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原本是審判楚正陽,結果一來二去,卻變成了審判扈博易。


    奉命前去扈家搜查的李捕頭,麵色凝重的返回,同來的還有一個兩尺見方的漆盒,漆盒上掛著純金小鎖,此刻,鎖已經被劈爛,顯然裏麵之物已經被人看過。


    當漆盒被呈上文青竹的桌麵時,扈博易本就如土灰般的臉色已經絲毫沒有血色。


    百姓中,對著那漆盒議論紛紛,不時瞟上扈家父子。


    扈少安此刻還未從妹妹發瘋,被帶走的場景裏清醒過來,越是沉迷在那畫麵之中,他心中的懼意就越發深。他心中清楚,自己的妹妹絕不會無端端的發瘋,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那這暗中之人,肯定和脅迫自己的幕後黑手是一群。


    他們的手段如此恐怖,若自己不能按照他們的要求完成,恐怕妹妹的下場就是自己的明日。


    思及此,他趕緊仰起頭對著文青竹喊道:“大人,小人沒有說謊,還請大人開恩,看在小人大義滅親的份上,饒了小人一命。”


    漆盒已被打開,李捕頭也附在文青竹耳邊將其中之物是什麽告訴了他。


    這時,扈少安的聲音,讓文青竹心中更添煩躁,不由得看向劉賀,讓他收場。


    劉賀心中嗤笑了一下,站起來道:“諸位,今日本是審楚家一案,現已查明,楚家乃是遭人陷害,所以無罪釋放。至於扈家,官府要先行收押,搜集證據之後,擇日再審。”


    這番說辭,讓文青竹眼前一亮,立即出聲道:“不錯!來人,將扈家父子以及相關人等暫時收押,退堂!”


    “威武——!”站於兩旁的衙役敲打著殺威棒,催促百姓離開。


    本就等著看好戲的百姓,對此極為不滿,帶著噓聲和戲謔的眼神,慢慢離開衙門。雖然此舉,暫緩了紛亂的公堂,可是,文青竹斷案無能,涉嫌受賄等名聲恐怕已經無法控製的傳播出去了。


    楚清眸中的笑意毫無溫度,看著扈家父子被帶走,心中暗道:這可還沒有結束。


    眸光流轉之間,楚清與文青竹四目相對,兩人眸光在空中交匯,激起一片火花。最後,楚清盈盈一笑,收回目光,攙著父親陪同母親一起離開。


    “王爺,咱們……”外麵的人已經散去,阿祿出聲詢問水千流。


    水千流邪魅一笑,淡淡的道:“叫人去趟瘋人塔,扈姑娘對本王如此深情,若不好好報答一番,怎能對得起她?”


    莫名的,阿祿打了一個冷顫,不敢看向自家王爺。心中腹誹:王爺看上去隨性而不拘小節,但卻不是好相與的。這位姓扈的瘋女人,恐怕餘生都要在噩夢中渡過。


    上得馬車,楚清體貼的沒有擠在父母身邊,好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剛坐穩,隻見紅影一閃,酒酒便鑽入了青簷小車之中。


    “這般神出鬼沒的,嚇死個人。”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酒酒,嚇了名柳一跳,讓她不由得埋怨的道。


    酒酒咧唇一笑,露出整齊的貝齒,看向楚清:“小姐,照你的吩咐,慕白已經被弄出來了,被安置在城郊的莊子裏。”


    楚清眯眼思索片刻,向趕車的扶蘇吩咐:“去莊子。”


    “小姐,我先去給老爺夫人稟報一聲,以免他們擔心。”名柳向楚清請示。


    楚清頜首,名柳下了馬車往前麵欲行的馬車而去。


    酒酒望著名柳的背影,皺眉道:“小姐,為何我覺得最近名柳略微有些不同了?”


