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雖已進入秋日,在正午時分,依然讓人感到酷暑難當。


    海事局封閉三日,今日終於拉開打開大門,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奇事。今年,算得上是海事局最熱鬧的一年了。


    先有海外商人在此招標,後有楚家提出弄一個什麽拍賣會。


    拍賣一詞,在中土大地,純屬陌生,就是對於海外來說,也還沒有成為體係。而楚清,也是在那日奧斯卡特家族大管事的多番試題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個銷售方法。


    在她的經商經驗中,這是能夠最快速,最大價值化的銷售方式。


    若是交由一名富有經驗的拍賣師來主持,恐怕還會拍出天價商品。當然,在南楚沒有拍賣師的存在,不得已,楚清隻能利用這幾日時間,對父親楚正陽進行培訓,讓其暫為拍賣師。


    在這個過程中,扶蘇自然不例外的在旁跟著學習,他隱隱感覺自家小姐心中有個什麽可怕的計劃,所以他必須在小姐吩咐下來之時,努力的提高自己的能力。


    一早,楚清就來到海事局二層的廂房之中,這個海事局的會場被她改造成為一個南楚第一個拍賣場,當然,這隻是臨時的。


    換回女裝的她,今日並不打算拋頭露麵,為了她接下來的計劃,她必須將自己隱藏更深。


    不得不說,在與扈家鬥法的這段時間,讓她看清楚了很多這個時代的東西,也激起了她經商的興趣。待扈家之事一了,她或許會私底下做些生意打發無聊時間。


    至於楚家,她從未想過占為己有。更甚的,她反而希望楚正陽和酈氏趁著年輕,再生下一個骨肉,來繼承楚家家業。


    她所在的這間廂房,窗戶剛好對著拍賣場,可以一觀全局。廂房內,點燃一爐香料,小爐上煮著熱茶,幾碟南楚美味小食分放在桌上,這是她準備好招待宇文桑的。


    二樓除了她這間隱秘廂房之外,隻有一個布置的華貴的廂房,正對樓下會場,那是專門給三皇子準備的。其餘受邀的人,都要在拍賣場中按照號碼牌入座,方便進行拍賣。


    所以說,在外人心裏,高高在上的二樓,隻有擁有皇家血脈的三皇子一人擁有,卻不知道,在旁邊隔著兩個廂房的隱秘房間裏,還會迎來兩位神秘賓客。


    “小姐,水公子來了。”紅衣的酒酒在外人未入之時,閃身進入廂房,對楚清道。


    應楚清的要求,她不再稱呼她為主子,而是小姐。而對舊主的稱呼,也變為了公子。酒酒的適應性,讓楚清很是滿意。


    楚清輕輕頜首,也不見起身,隻是吩咐:“請他進來。”


    酒酒和名柳分別被她派去接水千流和宇文桑,此刻,居然是水千流先到。


    酒酒應聲退下,不出片刻,白影便閃入進來,自動自覺的走到楚清右手邊的榻上倒下,側身躺在上麵。


    楚清眷了他一眼,也不說話,隻對酒酒吩咐:“你去看看宇文公子可到。”


    “是。”酒酒依言退下。房間裏隻剩下水千流和楚清二人。


    前者饒有興致的盯著後者絕美的側顏,看著她慢條斯理的用滾燙的開水燙著白瓷茶杯,那專注的模樣,居然將他的目光全部吸引,舍不得離開。


    “我倒是忘了問你,如何得知拍賣會是我的注意。”楚清手中的動作未停,甚至沒有看向水千流,淡淡問道。


    那天夜裏,她心中想著水千流的身份,倒是在與他對話時並未注意他言語中的漏洞。


    回到家中,仔細回想之後,才發覺,自己當日喬裝打扮進入競標會場,事後拍賣會一事也是由楚正陽出麵,就連那位閔叔叔至今都還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是女兒身,更還沒有來得及知道自己是楚正陽的女兒,而並非什麽本家來客。


    那,眼前這個男人是從何得知的?


