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看看楊坤,不過短短的時間,原本那個英氣勃發的刑警隊長的臉上已經覆蓋了一層憔悴,他知道這時悲痛所致。當然李時也知道,楊坤臉上這層憔悴底下隱藏著的,絕不僅僅是悲痛,憤怒和眼前的隱忍或許更讓他難受。現在兩個人心照不宣,都在努力地壓抑著將要爆發的衝動。


    不管怎麽說,楊坤除了是蘇德厚的徒弟,陳宇的師兄,還有一層公門中人的身份,其工作性質使然,讓他考慮問題要更全麵和理性一些。李時不想讓楊坤為難,也很清楚當前的狀況,不但陳國利在現場,跟在陳國利後麵的,還有很多護礦隊的人,真要打起來,鬧大了會讓楊坤為難。


    再說衝突起來楊坤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那樣又連累楊坤。


    陳宇的死是因為自己,現在不能因為自己的衝動再讓楊坤受連累。


    李時斜了王副隊長一眼,轉身準備離開了。


    這時候陳良和陳榮吆五喝六地衝進來了,本來五個人去喝酒,可是那三個兄弟被人打得不成人形。現在那個打人的死了,死了也不能這樣放過他,倆人過來要把死人的腦袋砸扁,以泄心頭之恨。


    倆人闖進來一看,呦嗬,還有人給他燒紙!一看易曉明站在旁邊,他們明白了,三個兄弟挨打,據說就是因為這個禍害,現在打人的死了,禍害祭奠來了。祭奠你妹啊,幹脆陪著一起死去吧。


    倆人跑上來,嘴裏嚷著:“還燒紙,一塊兒去死多好,我們超度你!”一邊嚷,一邊撲上來要抓易曉明。打死人哪有打活人過癮,有警察在這裏,不能把人打死,可是把這禍害打得不成人形還是可以的。


    至於說現場有警察,倆人才不管那些呢,警察算個狗屁,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麽地方,這是臥虎山前,先問問這是不是臥虎藏龍的地方,看看村長,以及他們姓陳的這一家子有多牛逼,哼哼――


    楊坤往前跨一步擋在易曉明前邊,沉聲道:“幹什麽!”


    “少管閑事!”陳良用手撥拉楊坤,想不到楊坤站在那裏就像一根石柱子,紋絲沒動。


    陳榮根本就沒把警察放在眼裏,抬手在楊坤胸前用力一推,想把警察推開,可是他不但沒把人推開,楊坤身子微微一扭,陳榮的手被彈開了。陳榮的手微微有點發麻,他驚愕地看著這個警察,知道人家是練家子。再看看眼裏的怒火,臉上的煞氣,陳榮就是再猖狂,也是有點肝顫。


    縣刑警隊的跟楊坤一起來的,除了王副隊長還有其他幾名刑警,跟楊坤也認識,再者說看到這村裏的人也太猖狂了,不由人不氣憤。一齊圍上來,嗬斥道:“想幹什麽,襲警嗎!”


    陳榮和陳良伸了伸手,沒撼動警察,回頭看看他們本家的大伯陳國利,見陳國利斜眼看著這邊,臉上陰沉得厲害,並不說話。倆人也不敢太造次,雖然這是主場,但人家畢竟是警察,村長不發話,倆人知道憑自己的本事再上去戳鼓也沒好果子吃。


    警察是不能再動了,可看看警察身後那個禍害,倆人恨得牙癢癢。想撈過來暴打一頓又撈不著,不打他心裏怒氣難平。至於說把地上躺著那個死者腦袋砸爛,當著警察的麵他倆也沒那麽大膽子,那樣一來他倆不就成殺人犯了嗎!


    氣死了,倆人瞪眼看著地上還是燃燒的燒紙,隻好拿這些東西撒撒氣再說了,倆人上去左一腳右一腳把燒紙給他踢飛了,踢得紙灰漫天飛揚。一邊踢一邊大聲嚷嚷:“你***還燒紙,燒你媽的,讓你也死無全屍!”


    “你――”易曉明叫了一聲,本來一腔怒火,現在見那倆小子如此猖狂,易曉明真想跟他們拚了。


    易曉明記得陳良很有創新天賦,自己小時候被陳姓孩子逮住用各種方式折磨取樂,很多讓他生不如死的方式方法都是這位仁兄創造發明出來的。


    至於陳榮,這小子就是以狠毒聞名,那時候都是小孩子,常言說“人之初性本善”,可是這小子就是個另類。不知道他是不是小時候吃狼肉吃多了,他的所作所為讓人很懷疑他肚子裏長著人腸子。這小子從小不但以禍害人為樂,就是對牲畜和小動物,也是變著花樣虐待。


    比方說在野地裏遇見一群別人家的鵝在吃草,他會一隻隻捉住,拿小木棍把鵝的嘴給撐起來。鵝的嘴大張著被撐住合不上,這樣就沒法進食喝水了。要是在街上碰上有人家的小豬,他會撈起一塊大石頭兜頭砸下,砸中了哈哈大笑,“三天不長肉。”


    小狗小貓讓他捉住,一般都是玩死為止,最喜歡的就是在小狗身上澆上油,美其名曰點天燈,點著了看著小狗慘叫著亂竄,別的孩子嚇得哇哇叫,他高興得比過年還快樂。


    至於這倆人一文一武變著花樣折磨易曉明這個禍害,每一次都能讓他生不如死。


    易曉明永遠忘不了讓他刻骨銘心的這兩張麵孔,尤其在他生不如死,甚至是垂死掙紮之時,那兩張獰笑的臉孔就永遠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小時候他常常想不通,同樣是人,同樣是孩子,他們為什麽會那麽殘忍?


    後來易曉明終於明白了,上崖整個陳姓的老老少少,他們根本就沒把李時當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看待,甚至,在陳姓們看來李時連條狗都不如,他們拽著李時的腳脖子把他倒過來,摁著他的頭插進泥裏的時候,感覺就像超度一條瞎了眼的癩皮狗。


    至於折磨過程中癩皮狗沒命地哭喊鳴叫,在他們聽來就像音樂一樣動聽,他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小時候的欺負和被欺負會隨著當事人的成長而漸漸淡忘,當時的怒氣和仇恨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看開了,但是陳良和陳榮知道,易曉明是不會淡忘,更不會看開的,因為回頭想想,他們當年對待易曉明已經超越了欺負的範疇,易曉明對他們也已經超越了仇恨的極限。


    現在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時刻,看著被踢得漫天彌漫的紙灰,易曉明的眼睛真的紅了。那筆老賬我記了十幾年,現在又添了新帳,咱們就新帳舊賬一起算算吧!


    (c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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