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我竟然不是第一名?!”


    林澈大聲質問出聲!


    一瞬間, 似乎連背後毛茸茸的尾巴毛都炸開了!


    小林澈恨不得揪住她領子, 狠狠搖晃一下她,讓她再好好想想, 想清楚了再排名!氣……氣死他了!


    剛剛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美好氣氛一瞬間被酸味怒氣破壞個幹淨!


    林澈惡狠狠的樣子, 她雖然不害怕,卻覺得很抱歉。


    畢竟林澈對她確實很好。


    林澈會把好吃的糖果送給她,但花輪同學的錢從沒借給她過。


    方棠趕緊很有責任心的幫小寵物順毛。


    她湊近了他, 小手輕輕撫過他墨黑的頭發:“林澈,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發絲裏好像長出了神經纖維,酥酥麻麻,舒服到他想要抖抖耳朵。


    不過事關自己身份自尊,林澈沒有就此罷休。


    依然咬牙切齒地盯著她。


    說!


    方棠清了下嗓子, 正兒八經。


    “雖然我說你位於花輪同學和孫悟空之間,但並不代表你就處於他倆正中間。”


    “比起孫悟空,你更接近花輪同學呢。”


    方棠寒假的時候,跟表姐學了小數點。


    她覺得她會的東西, 林澈肯定也會,所以她放心大膽和他形容。


    “也就是說,你不是1.5名……而是在大概在1.3的這個位置。”


    “你看過《七龍珠》嗎?你知道孫悟空嗎?”


    “孫悟空可以變身賽亞人, 會好多體術, 會龜派氣功,還能瞬間移動……他超厲害的!”


    “而你, 排名竟然在孫悟空上麵!”


    她對他揚起個彎彎的笑容:“林澈, 你開心嗎?”


    “我、開、心、什、麽!”


    林澈咬著牙, 怒目圓睜,一字一頓!


    竟然在孫悟空上麵?!


    竟然?!


    難道他排名在孫悟空上麵還是什麽讓人震驚的事情麽!


    林澈都快氣成動物世界裏的小河豚了!


    “說到底,我依然不是第一名,對不對!”


    他把棠棠當成“唯一”,可他卻隻是棠棠的“之一”!


    太過分了!


    方棠對上他質問般的眸子,縮了下脖子,啞口無言。


    她發現林澈平時好欺負,傻乎乎的。


    可希望他傻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傻。


    唉。


    男人真麻煩。


    方棠在心裏小小感歎了一句。


    眼看就要收不了場,她隻能抿抿嘴,妥協道。


    “不過林澈,你在我心裏是第一帥的!”


    ……


    “真的?”


    林澈終於軟下來一點,將信將疑。


    方棠對他點點頭:“嗯。”才怪。


    林澈看了她半天。


    被她“假的比真的還真”的表情成功欺騙後,才恢複到滿不在乎的模樣。


    仿佛剛才騰騰燃燒起來的人不是他。


    “嘁,那你為什麽喜歡看花輪同學和孫悟空?”


    方棠想了想,老實回答:“因為他們很帥。”


    原來如此。


    林澈轉過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露出酒窩笑笑。


    很快咳嗽一聲,板著臉,小酷小酷的。


    “那,既然我最帥,你看我就可以了。”


    ……好像還蠻有道理。


    至少方棠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要怎麽反駁。


    她怔怔“噢”了下,在林澈突然彎起的笑眼裏,陷入沉思。


    ***


    太陽終於落下山坡,天色從敞亮變成麻杆似的白。


    林澈告訴她,再不下去,一會兒天色昏暗了,不安全。


    方棠點了點頭,乖乖站起來。


    爬陡峭的高山,或者高高的天梯時,經常會出現這麽個情況。


    ——上得去,下不來。


    這會兒方棠就遇到這麽個情況。


    林澈倒是輕鬆。


    回到假山上,往花壇一跳,人就穩穩落了地。


    可方棠再一次站在假山時,皺著眉往下看了半天,愣是沒有一點動作。


    好、好高!


    地麵和自己的距離好遠!