    “你猜。”水千流眸底滿是笑意,依舊盯著楚清的容顏,似乎想要將這張帶著倔強,不願服輸的小臉深深的刻入腦海之中。


    楚清在心中白了白眼,不再繼續追問。


    這個男人若是不想說實話的話,即便是追問下去也無用。對此深有體會的楚清,決定放棄這個話題。


    “為什麽把斷刀安排在隔壁的空房間?”水千流看了一眼楚清左手邊的牆壁,玩味的道。


    “你猜。”楚清挑了挑眉,笑意盈盈。


    水千流一愣,對上那張小臉,心中好笑。沒想到,那麽快她就將自己剛才說的話還給了他。


    不過,他卻不像楚清那樣放棄話題,反而嘴角笑容漸漸加大,說出自己的答案:“你怕那三皇子身邊的護衛聽到這邊有人?所以才讓斷刀守在中間的空房,以防萬一?”


    楚清完成手中的動作,站起來,將一張白色的絲巾拿出來,走到水千流麵前,遞給他,在後者不解的眼神中笑道:“擦擦手。”


    雖然猜不透那笑容的真意,但水千流還是狐疑的接過絲巾,在手上擦了一下。


    “擦仔細一點。”楚清的笑容更甜。


    水千流眯了眯眼,還是按照吩咐,拿著絲巾仔仔細細的將自己的十個手指頭緩緩擦拭。


    楚清滿意的看著水千流的動作,心情很好的向他解釋:“除了防備這間屋裏的動靜被三皇子的人察覺之外,也順便測試一下斷刀的武力如何。我可不能隻聽你他們天下無敵,而不知道真實情況。若是不了解自己每一個屬下的能力,說不定什麽時候,錯誤的決策就會要了我自己的命。”


    水千流嘴角一抽,將絲巾遞還給楚清,後者接過,沒有說什麽就放在桌上一個方形的托盤裏。


    看著她的動作,水千流懶洋洋的笑道:“你放心,那人身邊的人都不會是斷刀的對手。”


    楚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這時,門被敲響,楚清喚進之後,先是酒酒側身進入,分別向楚清和水千流俯了俯身,才對楚清道:“小姐,宇文公子到了。”


    楚清頜首:“請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便聽到宇文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清,我來了。”


    這親熱的稱呼,讓水千流的眉頭不悅的皺了皺。隻可惜,這一幕,並未落入起身相迎的楚清眼中,反倒是被酒酒看見,趕緊垂下眼眸,心中得了一個激靈。


    她可知道,這是主子心情不佳的表現。


    “清清我來遲了。”宇文桑推門而入,那燦爛的笑容,獨有的混血風情,猶如一束域外的陽光灑進了這間不大的廂房。頓時,讓房間裏的光線明媚了幾分。


    而側躺在榻上一身白衣的水千流,此刻更像是清冷的月光,帶著孤傲的清輝,靜靜的待在那裏,觀望著陽光的靠近。


    “你還有客人?”這時,宇文桑也發現了如自己家般躺在榻上,如天姿風流的水千流,燦爛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楚清唯一邀請的客人,卻不想,這裏還有著另一位十分出色的男子。即便是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白衣男子的容貌天下少有,甚至比他更為出色。


    “宇文,這位是天下第一公子,水千流。他今日是來看熱鬧的,而這裏的茶點是專門為你準備。”知道宇文桑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南楚,楚清也花了一番心思,算是給這位給她內心帶來溫暖的朋友送行。


    聽到她如此解釋,房內的兩名美男子,心中表情不一。


    宇文桑是拋開心中那點不舒服後的激動和開心,而水千流卻因為被如此忽視,而神色變冷。


    酒酒暗中注意著自己主子表情的變化,心中哀鳴。完了,完了!小姐怎地如此對主子說話,這位爺要是發起火來,可是誰也降不住的啊!這麽多年,她可從未見過有任何人敢如此忽視自己主……哦,不,前主子。


    在祈禱水千流不發飆的時候,酒酒也在心中暗暗佩服不怕死的楚清。當然,她心中還有些小奇怪,那就是為什麽,前主子,能夠如此容忍現主子的所作所為呢?


