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又仿佛隻是剛剛過去沒多久。


    對於修仙者來說,時間是一種很奇妙的存在,他們常年處於閉關之中修煉成仙之法,不知天地間歲月流轉究竟幾何。


    常常是轉眼間就過去了十數年,數十年,而他們的身體和靈智卻仿佛永遠年輕。


    是以凡人時常羨慕修仙者,可以擁有與天同壽的年歲,又可以永葆青春和活力。


    是啊,擁有青春,多麽美好。


    但是凡人也無法體會修仙者這種常年孤獨獨處的感覺,雙眼一睜一閉,也許數十年就過去了。也是因為這樣,許多修仙者盡管修為驚人,但是對於未曾入世曆練的修仙者,其心思又如同小孩一般罷了,在有心者的設計之下,甚至死於比自己修為低了很多的修仙者手上,一身寶物也都自然歸於了凶


    手。


    而那些曆盡世事的修仙者,有的孤僻狡詐,有的生人勿近,有的偏執成狂,各種偏僻性子的背後,其中的滋味又有多少人知道。


    有人說,孤獨就像一杯酒,需要細細品味。


    但是有時候孤獨是一杯毒酒,飲入喉中,方知其毒。


    若是平時一般,修仙者處於閉關之中修行,自是可以沉浸於神妙的功法之中,把孤獨帶來的影響降至最低,但是如今被困於迷宮之中的眾多修仙者卻是沒這麽幸運了。


    他們處於混沌的天地氣息之中,礙於這混沌天地氣息中的天魔氣息的幹擾,無法正常進行修行。


    有的修仙者定力甚好,即使無法吸收天地靈氣進行修煉,也能打坐其中,感悟天地。


    比如那原本與葉楚一隊的不喜言語的麵具黑袍男,此時就像木頭般一動不動地盤坐於一處封閉迷宮通道的房間內,想來平時也是習慣了埋頭閉關苦修之人。


    有的修仙者就不行了,一旦無法打坐修行,一直處於這封閉的迷宮通道之中荒無度日,常年的封閉和孤獨感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哪怕他是一個修仙者。


    有的修仙者會試圖用他們最強的術法強行在石牆上留下一道痕跡,隻為了記下他到底度過了多少的時日,每天不斷重複的空虛日子使得他感到自己開始混亂。


    當他無法將這種孤獨感揮散發泄在那將他封閉在這裏的石牆時,隻有認命地使用自己的玉簡來記錄這一切。


    而他們當中的有些人已經放棄,索性進入自己的乾坤世界中進行修行,隨著天地魔氣的湧入,又不斷掙紮在這之間來回。


    他們甚至感覺到,因為自身與乾坤世界連接的原因,又或者是自己的乾坤世界中湧入的天地魔氣開始多起來的原因,似乎自己的身上都開始被沾染到天魔氣息。


    這使得他們的內心更加處於一種壓抑以及焦慮的狀態。


    就在迷宮中的眾多修仙者越來越忍受不了這種隨著時間加劇的孤獨感和焦慮感的時候。


    神秘宮殿的地底中卻在發生著有關於兩個來自數十萬年前的死對頭之間的對話。


    為什麽說是數十萬年前呢?


    因為這不知距離神秘宮殿有多深的地底中數十萬年來確實從未有人來到過。


    似乎這遠不知道多深的地底之中就隻有這兩人互相支撐著度過這數十萬年的孤獨歲月。


    而他們兩似乎也都因為這些新來到的修仙者們從數十萬年的無聊中重新興奮起來。


    “放棄吧,天命。你以為你還能支撐得了多久?”


    地底中的一處漆黑之極伸手不見五指的宮殿中傳來一個幽幽的女聲,帶著一種魔性的幻聽。


    “你說這話已經不下數十萬次了,難道你就不覺得累嗎?”


    黑暗中另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他在黑暗中警惕地盯著對麵的眼睛,顯然這裏不見天日的黑暗並沒有引起他們的失明。


    “我當然累了,可是你不放我離開,我又能怎麽辦?”


    那個幽幽的女聲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疲憊說道。


    這個遊戲他們已經進行了數十萬年了,可是她除了每天煩悶之時來找他說說話之外,已經沒有更好地供她排解煩悶的方式了。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若是要放你離開,數十萬年前就讓你離開了,何必等到現在。”


    被稱作天命渾厚的男聲說道。


    他已經有些記不清那場數十萬年前的災難是怎麽開始的了,甚至記不清他和對麵的女魔頭是因為什麽被困在這裏的了。


    他隻知道其他的人都死光了,他不能讓她逃走,僅此而已。


    這是他繼續堅持下去的信念。


    而這一切似乎終於要結束了。


    “也許你在等一個人?”


