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那螺螄養在陰涼處, 已吐了好幾日的沙, 幹淨得很, 夏語冰迫不及待要炒了它做嗦螺,越辣越開胃。


    林見深戴著草帽, 正在站在庭前花海裏修剪花木,懷裏抱著一大堆紅白藍紫的繡球花和茉莉、薔薇, 像從這一片芳菲中誕生的仙人。可惜‘林仙人’脾氣不太好,頭也不抬地說:“哪來的燒烤架?先說好,我可沒時間陪你瞎鬧騰,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著, 他抱著新裁剪下來的花枝走來,將各色雅麗的花枝一股腦堆放在地上,吩咐夏語冰:“屋裏壁櫥下第三格有絲帶,你將這些花紮成小束,留幾束插在家裏的花瓶中, 其餘的送去給隔壁鄉鄰們。”


    “我發現一個問題。”夏語冰抱臂站在門口, 居高臨下地俯視階下的林見深, 說,“我都做了你好多天的妹妹, 你還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總是‘你’啊‘你’地喊,多生分啊。”


    林見深顯然沒想到這一層, 愣了一愣才不確定道:“我沒叫過你名字嗎?”


    夏語冰嚴肅地點點頭。


    陽光下, 林見深張了張嘴, 複又閉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有什麽好計較的。”


    夏語冰教育他:“禮尚往來懂不懂?我把你當哥哥,你卻把我當陌生人?”


    林見深自動屏蔽她的牢騷,又認真地投入到農活當中,全然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態度,把夏語冰氣的不行,心想:叫一聲妹妹有這麽難?


    然而牢騷歸牢騷,林見深交給她的任務她還是要細心完成的。花枝修剪好後紮成小束,挨家挨戶地送了一圈,又被迫和大爺大娘們扯淡許久,回來後她臉都曬紅了,手裏還提著一串肥腸、兩隻香瓜和二十個雞蛋,累得直喘氣。


    花圃裏不見林見深的身影,夏語冰拚盡最後的力氣將東西提到廚房放下,卻見林見深從後門進來,說:“誰給的?”


    夏語冰擰開風扇,癱坐在客廳裏:“肥腸是三叔家的,香瓜是二爺爺給的,雞蛋是三爺爺送的,我說不要,他們硬要塞給我,推都推不掉。”


    林見深點點頭:“鄉裏人都是這樣,收到東西要回禮的,一來二去感情就深了。”


    夏語冰見他手上沾滿了灰,問道:“哥,你在弄什麽?一手的灰。”


    林見深有些不自覺地調開視線,走到廚房水槽處洗手,平靜道:“你不是要弄燒烤嗎?我在後院給你壘個灶台。”


    夏語冰簡直受寵若驚,眼睛都發了亮:“真的?!”她推開後門一看,見百香果藤架下果然用板磚砌了個簡易灶台,登時笑得合不攏嘴,又跑回來大聲說,“哥你真好!”


    雖然林見深嫌棄夏語冰的燒烤計劃麻煩,嘴上說著不會幫忙,結果一轉身還是暗搓搓地幫她砌好了灶台。


    夏語冰已經吃透他悶騷的傲嬌屬性了。


    “我不好,你走開。”悶騷的林見深自然不會附和她的誇讚,淡淡道,“燒烤用的鐵網你自己解決。”


    事實證明,不要低估一個吃貨的智商。


    “你等等!”夏語冰三步並作兩步爬上閣樓,從樓中找到一捆廢棄的鐵絲網,又噠噠噠跑下來,將那一小捆蒙塵的鐵網放在地上,抹著汗水說,“當當當當!look!”


    林見深:“……”


    將圍護欄防止野獸啃咬的鐵絲網做燒烤網,這波操作可還行?


    用清潔球將鐵網灰塵和細微的鐵鏽擦淨,清洗了好幾遍,架在了燒了炭土灶上。


    半米長的鐵網剛剛好,林見深提著一籃子新摘的百香果經過,看著她搗鼓,不太確定地問:“這東西能燒烤嗎?會不會中毒?”


    斷斷續續的蟬鳴聲中,夏語冰擦了擦額角的汗,狡黠一笑:“不會的,我會將食材用錫紙包好,很幹淨的。”


    等到夕陽欲頹,黃昏靡麗,夏語冰就開始準備燒烤食材。


    豬大腸這種東西要趁新鮮幹淨時吃,放久了會有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惡心臭味。雖然現在大腸還很新鮮,也處理得很幹淨,夏語冰還是膈應得很,戴著塑膠手套,用兩根手指拎著大腸,滿屋子找林見深幫忙:“哥!!!”


