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裏有洗手間和浴室,大大方便了六人,尤其是申大的洗手間和浴室作了分間的處理,統一設在陽台上。有了前車之鑒,陸年年怕自己包裏的東西又不見了,洗澡的時候把背包也帶了進去,睡覺的時候也是抱著睡的。


    長夜漫漫,誰也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些什麽。


    寢室是四人間,上床下桌。


    第一輪守夜由魏蒙和江慕白,剩餘的四人都在床上稍作休息。陸年年睡在離門最近的一號床,肖甜在她對麵的二號床,許玫和夏源是陽台近的三號床和四號床。


    知道主神就和自己同一個房間,知道內情的陸年年毫無睡意。


    她腦子裏一直在分析已知線索,企圖猜測出主神是誰,以及主神是什麽。根據已知條件,主神一定是大家都見過的東西,她和夏源魏蒙他們還好說,畢竟同一個學校,可是來這個空間之前,她完全不認識其他人。


    陸年年睡不著。


    她翻過身,望向了床下。


    江慕白坐寢室的中央,微垂著腦袋,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手指在無意識地把玩著一隻前不久從其他寢室房間搜出來的伸縮筆。寢室裏沒熄燈,亮了一盞台燈,也是在其他寢室搜出來的物資。


    借著台燈的光芒,陸年年可以清晰地在暗中打量著她的隊友。


    她覺得江慕白是一個目前看不透的男人。


    他擁有當幕後boss的潛質。


    忽然,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了眼,竟在昏暗的燈光下捕捉到她的打量。


    他站了起來,走到她床邊。


    寢室的床離地約摸有一米七八的樣子,此時她正好能見到他的雙眼,幽黑又深邃。


    他低聲問:“吵到你了?”


    陸年年說:“沒有,睡不著。”


    江慕白說:“閉眼休息吧,今晚不會太平靜。”


    陸年年問:“為什麽這麽說?”


    江慕白卻笑了聲,也不知是不是陸年年的錯覺,她總覺得有幾分特別明顯的嘲諷之意:“睡吧。”說完,他又回到椅子上,仍是微垂著腦袋,不過卻沒有把玩撿來的伸縮筆了。


    經過信息爆炸和勞動力瘋狂輸出的一個白天,她到底還是抵擋不住身體的疲勞,沒多久睡意襲來,漸漸睡著了。到了半夜,陸年年被風鈴聲吵醒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因為是相當短暫的一聲,極輕的“叮鈴”聲音。


    陸年年猛地睜開眼。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守夜的人已經變成了許玫和夏源。


    她發出的聲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許玫和她說:“還有半個小時才到你,你可以再睡半個小時。”


    陸年年問:“你聽到風鈴聲了嗎?”


    “沒有。”許玫說。


    夏源也說:“我也沒有。”


    陸年年真覺得自己要被風鈴聲弄得神經衰弱了,她扶著腦袋,說:“那可能是我聽錯了,我再睡一會,半個小時候我起來換……”


    “你”字尚未出口,陸年年聽到了一陣沙沙聲,隨即又是這幾天大家熟悉到極致的喪屍發出來的聲音,起此彼伏,在寂靜的寢室廊道上還有回音。


    陸年年的睡意瞬間消失。


    她飛速地爬下床。


    當她踩在地板上的那一刻,江慕白也下來了。


    陸年年問:“都聽到了?”


    幾個人麵色都不太好,許玫說:“聽到了。”


    夏源說:“從聲音聽來,恐怕不止十個。”


    陸年年驚疑不定地說:“現在我們所有人都在房間裏,還有誰能把喪屍引上來?我們休息前大家都分頭把寢室都搜了一遍的,確定沒有喪屍在的。一樓的寢室大門也鎖上了的。”


    她迅速地看了看,此時此刻的寢室確實六個人都在,除了魏蒙和肖甜還沒醒來,剩餘的四個人都在地上了。


    江慕白眉頭緊鎖。


    陸年年進入這個空間以來,頭一回見到江慕白有這樣的神情,其餘醒著的人臉色也頗為沉重。


    她輕聲安慰道:“其實往好的方麵想,喪屍雖然進來了,但是它們不會開門,我們房間的門是鎖了的。它們在這一層遊蕩的話,說不定天亮前都找不著我們……”


    陸年年已經在迅速思考退路了。


    外麵的喪屍有多少個暫時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數量一定不會少,她的極限是一打二,算上其他人的武力值,如果外麵喪屍太多,她們隻有被宰的份,所以現在是絕對不能出去的,在屋裏待著才是明智的選擇。


    隻要在屋裏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


    然而接下來卻發生了極其可怕的一幕。


    寢室門的鎖芯緩緩地往右轉動,喀嚓的一聲,在寂靜的寢室裏分外矚目,然後寢室門的把手正在無聲地往下挪動。江慕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喊:“堵住門!”


