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慣例50%, 48小時, 請支持正版  胖子疑惑道:“方拭非沒告訴你啊?”


    林行遠:“說了。趁亂衝進去,搜贓款。”


    胖子說:“那不就成了?扯嗓子的活交給我們。你就在旁邊看看無賴是怎麽做事的就成。也可以順手往外撒點銀子。”


    胖子一個手勢令下,站在街角處的人放聲喊道:“糧倉發米啦!大家拿上碗快來領米啊!”


    隨後另外一人也扯著嗓子開始叫喚:“糧倉發米啦!晚了沒有啊!”


    他們喊話的聲音很又技巧, 宏亮清晰,在街上嘈雜的背景音裏, 依舊能完整傳入眾人耳朵。


    他們邊喊邊往遠處跑去,大肆宣揚。


    呐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群眾嘩然。根本管不了多少,呼朋喚友的, 朝米倉聚集過來。


    一時間連站在米倉門口的百姓都很疑惑。


    說了嗎?好像沒說啊……所以到底發不發?


    當所有人都在往裏擠的時候,是沒有人會主動往外退的。何況還是發米這種消息。


    縣尉見人群開始控製不住的騷動, 揮著手忙喊:“沒有!還沒有!現在要先清點入庫!”


    可惜沒人聽得見他的話,民情沸騰,所有人都在問:“發米嗎?發多少?”


    眾守衛如臨大敵, 將群眾死死攔在外麵。


    縣尉氣道:“不發!誰在這裏傳謠?再亂喊通通抓起來!”


    眾人問:“發不發?”


    縣衙幹脆捂著耳朵走過去,一把年紀的文人,本身嗓門也不大,現在吵得他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現在不能發!要等……完畢……縣衙……再做……”


    這時人群中又有人喊:“方拭非向上官檢舉何縣令貪汙啦!贓款就那藏在米倉裏!他們要汙了這些米!”


    縣尉手指在眾人間掃過, 氣得發顫:“誰?有本事站出來!”


    林行遠忙抓住他的衣袖道:“方拭非這名字可以提的嗎?”


    胖子說:“當然可以啊, 不說大家怎麽知道是方拭非的功勞?”


    可這功勞上沾著屎啊!


    “什麽樣的人最叫人喜歡又信任?一是讀書人, 二是憂國憂民的讀書人, 三是憂國憂民又耿直莽撞的讀書人!”胖子揮下林行遠的手說,“這樣一喊,聲望有了,功勞有了。對讀書人來說這東西多重要?反正方拭非不怕樹敵,這名聲不掙白不掙啊!”


    他說完朝人群中躥去,不停呐喊:“米價為什麽不降?朝廷的賑災糧我們為什麽拿不到?徭役修的路建的工程最後都到哪裏去了?全在米倉裏!”


    這些都是走江湖的人,武功比那些守衛高了不少。加上今日王長史來訪,絕對不容許出現流血傷害平民的情況,如果鬧大恐不好收場。


    縣尉心都顫了,點個米入個倉而已,都能發生這種事情?怕不是有人要害他啊!


    他兩邊叮囑安撫:“不要動手,好好說!都是假的,別聽那些人胡說!他們是別有用心!”


    胖子衝到人群最前麵,一手揮開守衛攔在前麵的大刀,在那人胸口用力一推,強橫的力道竟然將人直接推倒在地。


    他這邊率先從防線打開一條口子,並鑽了進去。旁邊幾位兄弟緊跟其上,很快糧倉門口便亂了。


    瞧他這身手,不是一般人,混在人群中絕對早有圖謀,等著看戲的。


    縣尉忙道:“攔住他!馬上攔住他!”


    那是自然的。


    吃驚的是,那群健壯的守衛,竟然還追不上一個靈活的胖子。健壯的胖子就跟條胖魚似的快速閃入門後,消失在人群視線中。


    有人帶頭鬧事,這裏的兵力顯然不夠,守衛連躁動的普通百姓都攔不住。


    縣尉:“快!把城門閑餘的守備都調過來!快!!”


    那胖子鑽進去沒多久,又衝出來,朝門口眾人撒了把碎銀:“銀子!後麵有堆著成山的銀子跟珠寶!”


    人群瞬間就瘋了。不管真假,全湧了進去。


    守衛被衝散開,場麵一時很混亂。


    然而百姓進去後,沒看見什麽成堆的銀子,一時堵在門口沒有動作。


    這時一人打開了倉房大門,喊道:“裏麵有銀子!大家開倉找!”