    楚清微微一笑,為她解釋:“因為她發現,在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個有本事。若是自己再不努力學習,再不表現出自己的能力,她便會淘汰。”


    “她這麽會如此想?小姐豈是那樣的人,再說你不是安排她學習我的醫術和毒術了麽?”酒酒想不通。


    楚清轉眸看向她,嫣然一笑:“你還不如名柳了解我。我是這樣的人,無用之人我不會留在身邊,或許會給予優渥的生活,卻不會給予信任。名柳如此,你亦如此。她之所以開竅,那是因為她自知自己如何學習醫術和毒術在短時間裏都無法超越你這個師父,而要習武,我身邊已有你和斷刀,顯然並不是一個好選擇,所以隻能另辟蹊徑,按照我之前教予她的,多看,多想,學會分析,學會看透事物本質,也學會知一言而明三步。”


    車外,名柳已經返回,站在路邊,目送楚正陽的馬車離去。


    酒酒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喃喃的道:“她從你言中的意思,去完善後顧之憂,就是所謂的知一言而明三步?”


    楚清微笑頜首。


    “小姐何時發現名柳的改變?”酒酒又問道。


    楚清挑唇:“那日與文青竹之約,名柳多番言語,都讓我感到她最近的進步。”


    酒酒垂眸抿唇,深思片刻後在名柳向青簷小車走來時,認真的看向楚清:“小姐,酒酒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屬下之間有良性競爭,楚清是讚同的。存在危機感,也是她本身的觀念。所以,對於酒酒的保證,楚清眼帶笑意的輕輕頜首。


    “小姐,老爺和夫人已經先回去了,囑咐你要早些回家。”名柳上車後,便對楚清稟報。


    楚清點頭之間,馬車已經開始前行,向郊外屬於楚家的莊子而去。


    這位於郊外的莊子,本就是一個楚家商號曾經的合作商,因為貨款不夠,抵押給楚家的。地契拿在手中許久,楚正陽也並未真的對此地用心,一直荒廢著。


    前段時間,楚清在整理家中賬目時,發現此處,便向父親索要過來。


    這地處郊外,卻又隱蔽幽靜的小莊子,很得楚清歡心,覺得是個靜養的好去處。如今,卻不想第一個入住之人,居然是慕白。


    被陌生人帶到此處的慕白淡定自若的坐在房中的椅子上,暗暗打量四周的環境。屋外的腳步聲不時傳來,讓他放棄了逃跑的想法。


    “也罷,且就看看是哪位貴人費盡心思,將我從大牢中撈出來,又為何要如此這般。”慕白灑脫的喃喃自語,卻恰巧被站在門外的楚清聽入耳中。


    轉眸思索,楚清收回腳步,轉身去了莊子的另一間廂房,對酒酒又吩咐了幾句。


    盞茶時間過後,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外麵的光線順著門的縫隙照了進來,落在慕白身上。


    門外站著的彪形壯漢,讓慕白皺了皺眉,心中一突。


    “慕白先生,我們主子有請。”徐衝站在門外,抱拳說了一聲,便側開身子,等著慕白出來。


    慕白抿了抿唇,站起身,輕彈衣衫的灰塵,昂首挺胸的走出房間,立在徐衝身邊:“勞煩帶路。”


    徐衝不再言語,將慕白領入楚清所在房中。此刻,房裏茶香四溢,房中立著一塊屏風,阻擋了視線。


    慕白目光先是落在屏風上,那山水煙雨圖,筆筆如神,此刻卻吸引不了他,他的思緒都落在了屏風後麵依稀可見的側影上。


    “先生請坐。”徐衝站在門口,淡淡的道。


    慕白一怔,視線從屏風上落回屏風前麵的一桌一椅上,椅子是上好的雕花楠木,桌子也是同款,上麵放著一杯熱茶,絲絲茶香從縫隙中飄出。


    走過去,從容而坐,慕白端起熱茶,也不說話,好似專注的垂眸品茶。


    徐衝離去前,將門帶上。房間裏神秘人的安靜,讓慕白思緒翻轉,凝眸思索,對方將他帶來此處的意圖。


    沉默,接近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在慕白手中的熱茶微涼之後,屏風後麵才緩緩有人聲傳來:“慕白先生倒是鎮定自若。”


    這是一道極為好聽的女聲,而且聽上去年紀並不大。可是,語氣中卻透露著絲絲老練。


    眸光一閃,慕白放下手中茶杯,雙手放於膝上,坦然的道:“姑娘既然費盡心思將慕某帶來此地,又好生款待,自然不會威脅慕某性命,性命無憂,又擔心什麽呢?”