    “原來是水公子,小生這廂有禮了。”宇文桑作揖,標標準準的按照南楚禮儀,向水千流行了一個同輩相見的禮。


    這番動作看得楚清眼角一抽,心中對宇文桑的母親佩服不已。她是如何在異國他鄉,將自己的兒子教導成為一個對中原禮儀了解深入,甚至有些迂腐的人?


    水千流臉頰旁邪魅的笑容一瞬即逝,琉璃般光彩的眼眸轉向楚清,似乎等著她的介紹。


    “這位是奧斯卡特家族的少族長,宇文桑。”楚清很好的完成了這相互介紹的任務。


    “宇文公子遠道而來,清兒盡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水千流神態自若的道。


    隻是,他這話裏的‘清兒’二字,卻惹來房中三人的同時側目。就連剛剛進入房間,端著洗好的水果的名柳,也是一臉錯愕的看向他。


    楚清皺眉,水千流的這聲‘清兒’讓她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最重要的是,是誰允許他如此喚她的?


    享受著注目禮的水千流,挑了挑眉,眼帶笑意的看向楚清:“怎麽,我說錯什麽了麽?清兒。”


    楚清嘴角微微一抽,垂下眼眸,淡淡一笑:“沒有。”此刻,並不是計較之地。外麵賓客已經來了,拍賣會也即將開始,若是此刻與水千流爭執起來,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們隱匿在這房間中麽?


    楚清的回答,取悅了水千流,讓他眼中的笑意更濃,就連之前因為宇文桑引起的不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宇文,坐。”不理會突然發神經的水千流,楚清招呼宇文桑入座。


    而名柳在咽了咽口水後,一臉懵懂的端著水果盤子,放在桌子上。然後退在一邊,與酒酒並排站著,雙手疊放在身前,垂下眼睛,兩人私底下交換著眼神。


    ‘發生了什麽事?’名柳的大眼中充滿了疑問和好奇。


    酒酒白了白眼,‘我哪知道?主子的事最好就是不問不聽不說。’


    ‘哦。’名柳眨巴了一下眼睛,老實的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繡花鞋麵。


    “清清,你看我給你帶來了家鄉的特產。”


    “清兒,我要吃水果。”


    兩道同樣好聽的男聲同時響起,在察覺到對方開口時,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炸出一陣激烈火花,那眼神中的你爭我鬥,就好像千軍萬馬在平原上馳騁廝殺,兩軍的將領都想要爭奪天下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坐在兩人中間的楚清向後靠了靠,眨眨眼,看了看兩人的‘深情相望’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心裏毛毛的想著,‘這兩個人該不是……’


    正在這時,眼神交鋒的兩人之間好像碎成了一片玻璃。兩人恢複神情,水千流是依舊懶洋洋的側躺在榻上,而宇文桑則繼續帶著溫暖的笑容,將隨身帶的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飄出一陣令人欲嘔的臭味。


    “唔……”


    那頓時充斥整個房間的惡臭,讓酒酒和名柳忍不住捂住嘴,強忍住內心的翻騰。就連水千流也厭惡的向後靠了靠,屏蔽呼吸。


    隻是,與這三人不同,楚清在看到食盒中的橙黃色糕點時,卻雙眼一亮,脫口而出:“榴蓮糕!”那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絲驚喜。


    “清清認識此物?”宇文桑見楚清如此反應,笑得越發燦爛,潔白整齊的牙齒,晃得人眼暈。


    楚清頗為懷念的點了點頭,眼睛始終不離榴蓮糕。


    見狀,宇文桑心中更是開心。雙手將碟子端出來,放在楚清跟前,笑得眼睛彎彎的道:“那你快嚐嚐,我讓家鄉廚子趕出來的,隻是榴蓮恐怕不是很新鮮了。我下次再來,給你帶新鮮榴蓮好不好。”


