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差一點就意識到了亞曆山大的態度發生變化的原因之前, 他已經低頭調整話筒的位置去了, 順便還換了個話題, 讓菲奧娜生生就錯過了一個發現真相的機會:


    “廣播的時候要說你的全名,還是隻說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菲奧娜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還是說全名吧……萬一走丟的菲奧娜不止一個怎麽辦呢?”


    “有道理。”亞曆山大又調試了一下話筒, 核對信息無誤後開口道:“來自班提瓦的瑪莎, 請速來尋人處接走你丟失的菲奧什卡·彼得羅娃。”


    他的聲音本來就很磁性好聽, 再配上這位年輕靈媒英俊的麵容, 讓大半個工作處的小姑娘都在為他低聲尖叫, 順帶著還要用豔羨的目光看向菲奧娜。


    菲奧娜平白無故接受了一波火熱的目光洗禮, 覺得自己真冤。她無法解讀這些眼神的正確含義,還以為這些姑娘都跟她身邊這位靈媒頗有過節呢,才會這麽用力地看著她,便默默地抱著她的那杯都沒怎麽喝的奶茶直接就背過了身去, 著實體驗了一把何為“如芒在背”的她小聲對亞曆山大問道:


    “你是怎麽結下這麽多仇家的?”


    亞曆山大隻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找不到地方發力、就好像使了全力的一拳完全擊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一樣的憋屈感,他剛想開口解釋什麽, 結果就在此時, 一直在到處找菲奧娜、本來也就在前往尋人處的瑪莎正好趕過來了,正巧把他想說的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


    瑪莎一見到菲奧娜就長出了口氣,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二話不說就把菲奧娜拉到了自己身邊,就差做個渾身上下的檢查了:


    “菲奧什卡!天哪, 真是太抱歉了……我就應該一直拉著你不鬆手的, 我好不容易擠出去之後, 一轉頭發現你不見了的時候,我的心髒都停跳了一下!”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沒什麽事嘛。”菲奧娜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那既然我們已經匯合了,不如我們繼續去看閱兵怎麽樣?”


    “好主意。”瑪莎對亞曆山大揮揮手:“謝謝你了,薩沙,難得能碰見個人把菲奧什卡送回來,好人會有好報的,祝你和你的伊羅娜幸福。”


    也不知道瑪莎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她在“你的伊羅娜”這個詞組上加了重音之後,一下子就讓原本還在羨慕地看著菲奧娜的那一幫小姑娘們立時興致缺缺地把目光收回去了。


    亞曆山大剛想說些什麽,瑪莎身為一個純粹的行動派,已經直接帶著菲奧娜離開了,完全沒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等到走出很遠了、確定絕對不會有人聽見她們說話之後,瑪莎才停下了匆忙的腳步,對菲奧娜鄭重其事地解釋道:


    “菲奧什卡,不要和他牽扯太多。”


    菲奧娜終於明白之前接受到的那些微妙的目光是怎麽回事了,她哭笑不得地解釋:“他隻是送我去了尋人處而已,瑪莎,沒別的,別太緊張。”


    瑪莎難得地沒有讚同菲奧娜的想法,甚至連表麵上敷衍的嗯嗯啊啊都沒有。她十分確定,在合法婚齡隻有十四歲的俄羅斯,像菲奧娜這樣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小姑娘,要是真被什麽居心叵測的外人拐走,那她可真的就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其實亞曆山大和伊羅娜已經分手了快有一個星期了。


    這就使得他的種種行為都卡在一個很微妙的界限上,說他是結束了舊戀情想開始一段新戀情的話,似乎沒什麽毛病,但是要說他是出於對受白巫術的保護的人的好奇和下意識的關心才這麽做的,也挑不出刺來。


    秉著“所有的麻煩都應該被扼殺在萌芽狀態”的原則,瑪莎還是不放心地再次提醒了菲奧娜:


    “能量場的碰撞是很麻煩的事情,尤其是當你本身能量場就因為生日這件事而不穩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最好和擁有截然相反的能量場的人連接觸都不要有。”


    菲奧娜知道這是瑪莎為了她好,便也很爽快地答應了:“好的沒問題!”


    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人要是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縫。剛剛在白天走丟過一次的菲奧娜,在看完閱兵和瑪莎一起回到班提瓦準備拆她的禮物的時候,就被班提瓦門口的陣仗給驚到了:


    “……這是怎麽回事?!”


