她心中就有些抵觸。


    “二哥你說的話又不對了,我們花了錢怎麽隻能坐下來討論詩詞?本王可沒有那個閑情雅致。花了錢,自然要和姑娘們一起玩樂才劃算。”趙晟顥說完,還曖昧的衝著趙晟乾一笑。


    “顥。”趙晟乾看向他,眼神中略略帶了些警告。


    趙晟顥毫不在乎,邪肆的咧唇笑道:“本王說的可是實話,二哥是君子,本王卻不是。也不必惺惺作態,何況,說不得人家林公子也想去一親美人芳澤,並不想吟什麽詩詞歌賦呢?”


    趙晟乾看著他,眼中情緒複雜,最後都化為無聲歎息,向楚清笑道:“林公子勿怪,我這弟弟一向都是口無遮攔的,可是心卻不壞。”


    “二皇子客氣了,逍遙王爺直言率性,小民佩服得很,又怎會怪罪。”楚清微笑寒暄。今夜她算是見識到了趙晟顥紈絝的一麵,這還是在趙晟乾麵前,若是在普通人麵前,為了不讓人懷疑,恐怕這紈絝還要更真幾分吧。


    一個本來是不拘世俗,放蕩不羈,我行我素的人,卻要把自己束縛在紈絝的殼裏,扮演不屬於自己的角色……突然間,楚清心中有些心疼。


    “那林公子……”趙晟乾這是等待楚清的決定了。


    楚清垂眸沉思了一下,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看到趙晟顥,一臉不耐煩,抖著腳的模樣,突然下了決定:“如此,那就叨擾兩位殿下了。”


    “哈哈哈……”趙晟乾心情極好的笑了起來,顯然楚清的答應,讓他很開心。


    楚清與趙晟乾寒暄著,卻忽略了趙晟顥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還有那得逞的笑容。他怎會放任楚清獨自在這種煙花之地流連?還不如借趙晟乾之口,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即可以無時無刻看到她,又能護她周全。


    “走啦走啦,汐月姑娘都等不及了。”陰謀得逞之後,趙晟顥催促兩人。


    楚清臉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有些惱怒。暗罵:就那麽著急去見那有名的花魁麽?麵色,卻依然保持著淺笑,既不顯得生疏,又不會覺得失禮。


    “哈哈哈,我看是顥你等不及了吧。”趙晟乾見楚清願意同行,心情極好之下,也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二哥快上船。”趙晟顥卻不管,隻是催促趙晟乾先向岸邊的船走去。


    花舫上,自然是容納不了那麽多人的。所以,三人都隻能各自帶上兩名侍衛上去,剩下的人則租用一般的船在花舫左右護著。


    “王爺不是要娶親了麽,怎地還來這種地方,不怕惹得未來的王妃動怒?”行徑之間,楚清與趙晟顥並肩,低聲說道。


    楚清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起來,趙晟顥又想起今日白日這可惡的女子,說出來的狠心無情的話。


    當下,他冷笑反譏:“要成親自然要挑新娘,本王就是來挑新娘的。”


    如果可以,楚清真想一拳狠狠的揍在趙晟顥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緊緊的攥著手中的折扇,楚清眯眼笑道:“那就先預祝王爺今夜此行達成目的,在此挑到賢淑美人。”


    真當她是白癡麽?以趙晟顥的身份,怎麽可能在花街柳巷中挑王妃?就算是要挑,恐怕也是用皇族宗室的長輩在那些貴女中挑出合適人選,交給皇上皇後定奪吧。


    他此刻說這些話,分明就是故意的。


    口中還說什麽喜歡她,結果還不是偷偷跑來尋花問柳?男人,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無論是誰,都不會有例外。要想不受到傷害,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去得到,沒有得到就沒有失去。


    越想,楚清的臉色就越難看,也不開口說話了。


    “林公子身體不適?”突然,趙晟乾溫潤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楚清的思緒。


    等她看了看四周,才發現自己已經上了船,與趙晟乾和趙晟顥站在一起,而在她身後,站著的是兩名浮屠衛,幼荷和醒蓉都沒有跟上來,而是跟著其他人,在另一艘船上,緩緩跟著。


    “二皇子殿下,為何有此一問?”楚清收斂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微笑問道。


    趙晟乾此刻站得與楚清更近一些,船裏的燈火也要比剛才在那小茶舍中明亮幾分,讓他看得更清楚,楚清那吹彈可破的肌膚,讓他不由得有些起疑,卻又不方便相問,隻好答道:“哦,隻是見林公子突然沉默,所以才冒昧相問。無事便好。林公子也不必太客氣,出門在外的,叫我趙二哥就好,我這堂弟,你也可以直接稱為三哥,若不嫌棄,我們便稱你為青弟可好。”


    趙晟乾沒有一點皇子的架子,卻又在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散發這不容抗拒的王者威儀。這讓楚清不得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青弟?趙晟顥嘴角隱晦的抽了抽,心中腹誹:還是我的清兒最好聽。


    小船向花舫靠近的途中,多是趙晟乾和楚清交談,趙晟顥則顯得與他們格格不入,紈絝之氣十足,不時站在船頭與那些鄰近的花舫上的姑娘們拋著媚眼,惹來不少女子向他扔下絲帕,請君入帳。


    “青弟,你別介意,你三哥本就是一個隨性之人,多相處些日子,你便知曉了。”趙晟乾見楚清不時看向趙晟顥時流露出來的‘厭惡’之情,忙解釋道。


    楚清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小船破水前行,在船的兩邊都蕩出一層層的漣漪。


    不一會,便來到西子河中,一艘最大的三層花舫前停下。


    有船靠近,看清楚船上之人的穿著之後,花舫上的打手才放下木梯,讓人上來。這些人的眼力早已經鍛煉出來,若是沒錢沒勢的人,又怎會放他們上到這建寧城中最大的花舫中來呢?


