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不足百分之60會顯示防盜章哦,36小時以後刷新就可以啦  可惜女子開口並不如樣貌溫婉可人, 反而帶著躍躍欲試的野。


    “我說娶你大爺個二舅媽!”


    陸沅君回想起封西雲的臉, 對出口的話有些後悔。可撇撇嘴, 又似是極為不屑。


    “若隻想做丘八的太太, 我還留洋做什麽?”


    陸司令在世的時候手握七萬雄兵,放在幾十年前都得叫封疆大吏。哪怕是大總統的兒子,陸小姐也嫁得。可陸司令不能安分的做個碼頭上的苦力, 他生出來的閨女,照樣無法在家頭相夫教子。


    陸沅君自從記事起,就沒打算做個安分守己的妻。


    運城南春坊,在劃為洋人的租界前, 是來逃難的流民紮堆的地方。地勢低窪,高矮不平, 羊腸小道蜿蜒曲折,雜草叢生。若是一個不當心,就會被東西絆了腳。


    不住人的地方還是亂墳崗子, 然而才不過短短十幾年, 就摩登的不像話。


    寬敞的馬路,兩旁栽種著高大整齊的樹木,空氣裏隱隱有香水的味道, 路上的洋人與漢人呈五五之數。坊內不見四合院, 倒全是一幢幢的小洋房。


    南春坊住的人家非富即貴, 沿路除了鳥鳴蟲啼以外, 靜悄悄的。


    陸沅君同一位金發的女子並肩走在一處, 二人都穿著旗袍,可洋人女子的裙子竟然比陸小姐更長。


    “不說我了,洛娜你和季泉明最近怎麽樣?”


    擺擺手,陸沅君不想提更多關於自己未婚夫的事,反過來詢問起了金發女子。


    穿旗袍的洋人女子名喚洛娜,是陸小姐在英國留學時的同學,嫁給了運城才子季泉明後背井離鄉,乘著越洋的航船來到了華夏大地。聽聞歸國後季泉明在冀大做了教授,洛娜辦了個教富家千金說英語的女子中學,是同學們口中的神仙眷侶。


    彼年離開時,陸沅君記得他們蜜裏調油,兩國的報紙上都大為稱頌這份自由的愛情,傳為一時佳話。


    洛娜歎了口氣,路兩旁的樹枝尚未及時修剪,垂下來攔住了前路。她用力揪了幾片惱人的樹葉向前走著,看樣子婚後並沒有人們預想的那般甜蜜。


    “他要納妾。”


    “納妾?”


    陸沅君皺起眉頭,快步追了上去:“你不是英國人麽?他怎麽能生出這種心思?”


    華夏或許有納妾的陋習,可英吉利從古至今可都是一夫一妻,情人的什麽暫且不表,沒聽說過誰取兩個老婆。且近來的讀過新書的男子,不納妾的海了去了。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最近的風尚。


    “我也去尋了大使館主持公道,可你知道他同使官說什麽?”


    淚珠子順著眼角滑落,將洛娜襯的楚楚可憐,後退兩步準備拉開與陸小姐的距離。


    “你看我給你學。”


    洛娜擦幹淨眼淚,停下來挺起胸膛,先學起了英駐運城的大使,剛正不阿。


    “你這是違法行為!”


    緊接著跳到對麵,洛娜抱著胳膊,換了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違了哪裏的法?”


    再次變成英倫腔調,洛娜繼續。


    “我們大不列顛是一夫一妻的婚姻製,你如果要納妾的話,就是重婚罪,要受到上帝和法律的懲罰。”


    幹脆也不挪地方了,洛娜吸吸鼻子,原地學著自己的丈夫。


    “可這裏不是英國,我也不是英國人,更不信什麽上帝。”


    抬手往空氣裏推了一把,洛娜將丈夫學了個十成十。


    “我太爺爺納妾,我爺爺納妾,我爸爸納妾,我自然也要納妾。”


    “男人就像茶壺,女人就像茶杯,一個茶壺就該配一套茶杯。”


    “男人就像汽車,女人就像軲轆,一輛汽車得有四個軲轆。”