    恐懼的感覺驟然襲擊了她的心髒!


    她沒有恐高症,但她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非常有自知之明。


    成人高的石頭,林澈敢跳,不代表她也敢跳。


    恐懼的感覺來源於對後果的了解。


    她如果從這裏跳下去,一定會受傷!


    “棠棠?”


    林澈在下麵輕輕喊她。


    方棠突然很泄氣。


    這個位置不上不下,異常尷尬,像極了剛才林澈的1.3名。


    她緩緩蹲下身,地麵離自己稍微近了點,頭重腳輕的暈眩感退卻一些。


    她低頭。


    “我不敢跳。”


    方棠聲音有凝重,也有勇氣不佳的沮喪。


    關鍵是,假山石要多陡峭有多陡峭,摸著下去,也覺得發怵沒底兒。


    林澈頓了頓,微微張開嘴。


    見到他從涼亭上下來,江簡徐思齊忙不迭跑回他身邊。


    三個人都恢複到排排抬頭和她大眼瞪小眼的狀態。


    “怎麽辦?”


    江簡問了聲,聲音緊張。


    他愁眉苦臉地看看林澈,又看看方棠。


    “你跳下來不就好了?”


    江簡理所當然地告訴她:“這裏隻是看起來高,實際上跳下來不會有事。”


    他信誓旦旦保證:“我看別人從假山跳下來,都沒事!”


    徐思齊腦袋點得像是小雞啄米。


    林澈卻一口否決:“不行!”


    “為什麽?”


    他滿臉嚴肅。


    “自己的情況自己最了解,棠棠都說了不敢跳,說明她跳下來有可能會受傷。”


    林澈家裏有很多成語俗語書,他握住手,冒出來一句。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江簡和徐思齊聽他話,跟著握住手。


    “對!”


    方棠也讚同他這個說法。


    就是天生的直覺,告訴她不行。


    ……


    僵持的動作讓她腳脖子稍微有些發酸。


    她提出另一個解決方案:“我轉過去,然後原路返回,你們幫我看著下麵的路好不好?”


    如果她正麵往下,一來手反扣著不好使,二來腳夠不到下麵石頭的坎兒。


    背麵就會踏實很多。


    不過這次卻被徐思齊喊停。


    “不行!——”


    徐思齊幾乎大叫起來,很恐慌地指手畫腳:“不行不行!”


    嗯?


    徐思齊交叉著揮起雙手:“我上次就是這樣下來,發現腳根本踩不到下麵那塊石頭,結果摔下來了!”


    他心有餘悸地摸摸自己後腦勺:“還流血去了醫院!我媽媽說,我沒有林澈聰明,就是因為被摔傻了!”


    江簡也憂心忡忡。


    “二年級的李程也這樣摔過,流了血,後來腦袋上鼓了一個包!”


    “還有一班的一個男生,也流血了!”


    他們一唱一和,咬字重點都偏到了流血上。


    一副恐懼的小模樣。


    好像已經看到方棠哇哇大哭著被送進醫院的場景。


    這個後果很嚴重——至少在一年級小學生眼睛裏麵,出血是個很嚴重的事情。


    帶著紅色的字詞不停鑽進耳朵,方棠剛才心裏八成的把握隻剩下了一成。


    她蹲著,開始感覺到緊張的無助感。


    “那怎麽辦?”


    她向三個小夥伴求助,眼睛盯著的卻隻有林澈一個。


    林澈心裏擔憂,卻盡量讓自己保持淡定。


    “棠棠,背對我們滑下來,你自己也覺得不行嗎?”


    那倆孩子的話就在耳邊跳呢!


    方棠將粗糙的石頭抓得緊緊的:“江簡他們說了,那樣下來會流血……我怕。”


    “那……”


    林澈為難地思索一會兒,抬頭環視一圈,突然眼睛亮了亮!


    他有了小主意,右手握拳一敲左手手心。


    “你麵朝著牆這邊,這裏寬些,好站人。然後我們把你抱下來!”


    “對!”


    所謂一呼百應。


    江簡和徐思齊齊刷刷應聲。


    “我們把你抱下來!”


