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南靜靜地站在走廊中間, 四下無聲。


    全息投影飄在他麵前, 他修長的手指在上頭飛快地點擊,各類數據映在眼中。他在冒險調用阿爾法的監控數據, 查詢在幾小時內進出酒店的所有人。


    隻是加密不是一時半會能被破解的,他轉而開始查詢所有房客的登記記錄,從其中試圖分析出假記錄是哪一條。


    他本不該這樣冒險侵入阿爾法, 隻是在這最頂層,實在是太安靜了。他自認聽力不會漏下一點細節, 而所有的房門背後, 連半點呼吸聲都沒有。


    查詢終結在耳機中黎朔壓低的嗓音裏:“趕快從酒店裏出來, 許權根本就不在酒店裏頭。”


    夏一南反身衝向破損玻璃處,重新利索地攀回了屋頂:“是陷阱麽?”


    “不是。”黎朔說, 聲音夾雜在煙火的爆炸聲內,“隻是他一貫的小心謹慎。他連塞拉斯都沒有完全信過,現在軍隊守衛的地方隻是煙.霧彈, 他改變了自己的路線。現在你向北方看。”


    夏一南站在漆黑的屋頂,望向燈火通明的北方。在那裏飛行員的巨大雕塑旁, 綻放著一朵朵絢爛的煙火,而摩天輪正在它身後旋轉,高聳到半個城市都能輕鬆看見。


    這個摩天輪是納安爾有名的景點, 摩天輪之下是諸多名流匯聚。他們都在笑著,朝底下隔離帶外的人海與鏡頭招手。這是傾城的慶典, 值得所有人歡呼留戀。


    “許權剛剛出現在那些招手的人中了。”黎朔低聲說, “按照以往的流程, 接下來采訪結束之後,他們會分成兩撥,一撥去雕像底下準備演講,一撥會去摩天輪之上遊覽,俯瞰整個城市。等到結束後,他們會分不同批次散場,那個時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


    “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夏一南說,“酒店的玻璃已經被打碎,十七分鍾以後就會有清潔人員到達那個樓層。引起酒店警覺之後,許權自然會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再找到機會就沒那麽簡單了。”


    黎朔微微皺起眉,瞥了眼遠處一隊走過的兵士,背過身繼續壓低嗓音:“那你能怎麽辦?這是全國性的慶典,整個阿瓦隆都看得見現在的場景,而且現場人數實在太多了,廣場外的軍隊都擠成一團,更別提就近防衛的。”


    “我又不怕他們。”夏一南已經開始奔向那人流匯集的廣場,“所謂的d06,好歹也是我發明出來的東西,隻要能全部躲開就好。”


    “……別去!”黎朔語調變得有些急迫,“在那裏我幫不了你,就算能短暫支開部分兵力也沒有用!”


    “你在軍隊保持地位,對現在的阿卡迪亞仍然很重要。”夏一南順著那些建築頂端的線條,跳向另一棟樓的屋頂,“所以不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出手,我能解決的。”


    明亮的廣場就在眼前,夏一南不顧黎朔接下來又說了什麽,掐掉耳機裏的通訊。他站在樓頂,在晚風中深呼吸,沉下心去觀察情況。


    周圍的燈光開始暗了,煙火的正式表演即將開始。此時他在中心廣場的右前方建築上,離那幫名流站著的地方,水平距離大概一百三十米。


    一百三十米在平時不算什麽,可如今腳下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要快速穿越過去難度很大。要是過去,夏一南會認真開始思考,需不需要將擋路者全部解決掉,以快速接近刺殺目標。