    什麽狗屁歪理,陸小姐示意洛娜夠了,別學了。


    再學下去陸小姐可能要提著封西雲離開前留下的槍,去冀大找季月明個混賬家夥了。


    別人家若說故步自封,陸沅君還能信,同在運城的季家可算求了吧。


    邊走邊對著洛娜揭夫家的老底:“季月明的爺爺跪在前清皇帝跟前自稱奴才,他爹扭頭就革了皇帝陛下的命,季家可不是隨老理循古法的人。”


    季月明那一派胡言亂語,陸小姐越想越氣,走了幾步後竟然比洛娜本人還要憤怒。


    “離婚!什麽爺爺爸爸的,明擺著是他季月明自己想納妾,跟他過什麽?”


    如今新思想湧入,每天都有夫妻登報合離,不是新鮮事。裹著小腳的丫頭,都曉得拿著一張訴狀去警局裏離婚,更何況洛娜是個洋人,這方麵的壓力就更小了。


    至多茶餘飯後人們看報紙,撇撇嘴笑話幾句,季月明降不住黃頭發的洋人婆姨。


    “可我不想離婚。”


    洛娜退後一步,委屈巴巴的扶了扶發髻上插好的簪子,若非她長著一雙綠色的眼睛,鼻梁高的嚇人,瞧著風度完全就是個土生土長的華夏女子。


    她雙手抱著頭蹲了下來,揪著自己的頭發。


    “我根本無法離開泉明。”


    沒有英國女子該有的獨立,洛娜以夫為天。


    “他都要納妾了,你還有什麽割舍不下的?”


    陸沅君非常不解,追上前一步,俯下身抬手按在了洛娜的額頭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


    “也沒發燒,為什麽說胡話?”


    洛娜推開了陸小姐的手,唉聲歎氣,神情憂鬱,顯然對其用情頗深。


    “你見過泉明,應該知道的。”


    眯著眼睛回憶起了昔日留學的時光,季泉明雖有運城才子之名,可左右同學裏哪一個不是才子呢?


    比起其他的人,季泉明在陸小姐看來,除了學問之外,並沒有多少可取之處。光是氣質相貌,她現在就可以報出十幾個比季泉明好的來,且不帶停頓,不打磕巴。


    “我不知道。”


    陸沅君搖頭,困惑的要命:“洛娜,他身上究竟有什麽讓你這麽戀戀不舍?”


    “這裏。”


    洛娜抬手摸了摸頭頂,眼中的憂鬱消散,化為了柔情似水的波紋,嘴角也勾起了漣漪。


    “他這裏有頭發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英吉利的男人大多禿頭,這點陸小姐是見識過的。而她記憶裏的季泉明,頭發的確是比別人茂盛。


    “下去吧!”


    學生們起著哄時,像是在戲園子裏看戲的粗俗鄉紳。


    陸沅君氣定神閑的望著教室中的學生,對著這些年紀與她相差無幾,甚至有幾個瞧著比她還要大上幾歲的人,絲毫沒有驚慌。


    畢竟過世的陸司令曾經手掌七萬兵馬,而陸小姐在去國離鄉求學之前,也曾去過軍營。


    說出來定會讓滿座的學生嚇破膽,陸沅君那小小的手包裏,還藏著封西雲臨走時留下給她防身的□□呢。


    “很好笑嗎?”


