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全身唯有那隻被握緊的手也暴露在冷風中,楚雲溪才回過神來。


    被暖過後再吹風,那種冷像是帶著倒刺的鉤子,一下下剜的人生疼。


    楚雲溪冷然的抬起頭,發現小王爺滿眼悲愴的看著自己,仿佛在做訣別。


    他還是選擇了。


    “我不是貨物,可以隨意被選擇。我要自己選。”


    楚雲溪抬起頭,麵無表情的和太子對峙著。


    太子冷冷的看著她,目光陰鷙。


    楚雲溪再不看他一眼,一直眺望著火勢漸漸變小的方向。


    她凍僵的泛紅手指,顫抖著摸上冰冷的鎧甲,指尖鑽進來一股錐心刺骨的疼。


    因為身子僵硬,楚雲溪的動作遲緩。


    她一層層脫掉了鎧甲,隻留一件內衫,薄的像紙糊的一般,風吹來透骨的冷。


    小王爺已經脫下了外袍,眼前的人卻單手撐住牆頭,縱身一躍!


    事發太突然了,沒人能反應過來。


    “媚娘!”小王爺的喊聲帶著撕心裂肺的哭腔。


    這是十人高的城牆,跳下去不死也殘!


    左爾其嚇傻了,弱弱的問:“太子殿下,咋辦啊?”


    “回宮。”


    太子的表情平靜無波,仿佛跳下去的不過是隻九命貓妖。


    烈烈冷風吹起大紅的披風,在右下角,四個指腹大小的洞口被風掀起,又落寞的隱藏在一片大紅色中。


    小王爺失魂落魄的走到城牆邊,仔細一看愣住了。


    下麵哪有人影?


    他的手剛好搭在一條樹藤結好的繩子上。


    眼淚在他俊美的臉上停留,被一抹笑意截住。


    “等我。”


    ···


    楚雲溪冷的發抖,跌跌撞撞跑回百花樓,隻看到一片灰燼。


    周圍沒有人受牽連,顯然是精心設計過的。


    蘇媽媽,牡丹,柳依依,她們都葬身火海了嗎?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如夢如幻,但悵然若失的揪心之痛,排上倒海的襲來。


    忽然眼前一黑,楚雲溪暈倒了。


    半夢半醒中,楚雲溪腦中閃出一個機械冰冷的聲音。


    “宿主是否放棄任務?放棄任務後會扣掉相應的經驗值,您將再完成兩個任務才能達到主係統要求,返回原本的世界。”


    楚雲溪依稀記得,放棄任務和任務失敗的懲罰是不同級別的。


    她做了上百個任務,從沒放棄過。


    不論是多困難的處境,她都咬牙完成。


    這次也不例外。


    “不......放棄。”


    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楚雲溪陷入深度昏迷。


    係統沉默了半晌,冰冷的說:“如果這次任務失敗,您將觸發了第100次失敗結局,主係統判定清楚您所有世界的記憶。請確認。”


    回答係統的隻能是沉默。


    “超過選擇時間30秒,係統默認選擇‘是’。祝你這次好運。這將是我送您的最後形成,以後將由您獨自摸索任務......”


    ···


    京城開了家醫館,據說有位青.樓出身的絕色女神醫,引來權貴們紛紛慕名而來。


    “徐少爺您怎麽來了~”醫館門口站著位姿色平凡卻別有韻味的女人,正揮舞著手絹,活像個秦樓楚館招攬客人的媽媽。


    肥頭大耳的徐少爺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牡丹啊,以前我可沒少捧你場。今天能不能讓我插個隊?”


    牡丹的笑意立馬收斂幾分,為難的指了指他身後。


    “你看,北青王府的小王爺,工部侍郎的蕭公子,崔大財主的親外甥,各個都是我得罪不起的權貴。您就行行好,別難為我了。”


    說著,牡丹把手裏一個小牌子塞到徐少爺手裏。


    “這天兒也熱,咱們媚娘為了防止大家中暑,給大家發個牌子,拿了牌子可以去乘涼,多貼心。”


    牡丹巧笑嫣然,做了個請的姿勢。


    她沒說,這麽做就是防止某些人插隊。她可是隻認號碼不認人!


    好不容易打發了徐公子,牡丹擦擦額頭的汗,想進去喝口水,卻被人攔住了。


    一位頭戴黑色冪籬的男人低聲說道:“姑娘,請給個牌子吧。”


    “不好意思,最後一個剛給徐公子。”


    牡丹什麽人沒見過?即使這人神神秘秘,氣度不凡,在她眼裏不過是個來求醫問藥的人。


    “求行個方便吧。”男人聲音清雅,彬彬有禮,倒讓牡丹不好冷著臉拒絕了。


    這時一道女聲傳來。


    “死纏爛打什麽?說沒有就沒有,再敢胡攪蠻纏小心送你見官!”


    一個素衣打扮的美人風風火火的來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十分不好惹。


    “依依,你別這樣。”


    男人回頭,見到柳依依身子一僵,似乎認識。


    柳依依卻看也不看他,拉起牡丹便走,還不忘數落她:“你個傻子,沒牌子就是沒了,誰讓他命不好!咱們可不是做慈善堂的,媚娘一個人養活咱們幾張嘴已經夠辛苦了,明天我看把牌子再減十個才行。”


    兩人說著已經進了屋內,轉眼不見蹤影。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長條凳子,一張桌子,上麵一套茶具。


    凳子上老老實實端坐著五個人,形態不一。


    有捂肚子的,有興奮的摳手的,還有趴在桌上迷糊的,並不都像病人。


    他們正前方對著麵梅花屏風,後麵坐著兩人。


    “小哥,你已經連續三天來看病了。”


    楚雲溪帶著麵紗,隻留出一雙清明的美目,淡淡說道。


    對麵的二十來歲小夥尷尬的撓撓頭,死撐著說:“我確實有病啊。”


    楚雲溪淡淡眨眨眼,三兩下寫好藥方。


    “牡丹,抓藥。診金收十兩。”


    “十兩!”小哥驚了,立馬坐不住。


    十兩足夠普通人家兩年的口糧了。


    來的不是牡丹,是凶神惡煞的柳依依。


    她叉著腰,狠狠敲敲牆上的告示。


    “三日內重複看診的,診金都是明碼標價的,你不識字嗎!”


    柳依依冷哼一聲說道:“媚娘都是藥到病除,你三天還不好,是想來砸我們回春堂的招牌吧!”


    “不敢不敢!我,我不抓藥了!”


    “哎別跑!診金給我寫欠條!”柳依依追出去。


    楚雲溪見慣了這種戲碼,苦笑著揉揉肩膀。


    “下一位,請過來。”


    楚雲溪頭也不抬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麻煩把手搭在這兒。”


    她抬頭,看到了帶著冪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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