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禮殿以及眾多世家名門的責難,再加上意圖已經暴露,刑殿與方運商議之後,一不做二不休,在景國頒布了一部新的律法。


    那便是《繼承法》。


    前任家主若有其餘子女,繼任家主並非獨子獨女,則所得家族財富不得超過八成。


    除繼任家主之外,其餘各子有平等繼承之權,所得財富最高之子繼承的財富不應超過所得最低之子三倍,已娶妻之子應將聘禮計算在內,多不退,少則補。


    女兒亦有繼承權,可得住宅、商鋪或錢財,女兒繼承總額不可低於除繼任家主之外最低之子,已經外嫁女子需將嫁妝計算在內,多不退,少則補。


    但凡文寶、神物、遺物等重寶,不在分配之列,由繼任家主管理,其餘子女無權繼承。


    各家主可經由官府公證,立下具體分配遺囑,但要遵循律法最低限度,否則子女對分配不滿,可由官府重新分配。


    除了主要的條目,還有其他細則和說明,和之前的政令一樣,這部律法一式兩份,分別是官文和簡體白話文。


    這部法律一經發布,立刻掀起軒然大波,成為各國熱議的焦點,眾人很快得到結論,這就是漢朝的《推恩令》翻版。


    漢朝時期,漢武帝為了削弱諸王權力,頒布了《推恩令》。


    在《推恩令》之前,漢朝諸王的權力和封地隻能由嫡長子繼承,《推恩令》之後,諸王的其餘各子都能得到封爵和封地,這就導致諸王後代的封地和財富逐漸減少,無法影響皇權。


    論榜之上有人叫囂,這部《繼承法》簡直就是圖窮匕首見,是砍向人族各大家族的第一刀。


    但是,過半家族的反應沒有太過於激烈,因為繼任家主可得八成財富,分給其餘子女最多兩成,完全可以承受。一些家主甚至暗暗鬆了口氣,這樣就有借口給自己偏愛的兒子多一些財富。


    沒過幾天,嚴打司宣布嚴打再度升級。


    之前,嚴打隻針對惡性案件,接著針對盜匪路霸,後來針對私刑私牢,而第四階段,則宣布嚴打禍害百姓的土豪劣紳。


    這一階段的嚴打,刑殿開始廣泛發動百姓,到處張貼告示。


    告示先說明嚴打的重要性,闡述土豪劣紳給百姓與景國帶來的災難和危害,然後鼓勵百姓監督舉報各地違法犯罪的土豪劣紳,一經查證,立刻給予獎勵。


    最重要的獎勵是,分錢分田。


    此次嚴打,直接越過景國的刑部與各地機構,完全由刑殿接手,各地州軍府軍進行配合,規模遠遠強於之前任何一個階段的嚴打。


    第四階段的嚴打甫一出現,景國各大小家族如喪考妣。


    景國或者說整個聖元大陸觀念非常落後保守但又務實,凡是有錢有勢的人家,都會拚命增加田地,因此人族各地的土地兼並現象非常嚴重,任何一個稍大的家族都會有大量田地。


    有田地,就有各種佃農和長工短工,而為了建立身為地主階層的威信,九成以上的家族都明裏暗裏做過違法之事。


    其中一些違法的家主並非是窮凶極惡之人,他們甚至還經常接濟手下人,施粥送糧都做過,在當地也頗有善名。但是,為了保證自己家族的利益最大化,他們會不由自主去做一些違法之事。


    比如,他們會讓管家去收購土地,但管家用什麽手段,做過什麽令人惡心的事,他們心知肚明,但卻假裝不知道,也不認為自己犯了錯誤。


    他們認為自己對下層百姓有天然的支配權,隻要不去放火殺人,即便逼良為娼也不算什麽。


    老子打兒子能叫打嗎?


    高門貴族要買田地,小門小戶若是不賣,難道想造反嗎?


    他們善待家人,善待手下,善待生意上的夥伴,但絕對不會善待與自己有利益衝突的普通人。


    他們溫和的微笑之後,流動的是冰冷的鮮血。


    所以,許多佃農長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宣揚自己老爺好,他們以為自家老爺是真的好,卻不清楚,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田地,更沒有他們的老爺想要的田地。


    將田地換成任何事物都一樣。


    老爺之所以好,是因為奴隸沒有老爺想要的東西。


    當刑殿與軍方的力量開始在各地鋪開後,雪片般的傳書飛往京城,甚至飛往聖院。


    凡是跟高官、世家或大儒大學士有關係的家族,都開始想盡辦法脫罪求情。


    因為,查案的不是刑部,而是刑殿。


    隻要證據確鑿,刑殿宣判,連半聖都不能取消罪行,最多是減輕判罰而已。


    所以,這些人要在刑殿對自己家族定罪之前,疏通關係,爭取脫罪或者找替罪羊。


    刑殿也是人組成。


    隻要是人在做事,一定有解決辦法。


    僅僅一天的時間,方運收到一百四十餘封相關的傳書。


    有的來自兒時好友,有的來自左鄰右舍,有的來自曾經同僚,有的來自方黨成員,有的來自京城大員,有的來自各國大儒,有的來自眾聖世家……


    這些傳書的所有內容,高度一致,都是想請方運對某個家族網開一麵。


    一些傳書甚至明確說,家族接受懲罰,但希望不要趕盡殺絕。


    方運收到傳書後,召集左相閣所有人進入偏廳。


    這些人看著方運,目光中竟然隱藏著相似的情緒。


    方運掃視眾人,拍了拍左相大印,道:“我收到一百四十三封求情的傳書,你們收到多少?說出來我聽聽。”


    在場的官員暗暗鬆了口氣,既然方運明著說出來,那事態便不會太過嚴重。


    董越千老老實實交待道:“一共十九封明確的傳書,還有七封在旁敲側擊。”


    眾人白了董越千一眼,方運不是真的讓眾人報數,沒必要主動說得那麽詳細。


    “嗯,李誌霄,你呢?”方運問。


    李誌霄苦笑道:“比董越千多一些。”


    方運點點頭,道:“你們怎麽辦?徐長庚你說說。”


    徐長庚立刻嬉皮笑臉道:“我們知道相爺您不會為難小的,所以我隻挑一兩封傳書轉交,至於其他的傳書,實在愛莫能助。咱們麻煩相爺一次兩次,不能麻煩太多,您說是不是?”


    其他人暗道徐長庚果然精明。


    方運盯著徐長庚,直到徐長庚渾身發毛,才道:“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你想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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