    陸沅君聲音不大,抬腳走下了講台,往學生中走去。


    也不知為什麽,看著她走來,學生們竟然安靜下來。


    陸沅君抱著胳膊,繞著課桌之間相隔的細廊行走著,打量著教室裏的每一個學生。瞧他們的衣著,似乎各個都來自富貴人家。


    再仔細一看,沒有一位有求學之心。


    有幾個學生麵色蒼白,手背上的皮膚細膩,沒有一個繭。腳上蹬著一雙鋥亮的皮鞋,胸前還掛著漂洋過海來的洋表。


    怎麽看也是富庶子弟吧,偏偏瘦的皮包骨,像是餓了許久的模樣。


    沅君在路過他們的時候不由得冷笑,這些人一看就是抽大煙抽多了。


    再往前走,坐在這處的幾個學生眼下青黑一片,許久沒睡過一次安穩覺的模樣,身上的脂粉味比陸沅君一個女子還要濃。


    甚至在走近的時候,陸沅君的餘光瞟到其中一個學生的脖子上有小片青紫的痕跡。


    這種人呢,不是外頭養情人了,就是窯子的常客。


    冷哼一聲,陸沅君再次走上了講台。


    她也曾聽說過,如今華夏的大學學術氛圍並不濃厚,是權貴人家送子弟鍍金的地方。


    傳到陸沅君耳朵裏最叫人難以接受的,還有同學教授共狎一妓的流言。


    懶得與這些學生計算,陸沅君今日是來給好友洛娜出氣的。


    她走到講台旁,打開了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包,從裏頭拿出了幾樣的東西。


    “為避免各位大少爺,大小姐不識五穀,我在講課之前,給大家介紹一下。”


    她拿起第一樣,棕黃色的塊狀物。


    “此為生薑。”


    緊隨其後的是一味中藥:“這是何首烏。”


    教室內的學生們見她還真打算給自己講課,徹底急眼了。冀大的學生們自恃甚高,即便是校長聘請的教授,也有被學生趕出去的。


    更何況如今這位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女人,模樣倒是長的浪。


    給他當老婆還行,老師不行!


    “嘿!你從哪兒來的!下來!”


    那位帶著陸沅君進來的青年也站了起來,若叫他知道引路引來的是這樣的人,他是絕對不會帶路的。


    大喊大叫的學生把對門兒大教室師生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就連那位虎背熊腰的大力教授,這會兒也停下了打學生的手,頗為好奇的望著陸沅君。


    陸沅君麵對學生們的質疑和憤怒依舊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樣,放下手中的何首烏,不僅沒有要從講台上下來的意思,還再次打開了那小小的手包。


    眾人以為她或許會掏出小油菜什麽的,可當小包打開,露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手.槍。


    陸沅君右手熟練的握著槍,左手哢的一敲,給槍上了膛。拎在手裏,食指虛虛放在扳機上。


    學生們在看到槍的瞬間安靜了下來,木木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敢動。


    陸沅君見狀淺笑,瞧瞧,這才有學生的樣子嘛。


    正待開口說話的時候,陸沅君的餘光裏瞥到了一個頭發異常茂密的人影。


    轉過頭朝著教室門口看去,洛娜的丈夫,季泉明正抱著課本,提著茶杯站在門外。


    “喲!季泉明!”


    陸沅君拎著手裏的槍,與門外幾年不見的昔日同窗打著招呼。


    季泉明的目光落在陸沅君手裏的槍上,教室裏的學生們不知道,他可是知曉陸沅君出身。


    季泉明相信,陸司令肯定教過女兒怎開槍。


    他站在門外朝陸小姐微微頷首,點頭致意。


    “今日我替你給學生講堂課如何?”


    陸沅君開口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因她手中持槍,季泉明哪敢說個不字呢。


    隻能尷尬的笑了笑,抓著書本安撫教室裏早已安靜下來的同學們。


    “這位陸小姐是我在英國留學時的同窗,在英國文學上的造詣頗深,替我講節課沒什麽的。”


    陸沅君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雖說看不慣季泉明,但陸沅君在英國文學上頭,有自知之明,她在這方麵比不上季教授。


    季泉明一腳踏入門檻,想把手中的課本遞給昔日的同窗,誰料陸沅君搖了搖頭。


    “不必,我今日不講文學。”


    見陸沅君的神色不佳,沒有與自己敘舊的親呢,季泉明剛剛踏進門的半隻腳又縮了回去,生怕她手中的槍把自己誤傷。


    學生們見季泉明這麽慫,越發的看不起他,怕是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女學生身上了,沒得骨氣。


    陸沅君將槍移到了左手上,右手捏著粉筆走向了黑板,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在她轉過身的瞬間,有位學生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垮在座位上。


    陸小姐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眼,寫到一半突然轉身,提槍指向他。


    “仔細聽著,這節課對你尤其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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