    林見深正在水井旁處理螺螄,聞言拿著鉗子抬起頭,應了聲:“幹什麽?”


    “……”見他也在忙著,夏語冰想了想,又從門口將腦袋縮了回去,說,“算了,你忙吧,我自己搞定。”


    她用麵粉和鹽搓了幾遍,又洗去肥油,直到大腸再無一點異味才放心,將其切成小塊,一半用來做錫紙燒烤,一半加醪糟和切碎的酸蘿卜翻炒,出鍋前淋紅油麻油,酸香開胃。


    待準備好燒烤用的藕片、土豆、茄子等素菜,林見深也將去尾的螺螄處理好了。鍋中倒油,加香葉、整顆蒜瓣、蔥段、生薑片、幹紅椒、花椒等香料一齊爆香,再倒兩大勺豆瓣醬和甜麵醬炒紅油,紅油逼出後下螺螄翻炒均勻,加啤酒沒過食材悶煮去腥,收汁後加鹽和香油調味,撒一點紫蘇翻拌均勻,又辣又香。


    天色漸沉,飛鳥倦歸,土灶的炭火也燃燒起來。


    夏語冰切了一碗細碎的蒜蓉,架上鐵網,將中午剩下的半邊雞肉切塊,加鹽調味,撒上蔥花蒜蓉、生抽生蠔和辣椒麵,加土豆塊、洋蔥絲一起包入錫紙中,剩下的一斤肥腸也是同樣處理。錫紙耐熱,多包幾層並不會被火燒毀,反而能將食材的鮮鎖在錫紙中,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先將肉類炙烤,再用錫紙做成小碗,將素菜調味刷油後一起放入錫紙碗中悶煮,茄子烤得半軟後對半切開,刷紅油和蒜蓉,撒孜然粉胡椒粉調味。


    林見深擺放好桌椅,時不時給錫紙燒烤翻個麵,就見夏語冰端著炒好的螺螄和酸辣肥腸出來,對林見深說:“哥,冰箱裏有我做的水果汽水,你幫我拿一下,我手不夠。”


    林見深打開冰箱,隻見裏頭放著兩大玻璃杯汽水:一杯是百香果加雪碧,一杯是挖成球的香瓜肉加雪碧,細小的氣泡附在杯壁上,清新得很,是夏天特有的味道。


    林見深嘴角一勾:似乎夏語冰來了之後,自己的胃口就變好了不少,竟有些抵擋不了人類垃圾食品的誘惑了……


    “哥?”夏語冰的聲音從後院傳來。


    “來了。”林見深一手拿著一杯飲料,用肩膀將冰箱門合上,穿過房屋走過後門,踏入一片螢火蟲浮動的夏夜當中。


    蟬聲消匿,淡綠的螢火蟲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瓜果香與烤肉香飄散沉浮,夏語冰白皙秀麗的臉頰映在火光中,嘴角還沾著一點辣椒油,正努力地嗦著螺螄肉。


    林見深小口啜著飲料,第一次覺得活在人間煙火中也挺不錯。


    打破這份寧靜的,是叮咚作響的視頻音。


    夏語冰匆匆忙忙擦幹淨手上的紅油,捧起手機一看,是王莎莎發來的視頻請求。


    多半是催稿,夏語冰也沒想著避開林見深,當著他的麵點開視頻,笑嘻嘻的和手機裏的人打招呼:“學姐!”


    王莎莎畫著精致的妝,紅唇張得老大:“我去,你那裏怎麽這麽黑?不開燈的嗎?”


    “在外麵燒烤,沒燈。”夏語冰問,“設計稿我已經在做了,真的!”


    “這次不是催稿,有個人要見你。”


    王莎莎說著,將手機畫麵調轉,鄭彥那張帥氣的臉就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視野裏,朝她笑笑:“語冰,好久不見!”


    “噗!”夏語冰險些噴出一口飲料,忙將手機倒扣在桌子上。


    默默吃東西的林見深見了,慢斯條理咽下嘴裏的食物,抬眼問道:“怎麽了?一驚一乍的。”


    夏語冰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鄭彥。


    視頻裏的鄭彥顯然聽到了林見深的聲音,嗓子似乎緊了緊,故作輕鬆地問道:“語冰,你跟誰在一起啊?可以介紹一下嗎?”