    說白了,來這裏消費的人,隻會是達官貴人。


    趙晟乾的侍衛先行一步上了花舫,四處望了一下,不見異常,才與跟上來的逍遙王府侍衛,也就是福祿二人一起將那些花舫的打手擋開,迎著自己的主子上來。


    先上的,自然是趙晟乾,接著便是趙晟顥,楚清則是微笑著,等他們都上去了,自己才慢慢跟上,而浮屠衛則緊緊跟在她身後。


    “喲~,哪一家的俊公子來啦?”


    三人剛在甲板上站穩,楚清還來不及仔細看看這掛滿了紅燈籠的花舫,就聽到一道酸的倒牙的聲音傳來。


    那說話之人年齡顯然不小了,卻非要做出這種嬌滴滴的撒嬌口吻,真是讓楚清受不了。


    這時,一陣刺鼻的香風撲麵而來,隨之過來的還有一個搖擺著腰肢,穿得暴露,頭插紅花的半老徐娘。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躬著身子,滿是諂媚笑容的男子。


    兩人一前一後,向三人走來。


    來到近處,那女人就愣了一下,然後馬上驚喜的誇張拍手:“哎喲喂~!我說是哪裏來的風流神仙,落在咱們這花舫上,原來是逍遙王爺。”說完,便是帶著眾人行了個大禮。


    趙晟顥在建寧的囂張無人不知,他的長相自然也就傳開了。何況,他確實來過這裏,這花舫的主人認識他並不足為奇。


    “花姑,我們是來看汐月的,你可得好好安排。否則,小心你這艘花舫。”言出必帶威脅,這是紈絝子弟的一大本色。


    “喲~!瞧您說得。”花姑怪嗔的向趙晟顥拋著媚眼:“逍遙王爺的威名誰人不知?汐月姑娘拒了誰也不能拒了您,您且稍等,奴家立即派人通知汐月丫頭,讓她感覺收拾伺候。”


    趙晟顥挑唇冷笑:“還不快去辦。”


    如蒙大赦一般,花姑趕緊派身後的男子去通知汐月,又親自領著三人避開喧鬧的一樓,直接上了二層的貴賓室,選了一間清淨不受打擾,布置得富麗中不失風雅的房間。


    房中早已經掌燈,照得房中布置一清二楚,大大的圓桌上,鋪著上等的繡品,屏風珠簾,紗帳帷幔,香爐臥榻,都屬於上上品,可見這是這裏專門招待貴客的地方。


    “王爺,您且在此稍等,奴家讓人送些酒菜來。汐月姑娘一會就到。這兩位公子是……”這時,進得放來,借著通亮的燈火,花姑才注意到跟著趙晟顥身邊的兩位無論氣質容貌都非常人。特別是楚清那好似十四歲少年郎的青澀模樣,更是讓她有些垂涎。


    她有心打探,可是趙晟顥卻不給她這個麵子,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主坐上,抖著腳吩咐:“他們是誰你就別管了,總之記住爺三人中的誰都不是你和這艘船上任何人可以招惹得起的。”


    “是是是,是奴家多嘴了。”花姑可是個人精,自己抽了一個嘴巴,忙賠罪。


    見趙晟顥臉上沒有怒色,兩位神秘的公子,也紛紛坐下後,她才拍了拍手。頓時,鼓樂之聲響起,兩位房中伺候的婢女打開房中隔斷的門,露出裏麵早就準備好的樂師。


    這時,幾個打扮一樣,貌比花嬌的女子,手持羽扇,翩然踏歌而來,在房中圓桌前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花姑滿意的點點頭,又對趙晟顥小心的做了個揖:“王爺,這些歌舞雖有些粗陋,卻也能將就。您且先看看,奴家這就去催催汐月丫頭,讓她早些來陪王爺和王爺的朋友。”


    趙晟顥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他在建寧城就是一個目空一切,缺智商的紈絝王爺,自然不會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


    他在意的,隻有楚清一人。隻要她認識真正的自己,一切都無所謂。


    想到這,趙晟顥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相談正歡的兩人,看到楚清臉上的笑容,讓他眸光沉了沉。


    “王爺……”這時花姑有些為難的道:“這汐月姑娘一人也陪不了您三位,可要再添兩位姑娘?”說完,好似怕激怒他一般,又補充道:“您放心,進得了這個房間的姑娘,個個都不必汐月差多少。”


    趙晟顥本想拒絕,有楚清在這,他看一晚上都看不夠,怎會覺得無聊?到時,把汐月丟給老二就行了,可是,話已到嘴邊,卻見楚清看也不看自己,隻顧著和趙晟乾交談,便將口中的話咽下,笑得陰冷的道:“如此,你便去好生安排。”


    ------題外話------


    感謝昨天給泱泱票票和花花的眾美妞們,麽麽噠!謝謝大家的支持!\(^o^)/~


    話說~小兩口鬧別扭了,也不知道這個小插曲是能激化兩人的關係呢?還是引來更大的誤會,讓兩人攜手更加遙遙無期呢?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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