    ***


    麵朝牆的那一邊,就完全沒有能踩腳的石頭了。


    光禿禿一個直麵,徑直到底。


    方棠最終接受了三個小夥伴抱她下來的提議,挪了個方向。


    然後坐在石頭上,小心地往下滑。


    三個男孩左中右圍繞著她。


    林澈最高,所以他踮著腳,手也舉得最高,準備接住她。


    徐思齊第二,手放在林澈稍下麵的位置。


    最下麵的江簡。


    “我下來了!”


    方棠給他們一個預警:“一定要接住我!”


    “1——2——”


    她猛地往下麵一滑!


    小夥伴們也一起收緊手!


    “林澈!”


    她緊閉著雙眼,在心髒驚慌的砰砰跳中下意識喊了一聲!


    如果,如果摔了的話就……


    短暫一瞬的時間讓她根本來不及想到結果!


    總之滑下去了!


    然後,身體被人抱住!


    “在。”


    男孩子有活力的吐息拂過耳朵。


    幹淨明朗。


    她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林澈鬆了口氣的燦爛笑臉!


    世界和平。


    沒有疼痛,沒有失手。


    她順順利利落到了他們友愛的三連抱中!


    大人們暫時停止了交流,用略帶著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方棠也同樣在發愣。


    她突然想到兩個人曾手拉手睡了一晚上,還有前段時間得意忘形的親親。


    這些都是秘密。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偷偷拉了拉他袖子。


    ——不許說出來,不許告訴別人!


    可是林澈如同覺醒的小老虎。


    筆直地和大人們對峙著,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方棠的意圖。


    大人們回過神後,終於發出聲音。


    “為什麽?”


    他們似乎看穿了一切,聲音裏帶著笑意。


    這讓林澈更加不安,也滋生更多的不爽和憤怒!


    他明明很嚴肅的好麽!


    他攥起小拳頭,一張臉正經極了。


    “我覺得結婚是一件很大的大事,要考慮各方麵的問題。”


    “不僅僅是那個人的學習成績、道德品格以及藝術特長,還要考慮對棠棠好不好,有多好,能不能一直對棠棠好。最關鍵的是,棠棠喜不喜歡!”


    “而不是由爸爸媽媽說決定就馬上決定。”


    他鄭重其事,擲地有聲地指控!


    “你們太……太衝動了,太不成熟了!”


    被一個七歲的孩子批評不成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大人們非但沒因為林澈小大人般故作深沉的說辭感到愧疚,反而齊刷刷爆發出一陣哄笑!


    林澈為他們的反應感到不悅。


    他明明是很懂事地在說這件人生大事,可他們還喜笑顏開極不正經。


    林澈沉重地歎了口氣,略作思索。


    不消片刻,睫毛一扇,大聲喊:“方叔叔!”


    “怎麽了?”


    方父還在笑,態度不夠鄭重。


    林澈隻能盡可能讓自己有板有眼,深吸一口氣。


    “方叔叔,我覺得徐思齊雖然很好,不過不太適合棠棠!”


    “但是,我就挺適合的!”


    他幫這些“幼稚”的成年人分析。


    “我幼兒園四年,一直是大紅花拿的最多的學生。小學一年級上期,考了年級第一。我會九九乘法表,還會帶小數點的加減乘除,所以我很聰明!”


    “我在一年級二班擔任班長,說明我道德品格值得信任!”


    “我四歲的時候開始學鋼琴,曾拿過少兒音樂賽的特等獎。五歲加入了市裏的兒童合唱團,因為要唱英文歌,還特意學了英語。我覺得,我也很有藝術細胞!”


    林澈想了想,補充一句:“如果您覺得還不夠的話,我也可以去學畫畫!”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對棠棠很好,比徐思齊好。而且,我會永遠對棠棠好!”


    林澈掃了一眼桌上的盤子,舉例。


    “從今以後,西瓜的最中間給棠棠吃,鹹蛋的蛋黃給棠棠吃,魚頭的月牙肉給棠棠吃,烤鴨的油皮給棠棠吃……我林澈說到做到!”