    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箭步衝了過去。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一隻泛著惡臭的屬於喪屍的手已經從門縫間伸了進來。


    一隻、兩隻、三隻……


    門被卡住,徹底關不上了。


    陸年年和許玫還有夏源也衝了過來堵門。兩邊的力量在拉扯,輕薄的木門在顫動,越來越多的喪屍手伸了進來,木門已然搖搖欲墜。


    夏源吼道:“魏蒙你是豬嗎?還不起來!”


    此刻木門已經支撐不住,驟然增加的重量讓堵門的四人無法承受,紛紛後退。隻聽一聲巨響,木門轟然倒塌。


    此時此刻外麵的場景就像是春運期間的火車站,喪屍密密麻麻數之不清。


    開閘後,蜂擁而入。


    陸年年根本來不及從登山包裏拿武器出來,就被江慕白帶著往陽台上跑。其餘人也反應迅速,魏蒙“臥槽”一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奔向陽台。


    “砰”的一下,陽台門被關上。


    唯二兩隻一同關在陽台上的喪屍被夏源和魏蒙用平底鍋解決,片刻成盒。透明的玻璃門上登時貼上了無數張猙獰的喪屍臉,隔著薄薄的玻璃門,仍然能聽到它們怒吼嗚咽的聲音。


    事情發生太快了。


    大家基本上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全是依靠求生本能的反應。


    “……啊。”


    肖甜的聲音忽然響起。


    麵目猙獰恐怖的喪屍們動作一停,機械般地通通轉向了仍在床上的肖甜。也是這一會,在場的幾人才驀然發現肖甜並沒有逃出來,她被困在了床上,吸引了所有喪屍的注意力。


    它們集聚在床前,慢慢地逼近肖甜。


    興許是主神對喪屍的設定太過愚鈍,它們此刻還不懂得爬床梯,但是卻在使勁地搖晃著床柱。


    許玫幽幽地說:“肖甜沒有隊友了。”


    相當於隻要被喪屍攻擊到一定的受傷程度,醫療箱也無法拯救她了。


    陸年年還不確定究竟誰才是主神,倘若肖甜不是,那麽就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之下,根本不可能救得了肖甜。陸年年一咬牙,伸出手就瘋狂地拍著陽台門。


    製造出來的聲音吸引了不少喪屍的注意力,圍在床前的喪屍們有一部分又重新貼上了陽台門。


    肖甜在床上瑟瑟發抖,弱小又無助。


    江慕白說:“我有個方法,兩個寢室間的陽台臨近,是可以爬得過去的。我們各自從兩邊的寢室出去,分別吸引部分喪屍的注意力,等屋裏喪屍不多後再去救肖甜。”


    夏源說:“這個辦法可以。”


    魏蒙也說:“對,我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陽台上,這陽台門我看也支撐不了多久。”


    許玫也讚同。


    於是,五人分成兩組。


    許玫和夏源還有魏蒙一組翻右邊的陽台,陸年年和江慕白翻左邊的陽台。江慕白身手利落,起身跳躍,動作行雲流水,一下子就翻了過去。


    他伸出手。


    “跳過來,別怕。”


    陸年年看著他,卻沒動。


    睡前糾結了很久的問題忽然間有了答案。


    江慕白不可能是主神,從遊戲開始到現在,盡管懶得人神共憤,可是他對她沒有半分惡意。以他剛剛利落的身手看來,在守夜的時候團滅剩餘五個人應該不是困難的事情。


    那麽他要真是主神,這場遊戲早就該結束了。


    可是並沒有。


    江慕白催促:“趕緊跳。”


    陸年年把腳下的居家拖鞋和登山包扔了過去,然後才跳了過去。他的手掌寬大,握上時有股別樣的溫暖。


    他很快鬆開她的手。


    江慕白說:“出去後我們往西邊跑。”


    陸年年說:“左邊?”


    江慕白:“對。”


    陸年年說:“等喪屍追過來了,要是多的話,我們在轉角的樓梯處分開跑,你下樓,我上樓,隻要喪屍數量夠少,我就可以應付。”豈料江慕白卻拒絕了這個提議,他說:“今晚變數太多,你和我一起行動。”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陸年年想了想,也沒有和他爭執。


    兩人出寢室門後,夏源魏蒙他們那邊已經引走了一半的喪屍。


    陸年年和江慕白也把剩下的一大半給引走。


    等兩人九曲十八彎地繞了回來時,發現夏源魏蒙還有許玫已經回來了。


    幾人都沉默到了極致。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三人齊刷刷地抬起了腦袋,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江慕白,眼神裏充滿了防備。


    陸年年微微一怔。


    然而,就在此時,她在地上三四個盒子裏見到了一個被打開的盒子,裏麵有一套紅色的小洋裝。


    ……是肖甜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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