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風答道:“我不想當別人的寵物。”


    牛哥冷笑道:“你以為由得了你?你的身份證,銀行卡,都在我們這裏。”


    陶清風心想:終於找到身體原主人的錢去向了,再次是可忍孰不可忍,讓他不能提前賺夠違約金,不但是不對勁的家夥,甚至要列入敵人的範疇。


    至於身份證,陶清風有些疑惑,他記得自己身邊是有一張的,難道那是假的身份證嗎?


    天天聽蘇尋哀嚎:想辦個假學生證去景點半價遊玩,卻不敢辦,因為辦假|證違法。陶清風不由得想到:違法的事情在現代怎麽處理來著?是不是有個職能部門,叫警察局來著……


    原主人以前為什麽不找警察??陶清風十分疑惑。


    然而微胖男子的下一句話就給陶清風心中的疑惑,點出了解讀的線索——


    “隻要你乖乖伺候好太子爺,那些都不是事。你這麽久都沒去伺候,我們必須來管教一下了。”


    陶清風大概理解了一點從前陶清不報警的理由了——伺候這個詞聽起來,如果以現代的“契約關係”(這是陶清風又一個新學的詞)去帶入,或許原身體主人是願意的?反抗意圖沒那麽強烈,認命地接受了?也從來不告訴別人。哪怕他在契約關係中是弱勢一方,當了別人的什麽寵物。


    但,說不定終止這種契約,對身體原主人來說,付出的代價更嚴重。又或者,他甚至不想阻止?心甘情願當寵物?


    “我失憶了,當然不記得該伺候太子爺。”陶清風根據這些線索,迅速梳理出傷害最小化的可行性應對,“現在讓我去吧。”


    陶清風不是真的想去,而是想先解開束縛,離開這個房間,再伺機逃跑。否則關在這裏,更沒機會了。


    微胖男子獰笑了一下:“這會兒知道聽話了?放心,太子爺會來的,你乖乖洗幹淨了等他吧。”


    陶清風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什麽叫洗幹淨?以前的陶清是怎麽當寵物,怎麽伺候那什麽太子爺的?他還以為就是鞍前馬後當小廝,要麽學小狗小貓叫?不就是“伺候”和“寵物”的原意?難道在這裏,又是個比喻嗎?陶清風忽然覺得有點不安。


    微胖男子讓兩個手下把陶清風從地上提起來,卻沒有給他鬆綁,而是把他架到門邊,開了旁邊一扇門,把陶清風推了進去。


    這個房間和剛才那個房間完全不一樣。剛才的房間很小,而且水泥地毛坯房什麽都沒有。這個房間卻很大。外麵看著樓層破舊,裏麵卻裝修得非常富麗奢華,堪比豪宅,各種水電現代化設施一應俱全,巨大的水晶吊燈把房間照得近似金碧輝煌:一個巨大的類似酒店的豪華總統套房,房間裏最顯眼的是一張kingsize的圓形大床。


    陶清風的手腳終於被解綁了,捆得太麻木了,一度失去了知覺,直接倒在地上。微胖的牛哥和兩個打手走到門邊,又叮囑道:“快一點,太子爺一會兒就來了。”關上了房門。從外麵上鎖。


    陶清風聽到門落鎖的聲音,趕緊起來活動麻木到極點的四肢,一拐一拐地走到這間屋子唯一的窗邊——剛拉開酒紅色帶薄紗的雙層窗簾,就看到了窗口兩個高大威猛的守衛,投來的恐嚇視線。


    陶清風趕緊又把窗簾拉上了。這個房間被圍得像個水桶似的,基本不可能逃走。他又看了看,房間有一個洗手間,沒有窗戶隻有換氣扇,換氣扇孔太小爬不出去。


    結合酒吧裏小白說的話,和微胖男人說的“洗幹淨”,陶清風臉色不善地猜測著最壞的可能性,他隱隱有了一個方向的判斷,但不敢確定,是否那種竹枝館裏兔兒相公對客人似的“伺候”。


    等那個太子爺來了,說什麽也不“伺候”,陶清風拿定了主意,心中冷冷地想:看他有沒有膽子殺了自己。


    這裏沒有桂花,沒有書,沒有筆墨,陶清風一邊頭痛一邊煩躁,還好他找到了幾張紙和水性筆,於是開始寫君子三德:讓自己能平靜下來。


    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雖然他沒有學過硬筆書法,但是間架結構在那裏,寫出來的字,也非常漂亮。


