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前兩世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但也不是沒睡過炕。


    前世她跟一個劇組,劇就是北方農村拍的, 還是冬天,晚上她們睡得就是大炕。


    這個劇本慕清也有參與,為了弄清炕是怎麽回事,考據黨慕清還特意去百度上搜索弄清了火炕的結構原理,到了劇組後,剛好當地有一戶人家在搭炕,她就旁邊看了看,搭抗的是一對父子, 年輕的兒子見她好奇,還特意給她介紹了一下,比如高度, 比例啥的。


    她印象比較深刻的是, 炕的煙道呈‘己’字形,還有炕洞的寬度不超過一塊磚, 更重要的是, 在那少年沒給自己介紹之前,她一直都以為炕是用水泥砌成的,聽那少年講解之後,她才知道,要用黃泥, 還不能摻別的, 至於炕麵, 好像是黃泥加黃沙。


    具體她也不記得了,慕清決定一邊試一邊做,不成就拆了再試。


    其實火炕的原理很簡單,小學課本上就學過熱空氣上升冷空氣下降分得原理,使得灶坑裏的熱量源源不斷的從火裏進入炕中,這樣不僅可以是用灶來作飯而且還可以暖炕。


    慕清雖算不上學霸,但少女時代成績一直不錯,成年後因為寫作的關係,各種雜七雜八的知識都需要了解一點,一直沒有停止過閱讀,後來女兒出生,為了輔導女兒作業,將這些知識點又複習了一遍,記憶還算深刻。


    說幹就幹,到了家第二天,慕清就把甄二郎叫來,說了要做火炕的事情。


    說到做火炕,甄家的甄大伯,和原身去世的老公甄大山都是泥瓦匠,每到冬季就出去為人建房子賺點錢,這也是甄大山還在世的時候,還能供的起甄博文讀書的原因。


    甄二郎從七八歲開始,就跟在甄大山後麵當學徒工,一直學到十二歲,也就是三年前甄大山去世,然後每到冬季,他就跟著甄大伯後麵,一起去縣城裏找活幹,繼續供甄博文讀書。


    這年頭稅收重,若甄博文能考上秀才,就可以免去八十畝地的誰。


    甄家有二十畝地,甄大伯是長子,當初分家的時候甄爺爺甄奶奶都是跟著長子過,多分了些,有二十六畝,其中十六畝上等水田。


    若甄博文能夠更進一步考上舉人,名下就能有四百畝地的免稅額。


    說到考中舉人,慕清還從原身的記憶中發現一件事。


    原身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樣潑辣刻薄的,她父親是秀才,自己本身少女時代也是個美人,早早與父親同窗家的兒子定了親,原本就等著過門了,誰知道在未婚夫考中秀才後,不僅沒上門下聘,反而來退婚,據說是娶了他在州學裏夫子的女兒。


    古代可怕的地方在於,明明是男方家裏嫌貧愛富攀高枝退了原身的婚,反而毀了名聲的是原身。


    自那之後原身就性情大變,她一心想攀高枝活的比那人更高,卻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嫁給了甄家村的泥腿子甄大山,當了一輩子農婦。


    在這樣的鄉下農村,極少會有人將孩子送去讀書,甄慕氏卻不甘心,她將全部希望都投到長子身上,在甄博文極小的時候,就將他送去娘家,跟著慕秀才開蒙,尤其在甄博文展現出讀書天賦後,更是一家人勒緊了褲腰帶,供他一個。


    為了供甄博文讀書,甄慕氏拚命的壓榨二子甄二郎,七歲開始就讓他大冬天跟著甄大山出去當學徒,當小工,搬磚。


    這年頭的學徒日子極其不好過,師父會拚命壓榨你的勞動力,還不一定真的教你真正的技術,也就是甄大山是他親爹,教的盡心盡力,才沒讓甄二郎小小年紀就夭折。


    北方人用火炕取暖,南方人用火爐取暖。


    底層百姓用不起火爐,隻能用灶灰取暖。


    甄二郎並不是第一次聽說火炕這玩意兒,他聽遊商說過,似乎在極冷的北方,冬季就是用火炕取暖,但火炕究竟該怎麽做,他卻不知道,聽阿娘說要造火炕後,他十分為難:“阿、阿娘,兒不會製炕。”


    阿娘這段時間剛對他好了些,沒想到他就讓阿娘失望,這讓他十分愧疚。


    “為娘少時曾在你外祖父書中見過製炕之法,昨天在縣城為娘遇見幾個遊走商人,又聽他們說起,才想起來,問了他們一些關於炕做法,大致知道一些,慢慢教你就是,即使失敗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們就一邊做一遍試,現在十月份,還有時間,我去你大伯家問問大伯,看他有沒有時間,一起來看看這個炕該怎麽做。”


    甄香草他們全都沒有聽過炕,也不敢反抗慕清的決定,知道阿娘要製炕,三郎四郎幾個小的都十分好奇加激動。


    製炕首先得有磚。


    這裏的磚不是指現代的紅磚,也不是古代富貴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青磚,而是指土磚。


