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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啊!


    二人出洪州的時候, 被責難卡了一下。


    城門的守衛看見方拭非的名字,沒有立即讓他們過去:“這馬……”


    方拭非說:“驛站借的。”


    “你是何等身份, 也能從驛站借到馬匹?”那守衛說,“將東西都拿出來, 上京趕考嗎?你的文解、家狀,都拿出來。”


    方拭非站著沒動。


    林行遠還在跟方拭非賭氣, 一臉殺氣走出來道:“想看?先看看我的吧?”


    那守衛抬起頭:“你算什麽……呼!”


    所謂家狀,是舉子自己書寫的家庭情況表,用於趕考報名的時候用。


    林行遠當然不去科考, 但家狀上的三代名字寫得清清楚楚, 好過他多說兩句。


    如果對方還要查驗他身份真偽, 他還帶了許多東西。原本是大將軍想林行遠沒有官職在身, 出行也沒帶侍衛,怕他一時衝動後, 叫人給欺負了,就讓他備著。


    大將軍是這麽說的:“京城裏多的是紈絝子弟,你不可紈絝,但也不能任他們在你頭上紈絝。比起惹事, 你爹更怕丟人。”


    林行遠不善問道:“能走了嗎?要不要再查?”


    守衛低下頭, 退到一側。


    林行遠牽著馬先走出城門, 方拭非緊跟其後。二人順利過了洪州的盤查。


    林行遠道:“這是怎麽回事?你的名聲傳得這麽快?”


    “貪汙嘛,向來都是沆瀣一氣。江南西道不少人,都是連枝同氣。何洺招出了一部分人,那部分人又緊跟著被審問牽扯更上麵的人。像這些人,你要他們嘴巴多牢靠,多有骨氣,是很難的。數量多了,難免會有兩個嘴巴漏風。王長東可不是個光會按部就班查案子的人,他做的手腳,很多人察覺不到。加上洪州刺史跟王長東的叔父原本關係就不好,以前還能因為鞭長莫及相安無事,如今不幸碰上了,恐怕這段時間,很多人會不好過。”方拭非摸著下巴說,“我鬧得如此興師動眾,這樣一想,還真是要揚名立萬了呢。”


    林行遠嗬道:“你還挺得意的。”


    這要是普通人,或者沒他跟著,可能就要在這裏被扣下了。扣下後官府隨意找個理由將她關著,關個三年兩載,再找個莫須有的證人定個莫須有的罪名,都不會有人知道。就算被人發現,也定然尋不出官府的錯處來。


    都戲言說官府還能一手遮天不成?官府要是想遮一升鬥小民頭頂的一掌天,還真就能遮住。


    方拭非腆著臉討好說:“這不是有你在嗎?”


    林行遠的話都叫她憋回了肚子。


    這人究竟心裏有沒有點數?真要被他們恨上了,她不隨自己去上郡,恐怕在哪裏都呆不下去。


    ·


    二人終究還是順利抵達京師,沒再遇到什麽波折。並趕在何興棟的前麵。或者說,比他早了很多。


    無論是林行遠還是方拭非,對京師其實都沒多大的印象。來的那天,正巧趕上廟會祭祀。大街小巷的全是人,兩人第一次看見如此繁華的街景,都有些震驚。


    先將馬還回去,林行遠找了間客棧,把東西放下。


    方拭非就著原本風塵仆仆的模樣,沒有沐浴收拾,合衣邋遢地睡了一晚。此舉將林行遠看得渾身不適。


    方拭非絕對是……他的克星。


    第二天大早,方拭非又獨自前去大理寺外等人。


    她天不亮出門,跟人一路打聽,到大理寺的時候,遠處的叫賣聲已經歇了一陣。


    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掐算著時間。


    這日運氣是真的好,禦史大夫早朝晚回來一陣,方拭非竟然真等到了他。


    見一肩輿靠近,就走過去跪下:“禦史公,小民鬥膽進見!”


    那肩輿停在門口,裏麵的人敲了敲車壁。轎夫彎腰傾斜下肩輿,一發須發白的男人走下驕子。


    看他身上朝服,的確是三品禦史大夫無疑。


    方拭非抬了下頭,又迅速低下。


    “何事稟報?”禦史大夫語氣冷淡,沒有苛責,卻也無甚關心,說著抬腳往大理寺走去,隻因她堵住了門,難以漠視,才開口相問。


    旁邊的門吏見怪不怪道:“大理寺主審朝廷大案,官員糾察,你怕是找錯地方了吧?有事,找縣令申冤去。”


    方拭非不卑不亢道:“小民今日來,是為江南貪汙一案求見。”


    “嗯?”禦史大夫這才停下腳步,稍稍看她一眼。


    ·


    林行遠坐在不遠處的攤位上,點了吃的東西。方拭非不叫他跟著,他隻能坐這裏等。


    這個時間了,攤子上隻有他一個人。剛吃完一碗麵,就見方拭非走過來。


    林行遠問:“說完了?”


    “完了。我隻是把東西交給他,再給何興棟說了說好話。”


    方拭非取過桌上的筷子,對著攤主又喊了碗麵,才說道:“過兩天,你再去找他一次。就說你遊曆時經過水東縣,聽聞一位叫何興棟的學子,為人正義敢當,大義滅親。他檢舉親父貪汙,雖罪責難逃,但忠勇可嘉。朝廷照律法如何處決,你不敢置喙左右,隻是懇請禦史公,若要將此人判處流放居役,請將他流放至上郡,好有機會投軍抗敵,將功贖過,報效朝廷。”


    林行遠攤開手道:“我就這樣……空手去說?”


    “當然啊。”方拭非吸溜一口麵說,“不然你還想提個禮去?可惜人也不會要啊。而且怕是會把你丟出來。”


    方拭非攪了攪麵條。


    在南方呆久了,她其實吃不大習慣麵,因為南方人都不喜歡吃小麥。倒不是說好吃不好吃,而是有的人吃了消化不掉,各類醫者都認為小麥有麥毒,是會死人的。


    方拭非以前被杜陵唬住,吃完麵就得喝麵湯,還要多吃根蘿卜解毒。


    方拭非說:“禦史大夫,為官至今已三十六載。我師父說,此人看似圓滑親善,實則心底傲居,尤不喜歡靠官宦子弟向他求情。若是請他辦事,當麵他會應承,背地則會找各種理由推脫婉拒。所以他說好,不一定是真的好,一定要多加小心。”


    林行遠訝然道:“那你還讓我去?!”


    方拭非說:“你又不是去替何興棟求情的,也沒送禮,你隻是讓禦史公把人往軍營裏送去,是為國報效,他憑什麽跟你做對?”


    林行遠不解道:“你不是已經把東西給他了嗎?話也說了,我還去做什麽?”


    方拭非:“我是說了,可我隻是說他好話,讓他對何興棟這名字有個印象。可我說歸說,他未必上心,畢竟我隻是一介平民。何況,我不能多說,難道我能提議他把人流放到上郡去?此舉不是惹人生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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