    不多時,他聽到了外麵傳來的說話聲音,似乎太子爺已經來了,正在外麵聽取牛哥的匯報。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陶清風分心,他的心情已經很平靜了。


    門被打開時,外麵之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陶清風坐在桌邊,專注地書寫,脊背挺得很直,臉上帶著平靜的神色,眼中波瀾不驚。


    哪怕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陶清風也直到最後一句寫完之前,都沒有回過頭,寫字的氣不能斷。寵辱不驚,心外無物。


    陶清風放下筆後,才轉過頭去打量著,關門後沒有說話,一直快走到桌邊的,所謂的太子爺。


    這是個瘦高的中年男子,眼神非常冰冷,嘴角卻泛著笑意,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更詭異了。他手上戴著一串沉甸甸的緬珠串,裏麵的鏤雕嵌套肉眼可見有六層,周身定製行頭看不出價格,但僅這串珠子,市價已經幾十萬了。


    太子爺撇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紙,朝著陶清風冷笑了一下。


    “會寫這種破玩意了,聽老牛說你真失憶了……看來這段時日,似乎過得挺滋潤啊。”


    除了目不識丁又驕橫跋扈的鄉村裏長,兩輩子來,還從來沒人說過陶清風寫的東西是破玩意……第三次是可忍孰不可忍,陶清風深深吸了兩口氣,語氣依然很平穩,但已經不自覺開始反擊他了。


    “還是您更滋潤,這串燒三毒的鏤雕珠,淨化頻率相當高。”


    那所謂的太子爺一愣:“你在說什麽?”


    這句是陶清風在罵他,說的是破爛話,致使專門用來淨化口舌汙言穢語(佛家管這個叫燒三毒)的佛珠串,被迫淨化了很多次。這是一個鏤雕珠,意思就是珠子裏麵還有數層空心間隙,雕刻著不同的花紋。陶清風看出這個鏤雕珠裏刻的是燒三毒的典故,故而有此一說。但是這位中年男子壓根兒聽不懂,文人罵人不帶髒字,引經據典地罵,罵了他都不知道。


    陶清風迅速道:“沒什麽,我在誇珠子,是好貨。”


    潛台詞就是在可惜:戴它的人,是爛貨,配不上。


    這句話男子聽懂了,得意笑道:“那當然,算你識貨,五萬美金,古董。你失憶了還挺有眼光。”


    不僅有眼光,而且好像變成了個完全不同的人,臉上的畏懼和卑微都不見了,周身是一種凜然的氣場,甚至若有若無地帶了一絲鄙夷。這樣失憶的陶清,可真有意思,不知玩起來的滋味會如何了。


    不提那個男子的關注點放在了猥瑣念頭的上麵,且說陶清風聽他說到古董,嘴角微抽,又升起一個想法:那天在蚌中月吃飯時,嚴澹不是告訴他,買賣古董是犯法的嗎?


    陶清風再次想問從前身體的主人:為什麽不去找警察?連他一個古代人都有這種覺悟,難道要他一個古代人來給現代人科普法治觀念嗎?他前幾天才看了一套通識教育的書:按照現代那套意識形態劃分理論,他明明屬於“萬惡”的封建王朝……頭好痛。


    那名男子看陶清風離開桌邊,懶散對他道:“玩也玩夠了,快去洗。大爺我沒耐心等你。”


    他聽到了一聲清晰的“不”。


    “太子爺”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陶清風,臉色逐漸轉變,並不是生氣,反倒隱隱約約,有一絲野獸般的興奮。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看著陶清風站著沒動,玩味道:“怎麽?你失憶了,連這個都忘了?”


    陶清風分外冷靜地說:“失憶了,所以,您總得,先自我介紹一下。”他語氣嚴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要我,自我介紹?”


    那個男人驚訝地看著似乎真的要他做“自我介紹”的陶清風,內心想的是:這些年他飛到世界各地參加許多名流宴席,那些從來沒見過他的人,也會提前打聽好,與他觥籌交錯套近乎。哪怕自己不帶身份證或護照,在非海關出入的門禁場合,也很少有人敢攔截他。因為他去的,都是些身價千萬的沙龍聚會。


    陶清這失憶,雖然新鮮,但也不知好歹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他不怒反笑:“我是謝國瑉。”他本來以為陶清聽了這個名字後,會雙膝發抖跪在地上——星輝集團的少東家名字,當然是如雷貫耳的。星輝集團是星輝娛樂的總集團公司,旗下有各種行業,星輝娛樂隻是其中一個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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