    “慕白先生果然是真灑脫。”這番回答,讓楚清唇邊綻放出無聲的笑容。她向來,都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姑娘過獎。”慕白語出從容的道:“隻是,慕某不明白,慕某有何德何能,累得姑娘如此這般。”


    這是在詢問楚清的目的。


    楚清笑了笑,也沒有故意繞彎子,直接道:“慕白先生腦袋裏裝著的東西,我很欣賞,也很希望慕白先生能離開官場,留在我身邊幫我。”


    慕白一愣之後,仰頭長笑。


    待笑聲止住之後,他才自嘲的道:“慕某一個榆木腦袋,姑娘要之何用?某本就不是官場之人,去與留都無關緊要。姑娘高看於我,寧慕某心懷感激,隻不過,在下實在是平庸得很,怕是幫不了姑娘,還請姑娘將慕某放了。”


    “慕白先生似乎對上一任的東家,有些不滿。”楚清笑道。


    慕白落寞的搖了搖頭:“人各有誌,強求不得。”


    楚清無聲而笑,又問:“若慕白先生不願留下,又該何去何從?”


    被問去處,慕白微揚著頭,眸底思緒翻湧,最後化為一聲歎息:“回到老家,從此守著幾畝薄田,恬靜度日罷了。”


    屏風裏,沉默了片刻。楚清才淡淡的道:“如此,豈不是辜負了先生的才華?”


    “才華?”慕白垂眸搖頭,笑容中滿是苦澀。


    “不過是一朝不遇良主罷了,先生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若就這般輕易放棄,那我還真是看不起先生了。”楚清的聲音如絲綢般,纏繞於慕白心間,讓他本已沉寂的心湖,再生漣漪。


    給了慕白一些思考時間,楚清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動搖,趁熱打鐵的道:“我花力氣將先生從獄中救出,已經足顯誠意,還請先生莫要拒人於千裏之外,好好考慮一下。”


    “姑娘留慕白在身邊,是為何事?”半晌,慕白抿唇問道。


    楚清傲然一笑,站起身來,麵對屏風外的慕白:“自然是帶著你在另一片領域,開疆辟土,創千秋功業,留名萬世。”


    “姑娘相信慕白有此能力?”慕白看向屏風,眼中有些懷疑。


    楚清坦然的道:“現在或許還沒有,卻不代表以後不會有。我看重的是你的潛力和天賦,我願相信你能成功,就看你是否相信你自己了。”


    慕白眼中光澤一閃,站起身,對著屏風抱拳躬身:“慕白見過主子。”


    “你倒是爽快。”楚清點頭微笑。


    慕白無奈一笑,姿勢不變:“楚姑娘話已經說到此,若慕白還一味推讓,就顯得矯情了。”


    “你知道是我?”楚清聲音中帶有一絲詫異,從屏風後款款走出。


    慕白看著絕世佳人聘婷而出,一絲失神之後,笑道:“慕白深居內府,在外並無什麽名氣。能從大牢將我救出,且是位年輕女子,想來想去,慕白也隻想到在獄中有一麵之緣的楚小姐了。如今,亦是慕白主子。”


    那日,楚清離開之後,他便察覺到此女不俗。如今,居然演變為如此狀況,既然眼前的女子有著雄心壯誌,他不如就跟在他身邊看看,這樣一個讓他刮目相看的女子,能夠走到哪一步。


    “你很不錯。”楚清由衷的頜首。


    這讓慕白有些苦笑,自己明明比眼前少女虛長幾歲,可是在她麵前卻如晚輩般,戰戰兢兢。難不成,這就是書中所言,有些人天生便具有的不怒而威的氣勢麽?


    楚清和慕白在房中又談了一炷香時間,直到日頭西落,才從房中出來。望著血紅的餘暉,楚清心中豪情萬丈。


    將慕白收為己用,無疑對自己的開疆辟土來說,又添一大助力。


    “慕白,金銀樓的事,就看你的了。”楚清盈盈笑著,看向身邊退居半步而立的男子。


    慕白眼中難掩驚喜,當下抱拳,向楚清保證道:“屬下定不負主命。”他懷中,藏著一張地圖,他想不到在那鬼澤之中竟然還有另一番天地。


    楚清微微頜首,將九溟商號大本營的基地建設交給會規劃之人,她是十分放心的。“過幾日,我會將穿越沼澤的工具圖紙,還有金銀樓主體分部的圖紙交給你。”