    楚清點點頭,拾起筷子,就向榴蓮糕伸去。這一幕看得酒酒和名柳心中反胃之感更甚,就連臉色也有些發白。


    “等等。”


    水千流出聲阻止,讓楚清的動作頓住,和宇文桑一起側頭看向他。


    水千流皺了皺眉,看向楚清筷子所指之處:“你真的要吃這不知何物的東西?如此惡臭,說不定已經壞了,還是別吃了吧。”


    “水公子若不知道,就別瞎說。這榴蓮本來就是此等味道。”宇文桑從椅子上站起,對水千流橫眉道。


    “確實如此。這榴蓮乃是一種水果,聞起來奇臭無比,吃起來卻香甜可口,回味無窮。喜歡的人對其愛不釋口,不喜歡之人也聞不慣這股味道。”


    楚清淡淡解釋。


    水千流的身子從榻上坐起來,眸中神色不明的道了一句:“如此,我也來嚐嚐好了。”


    “你也要吃?”楚清詫異。


    “這是我專門給清清準備的。”宇文桑低聲嘀咕。對於水千流的自告奮勇,滿心的不情願。


    “怎麽?我不能吃?”水千流的聲音漸冷,雖然依舊懶洋洋的,卻能讓人聽出其中的不悅。


    “這倒不是。”楚清神色古怪了一下,用手裏的筷子,夾了一塊榴蓮糕放進小碟裏,遞給水千流:“隻怕你吃不習慣,白白浪費了這塊榴蓮糕而已。”


    水千流不屑的冷哼:“不過是一塊糕點罷了。又不是砒霜毒藥。”


    “喏……”楚清將手中的小碟又湊近水千流一點,那撲麵而來的惡臭,讓後者忍不住向後退讓了一下。


    楚清挑眉,玩味的笑道:“水公子請用。”


    水千流看了看‘不懷好意’笑著的楚清,又看了看那賣相不錯,卻惡臭逼人的榴蓮糕,心中思索著此物究竟能不能吃。


    他雖能用內功屏蔽呼吸,卻也不能一直屏蔽,早在他開口主動說要嚐試之前,就已經解開屏蔽,此刻,他的鼻尖已經被這榴蓮的味道熏得通紅。


    “清兒,你確定這東西真的能吃?”水千流嘴角猛抽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楚清,盡讓她看出了幾分可憐楚楚的感覺。


    啊呸——


    水千流和可憐楚楚有什麽關係?


    楚清甩掉心中一陣惡寒,不耐煩的道:“你到底吃還是不吃?”


    看見小獅子發怒的模樣,再看到小獅子身後那域外美男一臉‘挑釁’的神情,水千流一咬牙,接過碟子,笑嘻嘻的道:“吃,吃。”


    楚清神情莫名的看著水千流,總覺得今日的他有些奇怪。好像……少了平時的幾分不羈灑脫,多了幾分死皮賴臉?


    這一定是錯覺。楚清對自己說著,轉身返回桌邊坐下。四塊榴蓮糕,被水千流強取豪奪一塊,隻剩下三塊。讓楚清有些舍不得吃下。


    她前世就對榴蓮情有獨鍾,記得第一次接觸這種水果的時候,她也曾被這刺鼻之味熏得作嘔。


    後來,她告訴自己,若是忍受不了榴蓮的惡臭,又有什麽資格去品味它的香甜?


