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循聽著,卻是滿眼的不可思議。


    “尚……尚……公主?”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他在長安也有十餘年了,大漢帝姬們的威風與霸道,他自早有耳聞。


    更別提,他還是一個沒有小勾勾的男人。


    漢人這個時候塞一個公主給他,怎麽看都不像是懷了什麽好心。


    但他能做的選擇,卻並不多。


    “當然……”張越卻是輕笑著,道:“陛下除了欲尚公主與王子外,更將遣大將率軍護送王子回國……”


    “更將在樓蘭設置‘護樓蘭校尉’,以護衛樓蘭宗廟……”


    安循內心的不安更加深刻了。


    他在長安這十幾年當然不是白呆的。


    於是他感動的都要哭了:“外臣何德何能,安能置漢天子如此厚愛?餘生惟願為漢走狗,若不幸死,則以賤軀填溝壑,方能償報陛下厚恩於萬一啊!”


    他能有什麽選擇呢?


    難道還能拒絕?


    縱然,漢人的條件裏全是毒藥,他也隻能喝下去。


    不然,就隻能老死長安,甚至,恐怕連明天的太陽也見不到了。


    而安循的聽話與乖巧,讓天子大為滿意,隻見他撫掌讚道:“王子真忠臣也!望王子歸國後,不複朕望,勵精圖治,安撫人民,使四夷皆知漢家之德也!”


    說著他就起身道:“大鴻臚、張侍中,此間之事,就有勞兩位愛卿了……”


    嗯,他鍛煉和理療的時間到了。


    當然,更主要的還是,接下來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也不想聽見。


    掩耳盜鈴,也得把自己的耳朵捂住啊。


    “臣等恭送陛下!”張越與戴仁立刻起身,恭送著這位天子消失在殿後的屏風之中。


    然後,他們兩人相視一笑。


    尤其是戴仁,笑的格外開心。


    護樓蘭校尉?


    那不是給大鴻臚量身定做的機構嗎?


    這簡直就是天降大禮包啊!


    作為大鴻臚,戴仁很清楚,漢大鴻臚機構的變遷。


    在元光以前,大鴻臚是九卿有司之中地位最低、權力最少、話語權最低的機構。


    甚至有時候,連九卿的序列都擠不進去。


    元光以後,隨著漢室對外擴張,大鴻臚才抖了起來。


    手裏麵是既有權又有兵還有錢!


    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隻是因為,漢室的擴張令大鴻臚麾下管轄的蠻夷屬國和相關義從騎兵越來越多。


    是故,曆任大鴻臚皆孜孜以求,推動擴張與征服。


    因為每一個大鴻臚都清楚——隻有征服更多的地方,他們才能有更多的編製、財權。


    對於官僚來說,不擇手段的令本部門的利益最大化,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戴仁現在看著自己麵前的那個樓蘭王子,滿眼都是寵愛。


    當然了,他還是知道輕重的。


    “張侍中……”戴仁對張越微微拜道:“本官在此事上完全聽從侍中的部署和安排……”


    “正要勞煩大鴻臚……”張越卻是笑道:“王子欲回國即位,首先就要隔絕來迎接王子的樓蘭使者的耳目,不能令其知曉王子如今的現狀……”


    若是被樓蘭人知道,他們的質子沒了小勾勾。


    恐怕再親漢的貴族,也不會同意立一個太監當國王。


    “此事包在本官身上……”戴仁拍著胸膛做著保證。


    對付蠻夷,這是大鴻臚的專業。


    反正,那些樓蘭人也不會講雅語,到時候安排他們住進大鴻臚在長安城裏的蠻夷邸,再換掉蠻夷邸中知道這個事情的人,基本上就萬無一失了。


    “此外,王子殿下,還得包裝一下……”張越看著安循,將他扶起來,打量了一番後,道:“得貼點胡須才行……”


    “另外再將王子身邊的人全部換掉……”


    這個事情得先糊弄著,至少在安循即位前,不能被揭穿。


    安循即位以後嘛……


    張越看著這個在他麵前瑟瑟發抖的樓蘭王子。


    自然就要看他聽不聽話嘍。


    若是不聽話,那就換掉好了。


    諸邑公主那麽多麵首,隨便帶幾個去樓蘭,總能生下一個小王子。


    如此,樓蘭王室就成功的騰籠換鳥了。


    “請侍中放心!”戴仁笑著道:“大鴻臚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為了能讓自己管轄的地方增加一個樓蘭王國,戴仁發誓自己會用出吃奶的勁來做這個事情。


    “此外,還有一個事情,需要勞煩大鴻臚……”張越輕聲說道。


    “侍中請吩咐!”戴仁根本沒有什麽九卿的架子,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興奮。


    若能多出一個屬國都尉部,那起碼就是上百官吏和每年上千萬的經費!


    “請大鴻臚馬上派人去聯絡烏孫……”張越低聲道:“無論如何,要請烏孫人拖住匈奴日逐王的主力!”


    現在,漢與匈奴手裏各有一個質子。


    雖然樓蘭老王首先派人來漢朝,迎立在漢的質子。


    但是……不要忘記了,這位樓蘭國王曾經可是在匈奴為質的啊。


    他的王後可是正兒八經的匈奴貴族!


    曆史上,那位匈奴質子回國即位後,本來打算入朝長安,繼續騎牆的,就是被那位王太後給攔住了。


    是故,張越知道,恐怕匈奴人也已經得到樓蘭老王將死的情報。


    匈奴人心裏麵難道沒有什麽想法?


    若能將自己的質子,搶先送回樓蘭王國,縱然不能ntr漢室,最起碼也能惡心一下!


    再說了……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萬一成功了呢?


    那就能再次阻絕絲路,甚至徹底切斷漢與大宛、烏孫的聯係。


    樓蘭雖小,但在漢匈的西域棋盤上占據著不可估量的地位。


    所以……


    張越覺得,匈奴人一定會插手!


    而張越請戴仁聯係烏孫,實際上根本沒有想過烏孫人會真的幫漢室牽製住匈奴日逐王主力的打算。


    在事實上來說,張越其實隻是想傳遞一個信號給匈奴人——在樓蘭問題上,漢室出了點問題,所以,你們有機會了啊!


    再通過一些手段,讓匈奴人確認他能有機會插一腳。


    如此,匈奴人恐怕就會……


    打起膽子,與漢在樓蘭爆發戰爭!


    而這正是張越想要看到的。


    李廣利想發動蒲昌海會戰,伺機聚殲匈奴僮仆都尉主力。


    但那個戰場,卻是在蒲昌海北部的車師、龜茲境內。


    雖然與玉門關很近,但終究也有著一條漫長的補給線需要維護。


    但戰爭若發生在樓蘭境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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