    “隻是……”慕白有些遲疑:“修建的銀兩……”


    “不急。”楚清神秘一笑,意有所指的道:“過幾日,自然會有銀兩送來。”


    ……


    驛館內,眾人噤若寒蟬,不敢靠近,那正在噴發的‘火山。’


    “都給我滾!”文青竹揮手咆哮,讓本就離得三尺遠的仆人們,離得更遠。很快,房間裏就隻剩下文青竹,還有貼身的護衛。


    “你們都杵在這裏幹什麽?看本官的笑話麽!”文青竹怒火中燒的吼著,根本就不管眼前之人是誰。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垂下眸光,走出屋外,站在門口處,不讓人進入。文青竹是他們的姑爺,他的命令,他們自然會聽。但文青竹的表現,在自家老爺問起之時,也會如實匯報。


    心中的火氣無從發泄,文青竹在房中踱來踱去,望著門口站著的兩道如門神般的人影,他逐漸清醒過來。


    我不能如此返回建寧……


    文青竹眯著眼,腳下的步伐放緩,走到房中的椅子上坐下。


    他這一趟欽差之行,是他的嶽父,也就是蘭亭知花費不少周折,給他拿到手的。為的就是讓他順利賑災之後,拿到功勳,積累政績,為將來的青雲之路鋪就基石。


    如今,他名聲有虧,手中無半件功績,就這般回京,別說如何承受龍顏大怒,恐怕就是嶽丈大人那一關,他都過不了。


    心中思索著應對之策,文青竹心中的怒火漸漸平複下來。


    要如何做呢?


    文青竹眸底沉思,搓著手指,慢慢思考。


    或許……我可以將錯就錯。


    文青竹眼前一亮,心中有個主意在慢慢滋生。


    這突來的奇思妙想,讓他興奮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右手握拳擊在左手掌心中,嘴角勾出一道冷漠的微笑。


    “如今,扈家窩裏鬥,女兒也瘋了。我何不如借機就將這個案子扣在扈家頭上?如此一來,我這一趟賑災之行,也查出了民暴的幕後黑手,算是大功一件,返回建寧都城,也有臉去見嶽父大人。而且扈家乃是安寧首富,家中財產豐厚,我下令查封後,說不定能中飽私囊一番,這樣在京中打點關係的走動,也不像之前那麽拮據了。”


    文青竹自言自語的說著,越說心中的想法就越確定,越想,就越覺得這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妙計。


    不由得,想得入神的他露出一個貪婪的笑容,卻根本沒有注意一直潛伏在房梁之上的黑影,悄然離開。


    黑影在夜空中迅速閃過,最終落在楚家梨園裏。


    斷刀得到允許後,進入楚清房間,將梁上所見所聞,都一一稟報給楚清。


    輕抿一口清茶,楚清聽完斷刀的匯報之後,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他想得倒是很美,隻可惜他這如意算盤是打不響了。”


    斷刀眼中閃過疑惑,但是他的性子又讓他不會像酒酒那般開口詢問。


    楚清品茶不語,斷刀心中憋著問題想要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還是一旁伺候的酒酒看不下去,主動為他解惑。


    “你這個死木頭,在你回來之前,小姐就讓徐衝帶人悄悄的去把扈家的銀庫給劫了。那文青竹此刻才想到要貪墨扈家銀子,恐怕留給他的隻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倉庫。”


    呃……


    斷刀臉上出現錯愕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看向楚清。


    此刻,他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麽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隻是,小姐這是早就料定文青竹會如此想,所以快人一步麽?


    似感受到斷刀心中的眾多疑惑,楚清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他:“你家小姐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此勾結外賊的大罪,抄家滅族是一定的。我隻不過不想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流入仇人之手,還不如趁他還未動,我將這些銀子留下來,做些有意義的事罷了。”


    斷刀嘴角一抽,他第一次感受到楚清的臉皮之厚。


    “小姐怎知文青竹一定會定扈家之罪?”斷刀悶聲問了一句。


    “德性。”楚清挑眉,吐出兩個字。


    德性?


    斷刀不解。


    楚清隻得解釋:“文青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如今他和扈家勾結陷害楚家一事已經曝光,若是他不處置扈家,那隻會坐實了這個罪名。你說他在自個的官聲和扈家的死活麵前,到底會選在哪一方?”