    眾人圍過去,發現這次是真的。


    為了防火,糧食存放采用小倉多室,倉房間以牆相隔。因為今日有賑災糧來要入倉,所以裏麵的幾間倉房全都開了。


    胖子他們找的是還鎖著的門,直接劈開,基本沒有意外,或多或少,都留著一些東西。


    有的值錢,還有的不值錢。


    百姓都湧進去後,胖子等人趁官差在控製場麵,從人群中混了出來。朝林行遠一抱拳,轉身離去。


    隨後,城門大批守備朝這裏靠近。


    官府先合上糧倉鐵門,再去降服倉內的百姓。留下一批人死守門外糧車,拔刀威懾。


    林行遠整個過程還是懵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那群被關在門外的百姓坐在地上痛哭。


    他們哭得尤為悲傷,也不再想著去衝門或搶糧車,隻是那樣坐在地上,不說一句話,抱著身邊的人,宣泄自己的委屈跟絕望。


    啼哭聲一起,就再也停不下去了。往日積蓄的情感頃刻決堤。


    旱情中的一幕幕閃現在他們腦海中。那些餓死的窮人,那些揮霍的顯貴。他們滿懷感謝地捧著一碗稀粥向縣令下跪,摸著寥寥幾枚銅板蹲在米店門口哀歎……全是一幕幕不連貫又沒有意義的畫麵。


    他們的命是如此不值錢,就堆在那空蕩蕩的米倉裏。


    這種萬民慟哭的場麵,林行遠從沒見過。他喉結滾動,眼眶發熱,耳邊回響起那天方拭非說的話來。


    林行遠當時是這樣反駁的:“以暴製暴,誰又比誰高明?如果何洺是錯的,那你也是錯的。”


    方拭非朝天一指:“在官場上,誰在乎你的手段是不是光明正大,隻有好用跟沒用的區別。你也說了,不能跟官員講情義。何況搜出來的贓銀是我放進去的嗎?檢舉的罪過是我編纂嗎?今日如果是我冤枉他,那我叫暴民造反,可今日我說的全是實話,隻能叫走投無路,官逼民反!任由他養癰成患,我就對了嗎?”


    “人人都是為了糊口飯吃,這群官吏把後路都給絕了。你也說了,官字兩張口,上下通吃。我是一平頭百姓,何洺是身不由己。懇求無人理,上訴沒人管,窮人還有路走嗎?明年朝廷要開始重新征收田賦,水東縣究竟何時能見天日?誰又活該留在這裏餓死?”方拭非冷笑道,“王長東是戶部度支郎中,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被打發到了水東縣,這說明什麽,這是天意啊!如今他急於做出政績,好借此調回京城,不會有比他更適合更負責的人選。江南這一塊不姓王,他做事又素來果決,他敢來,肯定得有人‘水土不服’。將此事鬧大,陛下再下道旨意,他就會是嚴冬後的第一道希望,整個江南回春的希望。這機會錯過再也沒有了。”


    林行遠說:“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君子。”


    方拭非沉默片刻,說道:“那你真是誤解我了。我做不起君子,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林行遠抬手抹了把臉。


    他不是水東縣的人,沒見識過當年的旱災,所以不明白方拭非的心情。


    可是如果同樣的選擇擺在他麵前,而明知會遇上最糟糕的結果,他會這樣做嗎?


    或許會。


    ……


    不。


    他會。


    看客失望搖頭。


    這年頭最怕的就是這些人,即天真又倔強,不自己摔夠跟頭,誰人都勸不了他。


    這就是他的命吧。


    方拭非朝他一抱拳,說道:“這位先生聽著飽讀詩書,也不是個尋常人。不知可否結交?”


    那看客匆忙揮手,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不跟她說了。


    林行遠同方拭非從酒樓出來,此時天色已近黃昏。


    回家的一段路,要過一條比較僻壤的小道。


    憑二人的身手,在他們走出酒樓不多遠,人群逐漸稀少的時候,就察覺到身後那群鬼祟跟著的人了。


    這些人腳步聲沉重繁雜,殺氣外漏而不加掩飾。目光不停在二人身上掃來掃去,保持著七八米遠的距離,一直跟著他們。


    粗略一算,大約有十來人左右。


    林行遠沒回頭看,隻是抱怨道:“你看。”


    方拭非嗬嗬笑道:“他們要是聰明又大度的話,會來跟我交好,替我舉薦,然後保我科考。這樣是皆大歡喜。可惜我去了那麽幾天,都沒人跟我提這件事。他們要是不大度的話,會想著幹脆讓我遠離京師,再無法興風作浪。那就看誰更倒黴了。”


    林行遠:“是你自己非要去招惹他們。怎樣都是活該。”


    “他們自己技不如人,還樹大招風,我不去搖他們,我搖誰?”方拭非說,“沒本事,怪得了我嗎?”


    林行遠:“現在怎辦。”


    方拭非:“能怎麽辦?找個沒人的地方,辦了他們。”


    下一步,方拭非直接抓起他的手,朝著小弄裏跑。


    林行遠手心容易出汗,此時一片濕潤,急道:“撒手撒手!我自己跑!”


    方拭非回過頭說:“你跑是跑,我就怕你跑太快,直接把我給丟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力薦河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退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退戈並收藏力薦河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