    之後,在她第一次吞下榴蓮的果肉後,就愛上了這種水果。


    隻是可惜,前世她的身體太糟糕,主治醫生告訴她不能多吃這種高蛋白,高熱量的水果,所以很多時候她隻能眼饞別人毫不顧忌的大吃特吃。


    而今世,南楚之地根本就沒有這種熱帶水果,她就算是能吃也吃不上。


    所以說,今日宇文桑的好心,真的是給她帶來了一份驚喜。


    將一小塊榴蓮糕送入最終,感受著入口即化的美妙滋味,還有隱藏在惡臭後麵的香甜,楚清十分享受的閉上眼,不自覺的笑容爬上臉頰,看得宇文桑眼中一呆。


    惡——


    “水!”


    驚慌失措的聲音,驚擾了楚清的品味。她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水千流雙手撐在榻邊,地上還落著一小塊未化完的榴蓮糕。


    酒酒反應極快,屏住呼吸,在桌上到了一杯熱茶,急忙遞到水千流身邊。後者也不怕燙,直接倒入嘴中,將帶著榴蓮氣味的水,吐進酒酒遞過來的痰盂中後,才鬆了口氣。


    感覺到楚清臉上的譏笑之意,水千流尷尬的道:“人總是有弱點的。”


    楚清懶得理會他,將剩下的兩塊榴蓮糕,分了一塊遞給宇文桑,笑道:“好東西要與好友分甘同味,才能更加好吃。”


    宇文桑也不推脫,樂滋滋的看著楚清細心的為自己夾榴蓮糕,直接無視掉水千流難看的表情,一口就將榴蓮糕吃進嘴裏,露出一個極為享受的表情。


    兩人合拍的模樣,讓水千流臉色一黑,冷哼一聲,又倒在榻上,眸中光澤閃動,若有所思。


    這時,廂房外,也已經熱鬧一片,拍賣的會場全部用黑布從上至下遮掩,讓人看不見裏麵的動靜。這一分神秘,卻引起人無數好奇,都想從縫隙中窺視一番。


    楚清正是利用人類好奇的心理,在拍賣會開始前,徹底調動起來參加拍賣的賓客積極性,隻有他們全身心的投入,拍賣會上才能出現最大的價值化。


    楚正陽在外招呼,經過幾日的緊急培訓,他已經了解了這個拍賣會的用途為何,心中也十分期待出現女兒向他描繪出的爭奪景象。


    此刻,他陪著來賓寒暄,等待著時辰一到,便是揭幕之時。而所謂的時辰,便是三皇子趙晟皋和劉大人到來之時。


    “三皇子殿下到!”大門外突然傳來唱喝之聲,還有著整齊的甲胄聲。


    楚正陽一愣,趕緊隨著眾人一起出門迎接,隨便吩咐楚家商號的夥計們,準備好一切,拍賣會即將開始。


    “拜見三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山呼一片,跪在海事局牌坊之外。


    華麗,象征著皇室的馬車緩緩停在海事局門口,趙晟皋在呼聲中,踩著內侍的背,走下馬車。依然如同白蓮般清冷高貴,他那雙清澈見底的眼,沒有看向任何人。隻是抬頭看了一眼海事局的牌匾,之後便步入其中,待他身影沒入,才聽見內侍尖銳的聲音高喊:“都起吧。”


    楚正陽從地上站起,驕陽打在他的背後,卻沒有讓他感受到半點溫暖。今日的三皇子,讓他有些惶恐,似乎這位主子的心情不佳。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扈家沒有得到貿易權的原因,還是因為楚家的作為,破壞了三皇子的好事。


    這般想著,楚正陽在人群中尋找了一下扈博易的身影。


    可是,奇怪的是,這位安寧城的首富,進入卻姍姍來遲。


    “三殿下,你這邊請。”陪在趙晟皋身邊的劉大人,主動擔當了帶路之職。


    楚正陽從後麵匆匆趕過來,對趙晟皋恭敬的道:“還請三皇子為這次拍賣會,拉下帷幕。”