    身後的夏宗澤搬下行李物件,砰地一聲合上後備箱,夏語冰這才回過神來,站在大門口抬手朝林見深打了個招呼:“嗨。”


    林見深有一雙很美的眼睛,深邃通透,看人的時候不帶什麽溫度。他的視線落在夏語冰懷抱的遺像上,唇線抿緊,提著灑水壺的五指緊了緊。


    然後,他跨過院中盛開的繡球花,一聲不吭地轉身回了屋。自始至終,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熱臉貼了冷屁股,夏語冰的手還有些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因林見深出色的外貌而升騰起來的一點好感轉瞬消失殆盡。


    院外有一隻下了蛋的母雞咯咯跑過,夏語冰泄氣地蜷起手指,悶悶地想:什麽嘛!長得人模狗樣的,脾氣這麽差!


    “小語,站在門口做什麽?怎麽不進去?”夏宗澤戴著太陽鏡,英挺的鼻梁下是硬朗的唇線,正搬著一個裝滿行禮的碩大紙盒,從紙盒後看她,“林見深在家嗎?”


    夏語冰有些氣憤地說:“在,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進去了。鄉下人都這麽不懂禮貌的嗎?”


    話音剛落,卻見林見深又推門出來了,換了一身沉重肅穆的黑色棉布唐裝,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白色的內襯和一截白皙有力的手腕……大概是見到了外婆的遺像,特意回去換了一身古風古韻的黑衣,以示對死者的尊敬。


    夏語冰心中的不滿瞬間偃旗息鼓,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牢騷話被他聽到了沒有,掩飾似的去提自己的拖箱。


    “林見深是麽?”夏宗澤將紙盒子搬到門口,叉腰對林見深說。


    林見深換了鞋子,點點頭。


    夏宗澤就朝他伸出一隻手,示意道:“你好,我是小語的爸爸。這位是徐苗,我的……”夏宗澤頓了頓,見徐苗不在意地笑笑,才繼續說道,“我的朋友,特意來送小語外婆一程。”


    徐苗朝林見深點頭致意,柔柔一笑,“你好。”


    林見深望著夏宗澤的大手,猶豫了一瞬,才輕輕地和他握了握手,又極快地鬆開,說:“夏叔叔,我去給你搬東西。”


    “辛苦你了。”夏宗澤說,“小語的東西有點多,還有很多物件還在快遞的路上,可能過兩天要麻煩你帶她去鎮上取。”


    院外車旁堆著三四個大紙箱子和兩隻行李箱,夏語冰一手抱著外婆的遺像,一手拖著最小的箱子,看著林見深朝自己走來。


    夏宗澤將玄關的紙箱子挪進屋,站在院中對夏語冰道:“小語,向你哥哥問個好。”


    兩人還陌生得很,夏語冰放不下姿態來叫他‘哥哥’,隻拖著行李箱尷尬地說了句:“你好,我是夏語冰,‘夏蟲不可語冰’的那個。”


    “林見深。”林見深的態度實在算不上熱情,越過她,一手扛了一隻紙箱子,輕輕鬆鬆地進了院門。


    “謝謝,你力氣真大!”夏語冰試圖誇他。


    “還好。”林見深直接屏蔽對麵的示好,氣場冷冽,簡直像人形的冰棍。


    夏語冰覺得索然無趣。


    午後的蟬聲聒噪,黃粉蝶在院中起舞,外婆的老屋並沒有夏語冰想象中的那麽老,相反在農村的一眾土平房中十分出色,一共三層,屋前是花圃,屋後是菜園和竹林。


    屋內鋪著木質的地板和樓梯,一樓是客廳、廚房以及外婆生前的臥房,還有一間不大的洗浴室,因為外婆年紀大不能爬樓,一樓一向是給她居住;二樓是兩間大臥室、書房和擺滿多肉、銅錢草的舒適陽台,還有一間很大的盥洗室;三樓是堆放雜物用的閣樓。


    林見深在廚房忙碌,徐苗打下手,夏語冰本來想去廚房幫忙——做菜她還是很有天分的。但一看徐苗在那裏,她就突然失了興致,加上天熱,長途勞累,更加懶得動。


    一樓客廳內,頭頂的吊扇吱呀吱呀作響,夏宗澤襯衫汗濕一大塊,將外婆的遺像和骨灰在神龕處擺好,又細心地擦拭幹淨,這才對趴在客廳原木長桌上的夏語冰說:“東西已經給你搬上二樓了,待會休息一下,你自己整理好,爸爸吃過午飯就和你徐姨回杭州。”


    “這麽快?”夏語冰猛地坐起,有些無措地看著夏宗澤,“不休息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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