    “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的官聲了。”酒酒接話道。說完,還白了斷刀一眼,好像在暗諷他為何如此愚笨。全然忘了之前她也是懵懵懂懂,最終還是名柳‘一語道破天機’。


    那時,她不得不承認楚清的話,名柳這個小丫頭,已經今非昔比了。


    斷刀不理會酒酒的挑釁,垂眸沉思了一下,抱拳道:“屬下明白了。”


    楚清微笑點頭,站起來,眉宇間已經染上一縷倦色。


    見楚清要休息,斷刀的目光趕緊避開,問道:“小姐還有何指示?”


    “這邊的事已經差不多了,你繼續去完成之前交代的事。記住,那些選出來的苗子,背景一定要幹淨。”楚清淡淡的道。


    “是。”斷刀應聲後,轉身離去,不再繼續逗留。


    酒酒望著斷刀離去的身影,對楚清道:“小姐,最近斷刀是否也有了些變化?總覺得他如今再執行你的命令,已經沒有那麽抗拒。”


    楚清轉眸看向她,盈盈一笑:“你這心思倒是敏銳。”


    斷刀的變化,她豈能不知?事實上,當日在山寨中,她收服浮屠衛之後,斷刀對她的態度就有了明顯的變化。


    “伺候更衣。”楚清走向內室,吩咐。酒酒趕緊跟了進去,為楚清更衣鋪床。


    夜,平靜而過。


    白日的喧鬧和跌宕起伏的鬧劇,絲毫沒有影響到夜的寧靜。


    翌日,天色微涼,官府門前的告示牌,就貼出了最新的公示。


    公示的內容,大致是說通過欽差大人徹夜未眠的審問,扈博易終於承認了勾結北韓,妄圖擾亂大楚秩序,還準備誣陷楚家等罪行。擁有便宜行事的文大人,當下就做了決斷,判扈博易死刑,抄沒扈家,扈少安舉報有功,免去死刑,被判流放。


    告示一經貼出,整個安寧城都開始沸騰起來。


    有罵扈家無恥的,也有為楚家鳴冤的,更有大部分失望。明明是一場好戲,如今卻沒了,怎能叫人不感到鬱悶。


    不少人心中雪亮,都知道這是欽差大人快刀斬亂麻的手段,一時間,數不清的揶揄目光投向了欽差大人暫居的驛館之中。


    白日,扈家父子被押解遊行,不少百姓準備好了餿水伺候。楚清並未去趕這趟熱鬧,而是安於家中,聽著徐衝的匯報。


    “主子,從扈家一共搜出了五萬萬兩黃金,三十萬兩白銀,還有一些玉器寶石,慕白先生還在統計之中。”


    楚清滿意的笑得兩眼微眯,點了點頭。之前,她用含春搭橋,引扈少安上鉤,暗地裏低價收購了扈家的商鋪,如今把這些錢財一收,倒是一點本錢也沒有花了。


    至於扈少安為何反水?楚清不過是對他撒了一個小謊,讓他以為自己中了毒,被藥物控製。以扈少安的為人,在自己性命和家人麵前,他的選擇也毋庸置疑了。


    說白了,楚清布下的這盤棋,算計的就是人性。


    她洞悉了局中之人的性情,不聲不響的將他們安排在不同的位子,一步步推著他們走到自己希望的棋格上,最終爆發的效果自然是十分驚人的。


    扈少安如此,扈芙蓉如此,扈博易如此,文青竹亦如此。就連,在這一次中表現得事不關己的劉賀,同樣被她算計在內,不知不覺的將他推到了文青竹的對立麵,替他選擇了官場的陣營。


    隻要劉賀在任一天,他這次的態度就無法被蘭亭知接受,壓迫之下,他隻能站到蘭亭知對立的陣營裏。如此一來,楚家在安寧的發展便有了保障。


    “留了多少殘羹給欽差大人?”楚清笑道。


    徐衝‘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留下了一千兩白銀。”


    楚清嘴角一抽,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鐵塔壯漢,心中腹誹:真狠。


    “主子,可是徐衝做錯了?”見楚清不語,徐衝忙問道。


    楚清微微搖頭:“無礙,就算隻留下一兩銀子,文青竹也隻敢悶聲吞下去,不敢聲張。”