    其實他,已經做到一部分了。


    接下來是堅持!


    媽媽經常說,養成習慣,就萬事不難。


    他一定要從“心裏想著對棠棠好”變成“不用想也會無意識對棠棠好”!


    “所以……”


    他抬頭挺胸:“方叔叔,您可以優先考慮讓我和棠棠結婚嗎?!”


    ***


    窗明幾淨,柔和的燈光給屋子鋪上溫馨的色澤。


    林澈聲音很幹淨,可聽起來比什麽都要執著。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非常有道理。


    他一直是個以理服人的人。


    但是聽完他如此慎重的表態之後,方叔叔除了笑得更開心之外,沒有任何表示。


    他和棠棠的婚事,不置可否。


    方父隻笑眯眯誇獎一句:“澈澈真能幹,是個好孩子。”


    爾後,便被其他人拉著,聊起了別的話題。


    看那樣子,事情是要雷聲大雨點小地揭過去。


    林澈自然著急。


    他湊過去,繼續固執地追要答案,卻被打著哈哈應付完事。


    方母剛才上了樓,也找不到人。


    還是林媽媽來勸解他。


    林澈問:“媽媽,我可以和棠棠結婚嗎?”


    林媽媽柔聲說:“當然可以。等你們長大了,就可以結婚。”


    林澈又問:“那我可以提前把方阿姨叫‘媽媽’嗎?”


    電視上都這麽演的。


    男孩子要管妻子的父母叫爸爸媽媽。


    林媽媽微笑:“當然不可以。”


    她用溫柔的表情用力敲了敲林澈的腦袋。


    發出“咚”的一聲。


    兒子真是個傻的。


    林澈揉著額頭歸位,頗受打擊。


    難過之餘,沒忘記安慰方棠:“棠棠,我知道我倆結婚不太容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一直爭取的。”


    他和方棠一樣,把睡覺和親吻兩件事當成秘密。


    不願意把這個殺手鐧拿出來——用這種事和棠棠結婚,太無恥也太沒用了。


    他必須靠自己的品格去努力。


    “還有……”他低聲說,“雖然方叔叔還沒同意我們的婚事,但我說的對你好,依然有效。”


    “永遠有效。”


    ***


    小狗在成長的過程中,會漸漸誕生出領地意識。


    今天吃飯過程中的危機,就讓林澈迅速成長。


    ——雖然是朝著不知道哪個方向成長。


    好像是奇怪的方向。


    因為他隻是誕生了領地意識而已。


    他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和方棠寸步不離,就差把小姑娘抱在自己小小的懷抱裏麵了。


    不過他知道,他要是敢那樣做,肯定會被棠棠揍。


    他也對徐思齊露出自己警惕的一麵。


    一旦徐思齊靠近棠棠搭話,林澈眼神就會變得犀利起來。


    導致徐思齊不得不告訴他:“我還是更喜歡灰姑娘一點。”


    林澈看著他。


    他很想搖著頭輕聲感歎:“灰姑娘哪有棠棠好。”


    又不想讓他——自己目前的對頭,也因此覬覦方棠。


    所以林澈似笑非笑,要多糾結有多糾結。


    最後他選擇和方棠說話。


    “棠棠,你看,他竟然喜歡其他人。還是我好。”


    林澈用仿佛小天使一般的笑容傳達出信息。


    ——別選徐思齊,他眼光不好。


    方棠對男孩子之間的硝煙不太理解。


    她露出安靜的模樣,隻是在心裏鄙視了他們。


    她這個關鍵人物都還沒發言呢,他倆著急什麽。不管他倆比上比下,最後還不是會被她一錘定生死?


    她坐了一會兒,不準備再摻和他們的戰爭,隻盯著盤子裏的粽子。


    片刻,問道。


    “林澈,我可以給我媽媽拿一個上去嗎?”


    “嗯!”