    趙晟皋輕抬下巴,望著從屋頂垂落的黑色帷幕,又看向楚正陽手中的穗子,微微一笑,抬手從後者掌中接過。


    用力一拉,黑色的帷幕在眾人的視線裏,從空中降落,同時也揭曉了裏麵的神秘。


    嘩——


    圓形的拍賣台,還有圍著拍賣台向四周輻射開的座椅,都引起了人們的驚歎。這種以圓形為布局的會場,在南楚來說還是十分新鮮的。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在會場中間,頂上落下的燭台正方,放著一個孤零零的高台,而台上鋪著紅綢,紅綢之上放著一個精致小巧的木槌。


    這個木槌放在如此顯眼之地,到底是何用?引起了無數人的猜測。


    楚正陽微微一笑,對三皇子躬身道:“殿下,樓上已經備好雅間,請上座。”


    趙晟皋收回饒有興致的眼神,淡淡點頭,在銀姬的陪同下,緩步上樓。而隨行的侍衛,將上樓的通道把守得嚴嚴實實。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趙晟皋在上樓的瞬間,清冷的眸光與隱匿在人群中的韓佑四目交匯了一下,又迅速分開。


    目送三皇子上樓之後,楚正陽才對其餘賓客大聲道:“諸位,請拿著你們手中的號碼牌,對號入座。”


    說罷,在楚家商號夥計招呼眾人入座之時,楚正陽才有時間對閔子峰道:“老弟,我這幾人忙忙碌碌,一直沒有時間與你細談。今日事罷之後,你我兄弟共飲幾杯如何?”


    閔子峰擺手笑道:“正陽兄不必介懷,你我兄弟多年未見,若是不能好好與你暢聊一番,我是不會離開安寧的。你隻管安心做你的事,讓那扈家看看,我正陽老兄也不是好欺負的便是,不必管我。”


    這幾日,他在城中多番打聽,也知道了楚扈兩家之事,本想開口幫忙,卻又知道楚正陽的性格是不願求人的,於是隻能暗中觀望,若是情勢不妙再出手。


    “多謝兄弟了。”好友的善解人意,讓楚正陽感懷的道。


    來賓在扶蘇為首的楚家商號夥計安排下,都已經按照座位入座。楚正陽將楚清囑咐的幾件事在心中複述一遍後,才整了整衣衫,準備登台。


    站上高台,視線對所有的座位一覽無餘,光束打在楚正陽的身上,讓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楚清會說,待他站上這裏後,心中便知道該如何做。


    楚正陽拱拱手,微笑開口:“諸位今日前來,是給楚某的麵子,在此,楚某感謝大家。”說著,又轉向奧斯卡特家族的席位,對位上的三位管事抱拳道:“當然,今日盛會,也多虧了奧斯卡特家族三位管事的支持與信任……”


    一番客套下來,楚正陽已經徹底放鬆。


    正準備宣布拍賣規則時,扈家之人卻突然趕到。除了扈博易之外,就連他的一雙兒女也同時出現。


    “小姐,扈家人到了。那扈家小姐也在其中。”酒酒走到楚清身邊,輕聲道。


    要等的人終於等來了,楚清微微一笑,指了指托盤裏之前被水千流用過的絲巾對酒酒吩咐:“將這個送下去,就說這是今日拍賣會的頭籌,天下第一公子水千流用過的手絹。”


    說完,又讓酒酒附耳過來,對她耳語吩咐了幾句,後者才神情古怪,忍住笑意的端著托盤從後門出去。


    前麵都是趙晟皋的侍衛,她可不能自己撞上去。


    “你居然抱著這種心思?”水千流黑著臉,心中突然明白楚清為何如此爽快的就答應讓自己來看這個拍賣會。


    楚清笑得神秘莫測,一點也不擔心水千流生氣,淡淡的道:“誰讓那扈家小姐喜歡你呢。”


    水千流一眯:“你給她下了套?”