    “這是為何?”徐衝不解。


    “小姐!我回來了。”這時,跑去看熱鬧的酒酒紅影一閃,進入了房間中,也不管徐衝在旁,便劈裏啪啦的說道:“小姐,外麵可熱鬧了,你都不知道多少髒東西被百姓往扈家父子身上招呼,而那對父子嘴裏被塞了核桃,有口不能言,真是滑稽極了。”


    楚清莞爾,看向徐衝:“這就是理由。因為文青竹比誰都怕這件事繼續鬧大,比誰都怕深查此事。所以,這次抄家上報上去的銀兩多少,他都隻能硬著頭皮咽下去。找個合理的理由編造一番,平息此事。但,注定他要被不少官員懷疑中飽私囊了。”


    說完,楚清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有文大人背黑鍋,她又怎麽好意思不出手呢。


    “徐衝你去安排一下,在扈少安流放的路上,解決掉。”楚清淡淡吩咐。她知道自己的觀念已經開始轉變,在這樣的王朝裏,民主是不存在的。法律很多時候並不是維護自己的利器,所以有些麻煩,還有人命,她不會姑息,更不會產生不必要的憐憫。


    “酒酒,今晚,我們去送扈老爺一程。”楚清站起來,盈盈笑道。


    ……


    深夜,白日裏被遊街的扈博易,掙紮著睜開雙眼,渾身的疼痛和酸臭味道,讓他難以忍受。


    突然,光影的微動,讓他察覺到來了人,扭頭一看,卻看到在牢門的外麵,坐著一個戴著鬥篷,掩蓋全身的人。


    是什麽人,能在這個時候進入大牢之中?還如此閑情。扈博易心中疑惑。


    鬥篷下藏在陰影中的嘴角微微一勾,悅耳的女聲傳來:“扈老爺果然是心智堅韌之人,今日受辱,卻依舊清醒,沒有半點失神。”


    “楚清!”扈博易瞳孔倏地一縮。


    笑容加大,楚清繼續道:“扈老爺就要上路了,楚清特意來送你一程。你放心,扈家的店鋪今後楚家都會好好經營下去,扈家的萬金千銀,我也會善加利用。當然,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了。希望扈老爺一路好走。”


    “你!”扈博易被楚清悠揚婉轉的語調氣得無法開聲,心口如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哦!對了,扈老爺子女雙全一向是寧人羨慕的。如今,扈小姐安居在瘋人塔中,而扈少爺也被判流放,扈老爺也該放心了,至少血脈未斷不是?”


    “楚清!”扈博易捂住胸口,胸口的衣衫大起大伏,恨不得撕爛眼前之人。


    楚清的笑容多了幾分邪魅,繼續緩緩的道:“隻是流放之路,路途遙遠,不知道途中是否會遇到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說起來,我真是為扈少爺的安全擔憂,可憐扈老爺勞碌一生,不僅連送葬的人都沒有,就連血脈也不能留下。”


    噗——


    一口熱血噴灑出來,落在牢房中的稻草上,扈博易雙眼赤紅死死的盯著楚清。


    楚清幽幽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道:“扈老爺放心,接管了扈家財物,待扈老爺西去之時,楚清定會上香三柱,燒些買路錢給你。”


    “楚清!我要你死!”扈博易用盡力氣吼出,心口積壓的淤血噴湧而出,這死不瞑目的聲音還未消散,便見他雙瞳渙散,無力的倒在了稻草堆裏。


    楚清的步伐未變,酒酒看向她,隻見到她嘴角上的冰冷笑容。


    ……


    “什麽!扈博易死了?”文青竹驚得起身,又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的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就什麽事也沒了。”


    “大人,扈家搜查出來的銀子隻有一千兩。”護衛低聲稟報。


    “一千兩!”文青竹失聲道。“怎麽會隻有一千兩?”


    護衛不語。


    文青竹麵色鐵青,目光呆滯,看著前方久久不語。


    明日就要返京,要讓他拿出這樣的成績去麵聖麽?


    ------題外話------


    文大人慢走,咱們來日方長,你可以努力往上爬喲~!o(n_n)o~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占王寵之絕代商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蕁秣泱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蕁秣泱泱並收藏獨占王寵之絕代商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