    林澈上趕著討好方媽媽,將整個盤子都端起來。


    他人畜無害地笑:“我陪你上去。”


    人聲大部分集中在林澈家。


    三樓顯得有點冷清。


    六月夜風灌進樓道通風口,帶著點剛入夏的微熱氣息。


    方棠把門打開,叮囑林澈快點進屋,別讓蚊蟲飛進來。


    客廳黑黢黢的。


    不知為何沒有開燈。


    她拉了下牆邊懸著的繩子,白熾燈被風吹動,搖搖晃晃散開橘黃的光芒。


    方棠這才看到,臥室的門關著。


    媽媽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我知道……我這裏有……弟媳怎麽說……”


    像是在和誰打電話,聲音很輕,卻極其嚴肅。


    平時他身邊可很少圍著這麽多人的。


    徐思齊小小的虛榮心一下子膨脹到了極點!


    其實他也一知半解。


    這些都是他學幼兒美術的時候,老師隨口提到的一些東西。


    他隻能依稀記得那麽幾句話。


    正因為能賣弄的東西不多。


    他驕傲了那麽一會兒,肚子裏的東西很快就傾倒完。


    小夥伴們又分散開。


    徐思齊身邊除了自己組的成員,就隻剩下崇拜地注視著他的方棠,有點不爽又有點委屈的林澈,以及一頭霧水的胡蝶和劉明洋。


    方棠沒有像別人那樣,聽完就過。


    而是滿懷期待地懇求:“徐思齊,你再給我多講一點好不好?”


    她甜甜地誇獎他:“你真厲害,我還想繼續聽你說!”


    心情像是氣球。


    本來泄了氣一點點下垂,又因為方棠短短一句話,重新飄揚。


    “好啊!”


    徐思齊高興極了,幾乎是沒多做思索,一口應下來!


    江簡呆頭呆腦地插嘴進來:“那林澈你呢?”


    方棠這才想起還有林澈這麽號人物,也轉過頭:“林澈,我和徐思齊他們玩一會兒,集合了再來找你好不好?”


    不好!


    林澈氣得想咬她一口!


    他特意把兩個死黨趕走,就是想和她一個人玩。


    結果棠棠……雨露均沾!


    林澈抿了抿嘴,一本正經:“老師說了,小組不可以分散。我是小組長,也是班長,更應該做好表率!”


    話是這樣沒錯……


    方棠依依不舍地看著旁邊五彩斑斕的水彩。


    眼睛撲閃撲閃一會兒,大抵覺得失落,黯淡了些。


    林澈心一下就軟下來!


    ——反正棠棠又不是要欽點徐思齊,也許……真的隻是喜歡美術呢!


    “金老師隻說小組不可以分散,沒說兩個小組不可以一起活動。”


    林澈別過臉,嘴角略略一撇,不情願道:“大不了,我們就兩個組一起活動唄!”


    “真的?”


    方棠眼睛又亮了起來。


    林澈的心何止是軟,簡直要化成水了。


    他故意露出小拽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問身後:“胡蝶,劉明洋,你們有意見嗎?”


    胡蝶安靜地搖頭。


    正著參觀反著參觀都是參觀,她無所謂。


    劉明洋趕緊巴巴道:“我也沒意見,胡蝶去哪兒我去哪兒。”


    “謝謝你們!”


    方棠眉眼彎成了新月。


    她開心極了,忍不住拉起林澈的手,跑到牆壁掛畫旁邊:“林澈,你看好看嗎!”


    方棠用小鹿般圓圓的眼睛動也不動看著畫麵。


    對於她來說,像是走進了一個未曾見過的世界,童話的王國。


    隻恨語文書上學過詞匯量過少,讓她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能費力表達她的喜歡。


    “花、光線、桌子上的玻璃瓶……都很好看,對不對?”


    林澈愣了愣。


    風輕輕掠過美術館的長廊.


    角落裏一人高盆栽的寬大枝葉微微晃動,林澈覺得自己心髒也在跟著顫抖。


    手心發燙,情緒莫名高漲,而又柔軟。


    他衝她一點頭,笑容比花還明麗。


    等徐思齊湊過來,裝模作樣充當講解,方棠軟綿綿的手像小魚,從他手心溜走,他才勉強從恍惚中回過神。


    林澈看了好幾眼她的手,又看看徐思齊,在心裏不高興地“切”了一聲。


    不就是會畫畫麽,回頭我也去學畫畫!


