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節目來說, 沒有衝突點和爆點,基本上就等於提前宣告了這個節目的萎靡和血本無歸。很多時候,為了防止節目攝製過程中出現爆點不夠的窘況, 很多節目組都會提前備好台本應對這種情況, 通俗一點解釋的話就是“哪怕和平得一批也要搞點事出來”,這也是為什麽在很多涉及比賽的綜藝節目中常有主持人明顯刻意刁難參賽選手的鏡頭出現, 因為這樣的爆點就是收視率的保證。


    如果一場比賽就這麽無風無浪、安安穩穩地進行到最後的話,那麽誰還會專門拿出時間來收看這樣的綜藝節目呢?自己去找紀錄片看豈不是更好?而且如果處理得好的話, 比賽可以變得更加精彩,參賽選手的人氣也可以上漲一波, 收視率也可以被帶動,主持人也能夠拿到更多的分紅,可以說是相當萬全多贏的選擇了。


    隻不過通靈之戰這個節目的特殊性——跟神秘學掛鉤——就間接決定了它的台本的特殊性,讓參賽者們不僅沒有辦法提前安排好應對方式,也無法提前考慮一下應對臨時的為難的套路。因為就算他們想得再全麵, 對節目組和主持人臨時安排進去的那些套路了解得再詳細,也沒有辦法在麵對完全未知的事物的時候把這些東西施展出來。


    通靈之戰可以說是最大程度地讓預先準備好的台本失效、讓個人的能力發揮到極致的一個節目了,正因如此,它的多變性和真實性還有神秘感才能夠始終如一地保持了這麽多年, 成為俄羅斯電視台經久不衰的經典節目之一。


    謝爾蓋其實本來不太想為難他麵前的正美滋滋地站在後備箱旁邊的菲奧娜的。他看過了海選的錄像,自然對這個在海選環節僅僅用了一分三十秒就遞交上了相當標準的答案的年輕姑娘印象頗深。其他的勝者最多隻能說出一些模糊的、和現實比較接近的詞句, 例如“恐懼和鮮血”、“飆升的腎上腺素”、“帶著緊張感凝視鏡頭的女人”、“蟲子鑽洞的聲音”這樣的東西, 隻有這位看上去過分年輕的選手, 在遞交答案的時候還帶著相當糾結和有點扭曲的表情呢, 說出來的答案卻精準得活像開了掛透視到了黑布後麵的東西一樣:


    “……老天。你們是怎麽想到用還在人身上吸血的水蛭來當測試工具的?對軟體動物恐懼者也太不友好了吧?順便真誠建議那位為了配合你們的攝製而坐在在後麵的姑娘回去吃點什麽東西補一補。”


    從看到了這份遞交上來的比賽影像記錄的那時起,整個攝製組就為她沸騰了:


    自班提瓦的納塔利亞橫空出世、一舉奪魁之後,通靈之戰整整七期,都再沒見過能在第一關就完全遞交上來絕對標準答案的參賽選手!


    而在得知了這位叫做“菲奧娜·彼得羅娃”的姑娘也來自聖彼得堡女巫協會、還是納塔利亞推薦來的班提瓦的學生之後,節目組就給謝爾蓋下了個任務:


    不管她第一關初選給出的答案是否正確,都要讓她多說點東西出來。她能夠展示出的超強的實力越多,這個節目的爆點也就越多,隻要她錯得不是太離譜,那麽就衝著她在海選環節這麽完美的表現,也能讓她進入後麵的攝製環節!


    這其實不算是為難,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扶持,因為有著真正過硬的實力的人是不會因為“額外加賽”這樣的一點小事就被打敗的,反而可以在節目播出之後吸引到更多的人的注意和喜愛。“實力至上”這個道理不管在什麽領域都一樣的通用,有著真本事的人永遠都要比那些混日子和走偏路的人要受歡迎。


    於是謝爾蓋便開始了對菲奧娜的追問:


    “你是目前為止花費時間最少的選手,請問你是怎麽發現他在這裏的?”


    這其實是個給菲奧娜回答附加題的好機會。她能夠在此時說出的信息越多,就意味著在本場比賽裏能夠給到她的鏡頭也就越多,先不提她後麵的表現怎樣,至少在這次的初賽裏,她就是獨一無二的、毋庸置疑的贏家和鏡頭寵兒了。


    但是有的人就可能天生就對“出名”這種事少根弦。要是換做別人的話,肯定就要借著這個機會侃侃而談了,可菲奧娜就是缺根弦的那種人,她茫然地看著把話筒舉到了她嘴邊、等待著她的回答的謝爾蓋,是打心眼裏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就這麽知道的啊。”


    謝爾蓋和菲奧娜麵麵相覷,這位主持風格向來都是一針見血式的直接、從來都隻有他讓別人無言以對的主持人終於切實體會了一把被反殺得無話可說的感覺。但是不管他現在的心情如何懵逼,節目還是要做下去的,爆點也是要努力營造出來的,於是他硬著頭皮問道:


    “那既然如此,你能不能給我們再示範一次你是如何找到他的呢?”