    女魔頭幽幽的聲音停頓片刻之後從黑暗中傳出。


    大約兩年前她再次發動了襲擊,成功把他手裏最後一隻白虎神獸擊殺,現在他隻剩下他自己了。


    而她在那次打鬥之中也受了不小的傷,一時之間也無法再次發起攻勢,否則她一直以來累積的傷勢會更加嚴重,而這裏現在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治療她傷勢的東西了。


    之所以兩年前她不顧傷勢也要再次發動襲擊,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察覺到了有新的修仙者來到這座沉睡了數十萬年的宮殿。


    形勢明顯對她不是很有利。


    於是她伺機發起了進攻,成功將他身邊最後一隻守護的神獸擊殺,但代價是她身上的傷勢更嚴重了。


    “你覺得我在等誰?”


    天命渾厚的聲音也在黑暗中回響,他也情願就這樣和她聊天,而不是在經曆一次打鬥。


    他被魔化的身體已經無法在承受更多的魔氣入侵了,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守住這裏的防禦法陣。


    直到那個人的到來。


    他已經等得太久了。


    “我不知道,我隻是有這種感覺。而那個人似乎已經來了。”


    女魔頭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悲涼。


    數十萬年的歲月都過去了,她和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之中鬥來鬥去,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她隻是想離開這裏,卻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固執要以性命相抗。


    也許數十萬年前她來這裏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隻是這一切已經再也無從說起。


    過去的都無法回頭。


    “那你害怕嗎?”


    天命木然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輕蔑。


    兩年前她不顧傷勢發起強攻,將他座下最後一頭神獸白虎殺死,而她也被自己一度擊傷。


    他和她都已經是強弩之末。


    她害怕了。


    “笑話,我為什麽要怕?”


    女魔頭輕哼一聲回應道。


    數十萬年的時間逝去,他們早已無法得知如今外麵的世界變得如何。


    她已經掙紮了這麽久這麽久,隻要再給她一點時間,隻要一點點,她很快就會成功了。


    可是偏偏就是這個時候,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有人來了。


    “你怕你掙紮了這麽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卻說不定要全部功虧一簣。”


    天命心中冷笑,你若是不怕,為何要這麽急於動手?


    他和她相處朝夕相處了數十萬年的日月,對彼此的心思在清楚不過。


    他們彼此心裏都清楚的很,隻要在給她一點時間,他早晚會支持不下去的。


    而現在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一個人太了解一個人,真是一件無趣的事情。”


    女魔頭見他把話說破,也懶得反駁了。


    她像隻小貓一樣在黑暗中抬起腳,悄無聲息地向著天命走去。


    “怎麽?忍不住了麽?”


    天命見她向著自己走來,知道她最後還是忍不住了。


    “我最後問你一次,為什麽就是不放過我?!”


    女魔頭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起來,身上的恐怖氣息開始變得躁動不安,似乎整個空間都會在瞬間毀於一旦。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就是命。”


    天命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起來。


    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交鋒。


    這一切,都是命。


    “吼——!”


    這句話她已經聽了無數次,可是這算什麽理由?!


    一句命就想打發我?!


    為什麽就是不放過我?!


    我不甘心!!


    女魔頭怒吼一聲,雙目變得血紅,如同獸類一般的雙目在黑暗中發出閃耀的血色紅光,頓時身上的恐怖魔氣爆發起來把她全身都包裹住,如同一頭遠古的魔鬼從她的身上醒來。


    她手中似有無盡的天魔之氣從虛空中狂湧而出,一把充滿恐怖魔氣的血色魔劍出現在她的手中,在她右手一揮之下,血色魔劍破開虛空,空中仿佛有陣陣虛空規則之力湧動。


    天命身前的防禦法陣已經縮小到僅僅能包圍住整個陣法的主要樞紐。


    他身上被淡淡的魔氣所包圍,現在的他也隻有緊緊護住自己的元靈盡量不被天魔之氣侵蝕了。


    對麵的黑暗中那雙血色瞳孔在發光,她手中的血色魔劍也在凝聚最強大的一擊。


    天命張開雙手,體內的仙靈之力波動,淡淡的天魔氣息也透過他的身體慢慢被吸收入他的體內。


    黑暗中一道圓弧的壁光亮起,似在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禦。


    血色紅光突然在黑暗中消失,向著那道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擊去!


    “來吧!這就是你我的宿命!”


    天命大吼一聲,目眥盡裂,身上的仙靈之力狂湧,虛空規則之力築起的無形防禦在黑暗中發出極致閃耀的光芒!


    “轟——!”


    紅白兩色極致閃耀的光芒交織!猶如黎明中盛放的血色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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