    是的,就是這麽坑爹,慕清現在住的房子是土胚房,也是這個年代底層勞動人民普遍所住的房子,屋頂都是用泥土混一些草糊起來,上麵蓋一層毛糙。


    土胚房都算好的了,還有住窩棚和石洞的。


    白天甄二郎帶著甄香草去山上砍柴和茅草,晚上慕清將小排給紅燒了,還燉了一過菌菇豬骨湯,請甄大伯來吃飯,順便說了想要製炕的事,願意按照市麵價格付給甄大伯工錢。


    甄大伯是個厚道人,雖然他並不認為慕清能做出來什麽炕,但甄家的屋頂確實要還了,還有這土胚牆也得修一修,“就別說工錢了,我先把你家這牆和屋頂修一修,再讓二郎去我家幫忙就是。”


    這三年甄二郎都跟著甄大伯後麵當泥瓦匠,拿半份工錢,翻過年甄二郎就十六了,已經是大小夥子,再出去就頂一個壯勞力,拿整份的工錢了。


    慕清見這樣也行,和甄大伯說了製炕要的黃土磚。


    接下來幾日,甄家人包括甄大伯和甄大伯的四個兒子,加孫子小石頭一起,都去山腳下挖黃土製土磚,土磚做好後,要挑下下山,經過晾曬,之後才能使用。


    甄大伯看慕清說的頭頭是道,也有些好奇,反正他家兒子多,且都大多都已成年,最小的也就隻比甄二郎小兩歲,今年也已十三,幹脆給自家也做了許多土磚。


    村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慕清家要擴建房屋呢,畢竟甄博文和甄二郎都大了,馬上就要娶親,沒想到不是擴建房屋,而是製什麽炕,聽說是從北方傳來的,是個冬季取暖的玩意兒,都好奇的來看。


    慕清雖不需要付工錢給甄大伯他們,但夥食上,慕清是半點不虧待,不僅晚飯豐盛,中午也有一頓,頓頓都是幹的,還有菌菇骨頭湯喝。


    這讓甄大伯家來幫忙的幾個兒子心裏都十分熨帖,回家紛紛和甄大伯娘說起來:“我聽說縣城裏的大戶人家都是有午飯的,想不到二嬸居然還給我們準備了午飯和肉湯!”


    “對,飯還是幹的,實打實的白米飯!”


    他們這裏是以種水稻為主,米飯是主食,但也不是家家戶戶都吃得起白米飯,多是在米中添加各種野菜、秋葵(大白菜)等物一起煮成稀飯來吃。


    甄二郎這幾個堂兄弟都吃的分外滿足。


    可惜他們人多,火炕一天就做好了。


    慕清試了試,發現火炕根本燒不熱,或者說隻有局部熱,且十分廢柴火。


    沒辦法,隻好又拆了重試。


    第二次拆開的時候,慕清忽然想到,北方有種炕叫吊炕,就是在炕床的下麵支撐幾根柱子,炕床是鏤空的,就像南方的木床一樣,真正炕洞的部分,反而隻有一尺來高。


    加上熱氣是往上走的,慕清看著與灶台持平的火炕,心想是不是這炕洞太深了,要將炕洞填些起來。


    說幹就幹。


    慕清立即指揮甄二郎去挖黃土,挑回來填炕,將下麵都抹平了,重新蓋上炕,繼續試。


    她雖不是理科生,但基本的一些物理知識是知道,炕麵一定要平,不平的話煙氣接觸炕麵底麵流動時的阻力就大,影響分煙和排煙速度。


    結果還是不行,炕熱的慢,熱散的快。


    慕清東看看西看看,又指揮甄二郎:“你給我把這煙筒口堵小一點看看。”


    煙筒口堵上之後,繼續燒,如此反複試了有七/八次,才終於製成了她想要的炕。


    她房間的炕製好之後,又去給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的房間和甄香草的房間砌了炕,甄二郎和甄香草房間的炕是連在一起的,也就是說,燒一個炕,兩邊都會熱,考慮到甄香草和甄香是女孩子,更加受不得凍,慕清將灶口放在甄香草那邊。


    雖有了第一次經驗,但這個炕是兩個合一個,比前一個更難些,又試了許久,才將這兩個火炕砌好,之後又趕著將甄博文的炕床盤了出來。


    慕清在現代是睡慣了一米八的大床,考慮到原身的大女兒甄香君過年回娘家可能要一起住,就給自己製了的炕是一米五的,甄二郎他們是三個人睡一個房間,加上甄三郎翻過年就十一了,也慢慢大了,慕清幹脆將甄三郎房間的炕製成兩米的,甄香草房間的炕是一米八的。


    又把屋頂的茅草給換成了今年的新茅草。


    四條炕,總共花了慕清一貫錢,大多數都是用來給家裏改善夥食用的。


    隨著天氣轉冷,她不可能總能在山上‘找’到獵物,更多的是去買豬肉回來燉。


    這時候的豬肉因為沒有閹割,肉騷味極其中,慕清吃了一口就再也受不了,買回來都是給家裏幾個孩子吃,倒是他們吃的津津有味。


    在慕家製炕成功後,甄大伯家也砌了幾個火炕,他家壯勞力多,又本身是泥瓦匠,速度比慕清家還要快一些。


    這時都已經到了農曆十一月中,整個冬季已經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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