    ——如果菲奧娜接受了的話,那麽這將成為通靈之戰的節目史上屈指可數的幾次加賽之一。


    隨著節目的推進,通靈者們要處理的問題也會越來越複雜,後期甚至會有很多直接跟人命相關的案件,俄羅斯對通靈這件事的認可程度也很高,更有甚者,會有警方帶著懸案命案前來尋求通靈者的幫助,隻不過得出的結果和詳細的部分過程在播出的時候會打碼就是了,足可見這個節目後期的任務的難度有多麽愁人;相比之下,像前期的海選初選的時候這種看看黑布後麵的是什麽東西、在幾十輛車子裏找出藏身其中的人、隔著眼罩和黑布猜麵前的人的身份這樣的任務立時就顯得簡單了起來,相比起越往後就越累的任務來說,前期加賽的話更是穩賺不賠:


    隻要前麵給觀眾們留下的印象足夠好,那麽接下來幾次的測試隻要不犯什麽致命的錯誤,就能在良好的首發印象的加持下挺進決賽,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菲奧娜想到的卻和大部分人在遇到這件事上的思路不太一樣。畢竟絕大部分的參賽者來這個節目都是為了提高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的知名度,或者是已經有了一定知名度的人來給自己的身價加分的;隻有極少數的參賽者是為了來到這裏和優秀的同行們競爭以提升自己的實力的;估計為了給自己的畢業論文收集資料和完成畢業實習的,整整十四季以來可能也就菲奧娜一個人了,於是她問出這樣的話也就不奇怪了:


    “這是選做題還是必做題?”


    謝爾蓋:???這突如其來的好好學習的氛圍是怎麽回事??感覺突然回到了學生時代的考場上啊?!


    “……是選做題。”


    “兩次成績是取平均分還是取最高分?”


    “……取最高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此心滿意足的菲奧娜爽快地答應了加賽的要求,不過她這次打算試一下用別的方法來找人。謝爾蓋也不是有意刁難她的,光看他剛剛有意無意地提示了菲奧娜“是花費時間最少的選手”就知道了,她已經有這麽好的成績抄底了,那麽接下來的加賽不管她花費多長時間,隻要能找到那個人,就對她最後的成績半點影響也沒有,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麽不嚐試一些陌生的、還不熟練的套路呢,正好算作練習了。


    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菲奧娜在出去和場外的工作人員協調了幾分鍾之後,抱了一隻碩大的橘貓進來,而在她前去協調的過程中,之前那個被節目組從街上臨時拉來的、要藏在車裏等待著通靈者們尋找的家夥,就趁著這個空當悄無聲息地把自己塞進了和之前的那輛完全不一樣的車裏了,也就是說,剛剛出去了的菲奧娜是完全不可能知道此人的藏身地點的。


    謝爾蓋覺得自己如果接下來一直都要麵對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的參賽選手的話,可能馬上就要失去他那引以為傲的口才了:“請問這是……?”


    “是我的大橘,它是陪了我很久的夥伴啦。”菲奧娜滿懷慈愛地揉了揉手下蓬鬆的、大把大把的貓毛,對著周圍一臉懵逼的主持人和攝影師解釋道:


    “我曾經跟我的老師學習過如何跟動物溝通。雖然現在還無法做到像我的老師那樣熟練的地步,但是熟能生巧,不練習的話就永遠不會進步,基本要點都掌握了的我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練習一下我的和動物溝通的能力。接下來我會嚐試一下和之前所用的完全不同的方法,那就是讓我的貓來找,然後我通過和我的貓咪溝通,再把藏著人的車輛指出來。”


    謝爾蓋雖然對她的印象不錯,但是不該放鬆的地方也絲毫沒有放鬆:“既然這樣的話,這隻貓會不會聞著人的氣息就能把人找出來?這樣的話該算是貓咪的功勞吧?如果需要用到這些嗅覺靈敏的動物的話我們需要加個條件,我們是不會為你提供剛剛那人的私人物品作為指示的;而且你在尋找的過程中不能和你的貓有接觸,我們會通過抽簽派一名車主來,抱著你的貓在所有車麵前走一遍,然後回到你的麵前,在此之前你都要戴上眼罩,等到你的貓回到你的身邊、你和它進行過溝通之後就要指出那人的藏身地點,這樣可以嗎?”


    菲奧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可以。”


    在單獨的房間裏通過鏡頭轉播看現場情況的車主們對視了一下: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經過一番抽簽之後,來到了菲奧娜麵前、從她手裏接過她的橘貓的人是個穿著淺藍色的連衣裙的金發女子,她略帶緊張地對菲奧娜笑了笑——這是所有初次和通靈者們接觸的人的通病——隨即抱走了她的貓,而菲奧娜也如約地戴上了黑布和眼罩,轉了過去背對著他們,等待著她的橘貓在被抱著在所有車麵前都走了一圈之後給她把正確答案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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