    楚清挑眉:“若是舍不得,大可以英雄救美。”


    水千流嗤笑:“那等女子與我何幹?我隻是比較好奇你打算如何對付她。”


    楚清也不隱瞞,更不介意讓屋內的兩個男子知道自己的陰暗一麵。“待會酒酒出去後會在絲巾上灑下特製的藥粉。扈芙蓉拍下絲巾之後,定舍不得清洗,而且會貼身放著。說不定還會日夜對著耳鬢廝磨,到時候她的臉或者身上某個部位就會……”


    楚清越說,語氣變得越發氤氳,卻聽得水千流一陣惡寒。宇文桑卻努力憋著笑。


    “停!”水千流忍不住打斷楚清的話,挑眉冷笑:“我倒不知道小清兒居然還有如此聰慧的一麵。”她這番計策,本可以不用他親自擦拭,可是她卻騙她用了那絲巾,分明就是打著惡心他的同時對付扈芙蓉的想法。


    “能得到天下第一公子水千流的讚賞,楚清深感榮幸。”楚清笑得眉眼彎彎。


    “你又怎知她一定會來?”水千流又問。


    這一次,楚清卻笑笑不語。她又怎會告訴他,她手中還間接操控著一個扈少安呢?扈芙蓉得知拍賣會上有水千流用過之物,自然是她放出去的風聲,經由扈少安之嘴傳入她耳中。


    望著笑得像隻小狐狸一樣的楚清,水千流和宇文桑的眼中一片失神。他們從未發現,這個女子狡黠起來,還有著另一麵獨特的風情。


    “簡單來說,拍賣,就是每一件商品,都有一個低於其價值的底價,之後諸位可以根據心中對此物的估價而進行競拍,出價最高者便能擁有此物。競價時,以三次叫喊時間為限,若三次內沒有人出更高的價,商品便歸最後競價者所有。”


    在酒酒捧著托盤來到會場中時,楚正陽已經將拍賣的規則介紹得差不多。


    如此新奇的銷售方式,倒是讓中土商人耳目一新,就連宇文桑家族裏的那三個管事,也都若有所思的竊竊私語一番,再看向楚正陽的視線儼然發生了變化。


    酒酒將蓋著紅綢的托盤交給一旁的扶蘇手中,又將楚清的話轉告後,才悄然退下。


    扶蘇將心中的笑意收斂,端著托盤走上高台,站在楚正陽身邊,附耳過去,將小姐的話轉告之後,才一臉漠然的端著托盤站在拍賣台旁。


    楚正陽臉色古怪了一下,輕咳一聲,對底下眾人道:“諸位,本次拍賣會第一件試拍商品,便是天下第一公子,水千流用過的汗巾。底價一兩銀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扈芙蓉是激動的攥緊了手中的絲帕,雙眼如炬般射向扶蘇手中的托盤,巴不得馬上搶過來。


    而不少人卻因為這古怪的拍賣品而心中嘩然。天下第一公子雖然有名,可是拍賣他的貼身之物,而且還如此廉價,真的合適麽?


    坐在角落裏的韓佑皺了皺眉,眼中滿是疑惑。似乎在猜測楚家和天下第一公子之間的關係。


    二樓的皇家專用廂房內,趙晟皋輕咳了一聲,手中的錦帕沾了沾嘴角,淡淡笑著,喃喃自語:“天下第一公子的絲帕?有意思。”


    而相隔一個廂房的隱蔽房間內,水千流惡狠狠的盯著笑得自然的楚清,磨著牙問道:“我用過的絲帕在你心中隻值一兩銀子?”


    ------題外話------


    【感謝給泱泱,給商妃票票的妞們,麽麽噠!謝謝支持!】


    商妃上架幾日,訂閱不如人意,說實在的……一開始泱泱有些灰心,但是隨著故事的深入,我發現,我越來越愛這個故事,愛上這個清涼若水的女子,同樣在她和楠竹的故事中,某一個瞬間,我也似乎愛上了自己筆下的楠竹。所以,無論如何,商妃的故事會繼續!


    多謝一直以來對商妃給予支持的親愛的們,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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