    我能比誰都畫得好看!


    ***


    參觀圖書館的活動,也許遠遠比不上春遊、藝術節等等活動好玩,但方棠還是覺得非常愉快。


    除了走出學校的輕鬆,她還比別的小朋友多了些振奮。


    便是回家時也心潮澎湃,未曾停息。


    方棠喜歡林澈,也喜歡古箏。


    但比起爭寵的他倆,她更喜歡繪畫。


    總覺得那些結構、光影、線條,對她來說有種奇妙的吸引力,像磁石一樣。


    所以方棠再一次詢問了爸爸媽媽:“我可以學畫畫嗎?我想學水彩畫。”


    想了想,她又板著小臉,嚴肅地保證。


    “我可以在課後自己練習古箏,用省下來的報名費學畫畫。”


    不過,雖然她態度比上次鄭重好多,但爸爸媽媽還是給了她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回答。


    老方家的孩子不適合學美術。


    他們缺乏想象力和創造力。


    與此同時,媽媽還吐了個新詞,告訴她,就算能畫成型了,但沒有天賦的人,畫的東西也是沒有“靈氣”的。


    靈氣。


    方棠實在是意會不了這個詞。


    更意會不到大人的搪塞和借口。


    她隻是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可是,我很喜歡美術館那些畫兒。”


    媽媽笑起來:“你隻是喜歡看畫兒而已。別說你,你表哥表姐們都喜歡。”


    她的哥哥姐姐們早就前仆後繼地幫她嚐試過一次了。


    她堅持要學的話,不僅僅會耽誤古箏的學習,還會浪費錢。


    方棠小小“噢”了一聲,心情難免低落。


    涼亭旁邊有排景觀花壇。


    不過花壇裏隻有野草,剩下的,就是成人高的假山石。


    方棠就在那個周末突然爬到假山石的頂端,又從那裏小心翼翼翻到涼亭頂上。


    她坐在最高點的橫木上。


    涼風撲麵而來,一切都在腳下成為俯瞰的風景時,她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她不是抱怨任何人,也不是對什麽有意見,隻是單純失望罷了。


    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有種上帝的感覺。


    那她一定要給自己打開繪畫的那扇門。


    遠遠能看見小學的操場,白色的足球球門佇立在綠草坪上。


    這裏構圖真美,隻是她的畫筆畫不出來。


    一個人喜歡的,不一定是適合她的。


    等她視線收回來,再落到涼亭下方,就看到林澈三個人。


    都杵在涼亭下,站成一排,抬起頭直愣愣看著她。


    像是三根木頭樁子。


    傻裏傻氣。


    方棠對他們揮揮手,笑了笑。


    經過美術館一日講解後,徐思齊和方棠關係比以前好了點。


    他麵露疑惑:“你爬到上麵做什麽?”


    方棠微笑著搖頭。


    她不想說。


    小孩子也會有煩惱的事情。


    有的孩子會哭,有的孩子會和朋友訴苦,她也同樣是找個方法解悶而已。


    “你不怕嗎?”


    徐思齊又問。


    方棠說:“不怕。”


    “可我媽媽說,不能爬到那上麵去,會遇到可怕的事。”


    這會說話的是江簡。


    江簡是象牙塔裏的小王子,最聽媽媽的話。


    他一臉憂愁,試圖用大人的權威警告她。


    方棠指了指自己家的廚房:“我在樓上看到很多人都爬過涼亭頂。”


    “他們,”江簡慢吞吞說,“那他們都不聽話,不是好孩子……”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思齊撞了下胳膊肘。


    江簡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順著徐思齊視線,錯愕地長大了嘴。


    “林、林澈!”


    徐思齊露出對孩子王的驕傲崇拜。


    江簡則露出擔憂。


    ——他倆在下麵和方棠進行無意義的對話的時候,林澈已經爬到假山上,越到涼亭頂!


    然後坐在方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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