    夜幕降臨之後,本來就身處城市邊緣的班提瓦真的是一點額外的公共光源都享受不到,完全隻能靠著自己學校範圍裏的燈光照明,而班提瓦的主要建築物再怎麽說也是在一座古堡的基礎上改造而成的,這種後期改造型的建築直接就決定了它無法在內部和外部同時提供充足的照明,因為改造的地方越多、拉的線越多,安全隱患也就越大。


    所以在入夜之後,班提瓦的大門那裏隻有兩盞門燈的燈光,如果此時有客來訪的話,就要靠著城堡裏的人提著燈或者打著手電出來接人,否則的話怕是連路都看不清。


    然而這次接人的陣仗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幾乎整個班提瓦有頭有臉的靈媒全都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提著燈一字在古堡的門口排開了,除去菲奧娜剛剛那一聲驚呼之外,完全就是兩廂沉默對峙的局麵,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下一秒就要雙方各自掏出武器來轟轟烈烈開戰呢。


    ——不對,是三方。


    菲奧娜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被一橫列排開的通靈女巫們攔在外麵的隻有兩人,然而這兩人之間也呈現出了針鋒相對的態勢,等到她和瑪莎走得更近了一點之後,那兩人身上來自刺客聯盟的顯眼的標誌便在躍動的火光和燈光之下映入了她的眼簾。


    可是即便他們同源於一個組織,這兩人的身形差也實在太大了。跟另一邊的即使全副武裝、身著輕甲也能明顯看出來還是個小孩子的人不同,另一位明顯是個成年女性了,哪怕是高領的長風衣都無法模糊她窈窕的身形半分。她的周身沒有任何佩戴武器的痕跡,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是武器,即使隻能看見她的半邊身形,那身穿在黑風衣裏麵的、幾乎已經成了她標誌性的紅色對襟長褂立刻也就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之下彰顯了此人的身份:


    這是刺客聯盟裏的高階精英刺客,據說格鬥技術甚至在同為高階刺客的斯萊德、銅虎和塔利亞之上的希瓦夫人。


    可以說在整個刺客聯盟裏,如果她要發揮東方人特有的含蓄的特性謙虛一下,在格鬥這方麵把自己排在第二的話,就絕對沒人敢自稱第一,連雷霄·奧·古都不敢。


    先不說希瓦夫人那赫赫有名的師承,光看地處中東又相當排外的刺客聯盟也得把這位亞裔刺客放在組織中的精英位置,就知道她的格鬥技術有多好了。


    菲奧娜對這位精英女刺客向來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結果當希瓦夫人本尊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心裏當即便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跑。而就在她剛心生退意,打算溜了算了的下一秒,這兩位明顯都是刺客聯盟出身的、耳聰目明的人已經聽到了她的那聲驚呼,一男一女的兩道聲音當場便異口同聲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彼得羅娃!”


    “忒彌斯!”


    既然被抓了個正著,那接下來也沒有躲的必要了。刺客聯盟那幫人嘛,捉人功力真是一等一的強,隻要是他們認真想找的人,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能被掘地三尺地給找出來。


    在無聲的壓力逼迫之下,菲奧娜隻得從樹叢後麵現出了身形,對著希瓦夫人打了個招呼:


    “夫人,久仰大名。”


    結果當菲奧娜的目光掃過另一邊的人的時候,差點沒驚得當場跳起來:“達米安?!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也難怪她第一時間沒認出來。達米安沒穿那身刺客聯盟的衣服,也沒穿羅賓製服,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她隻在某些重要的場合見過沒幾次的全副武裝的輕甲,再加上他之前和希瓦夫人對峙的架勢,讓人很容易就能得出這麽個結論:


    原本板上釘釘的、刺客聯盟的未來繼承人,已經因為某些原因,和曾經孕育了他的邪惡麵的組織徹底決裂了。


    “夫人讓我來接你。”希瓦夫人對菲奧娜微微一點頭,那蓄著齊耳短發便格外英麗的臉上便帶出了一點不以為然的神色出來:


    “現在放下你手裏的所有東西立刻跟我走,忒彌斯。”


    菲奧娜的手一抖,那本來被她抱在懷裏的、今天所有的戰利品便稀裏嘩啦的全都掉在了地上。她看著那些色彩豔麗、明明不值錢卻又對她來說意義重大的小玩意兒,隻覺得恍如隔世一詞用在這裏,再合適不過了:


    明明白天出門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怎麽現在突然就這個樣子了呢?


    而就在此時,達米安發話了。


    曾經和菲奧娜半真半假針鋒相對了這麽多年的他,終於在這次刺客聯盟來勢洶洶、用意明顯不善的時候,完全地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了希瓦夫人和菲奧娜的中間,對著他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階刺客、刺客聯盟中的體術巔峰者開了口:


    “父親讓我帶她回去。”


    “夫人,我怕您此刻不能成行。”


    希瓦夫人怒極反笑,在她這樣的擁有絕對優勢的強者眼裏,達米安的阻攔簡直宛如螳臂當車一樣無力,哪怕他是塔利亞運用了最先進的手段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而且在刺客聯盟的高階刺客之間,達米安的另一半基因來源也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但是在她這樣擁有常年由鮮血和殺戮磨練出的技巧的人眼裏,也充其量隻能算是“看得過眼”的反抗罷了,想要造成實質的傷害,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themi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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