    但眼下一切都不一樣了,好歹是準備做出點改變的人,這種方案變得不可取起來。或許是黎朔潛移默化的影響,他甚至開始排斥這樣的選擇——


    這樣的轉變說不清到底是好是壞,可不論如何他都甘願接受。


    隔了那麽久他終於還是開始學著,去在乎別人的感受了。他不想讓黎朔覺得難辦。


    夏一南轉而將目光投向廣場中央那巨大的雕像。


    帶著頭盔的飛行員正昂首闊步,向前行去。在它身後,巨大的聯盟旗幟飄揚起來,堅硬的石塊在精心雕鑿下,好似在空中流動起來,卷出旗麵上細小的折皺。


    旗幟的末端,正好指向摩天輪之下。


    那個距離,那個高度,他是可以跳過去的。


    決定已下,夏一南不再猶豫,來到房頂邊緣。他瞄準的地方是飛行員的左臂,屈膝發力的瞬間,整個樓宇都在細微地震顫。


    空中極長的距離,被他漂亮地劃過。在下落的時候他攀住左臂,把自己拉了上去。整個世界明亮的地方,就隻有摩天輪背後綻放的煙花,漆黑的廣場上沒有人注意到他。


    前方是熱熱鬧鬧擠著的各色記者,肩上扛著各異的攝影裝置,周身還懸浮著一堆小機器人,都是用來記錄畫麵的。不論是哪個時代,他們對節日大事件的熱情總是難以阻擋。


    鏡頭徑直對著台上各色微笑著的人。


    很快這環節結束了,人群果然如黎朔所說那樣,一撥前去廣場中央,一撥來到摩天輪之下,準備在半空中欣賞城市夜景與盛放的煙火。


    和一幫人握手之後,許權走向了摩天輪。陪同他的是會內的一位骨幹,是個銀發紮著馬尾的年輕姑娘,看上去一臉冰冷。


    摩天輪緩緩升空,近十分鍾後煙火也即將進入最高潮部分。留在摩天輪之下的記者把鏡頭慢慢拉高,巨大的摩天輪燃著明亮的燈光,與身後爆炸的熱切歡呼聲融為一體,盡顯繁華。而更遠處,仍有人在抱怨為什麽又沒了熱水,垃圾臭烘烘丟在門前,隔了幾天,沒有人去收拾。


    接連的燦爛綻放在空中,突然有人就發出了一聲驚呼:“那是什麽?!”


    麵向全星球播放的所有鏡頭中,都出現了一個迅疾如風的身影——


    數秒前夏一南從雕像披風上,以人類不可能達到的力量與速度起跳,準確地落在了名流們原本站立的台麵上。


    此時許權乘坐的摩天輪,快要接近最高點了。他幾步跨到摩天輪之下,踩著一個正要離開地麵的球艙。


    他一用力,球艙上的防彈玻璃就出現猙獰的裂痕。隨著這力道,他攀上了旁邊的鋼筋,然後順著向上攀爬,兩秒鍾內就抵達更高處,有力地踩在了上方的球艙。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踩著三五個球艙,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在煙火中,衝向最頂端,直奔著許權而去。


    人群中驚呼四起,所有鏡頭都對準了這名闖入者。不遠處黎朔臉色分外不好,一伸手便攔下身後準備衝上去的成群兵士。


    “黎少將!”為首的兵士急道。


    “別過去。”黎朔說,“都給我他媽的站著別動。”


    他眼中有著凶悍與不容置疑,如一頭分外暴躁的野狼,剛被人從口中搶過原先死死護著的東西。那兵士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明明知道事情蹊蹺,卻腦袋一縮不敢提出半點反駁。


    這邊的兵士被壓下來,另一頭塞拉斯手下的人已經一窩蜂衝了上去。顧及摩天輪中的那些人,兵士不敢開槍掃射,而遠處的某處屋頂上狙擊鏡的寒芒一閃。


    這光芒夏一南太熟悉了,曾經在舊城區中,塞拉斯就給他來過狠狠的兩槍。餘光瞥過去,他果然見到了那人垂下的金色長發,在夜風中微微飄揚。


    塞拉斯嘴邊勾著一抹詭異的笑,並不為此情此景擔憂,也對那些名流的性命漠不關心,反而似獵手終於見到追逐已久的野獸。他瞄準鏡下的夏一南在層層鋼筋上,迅捷得超出最強大的兵士——


    隻是還是太慢了,快不過子彈的。


    他靜靜地等待最好的時機。另一邊夏一南已經無限接近許權,終於在最為炫麗的煙火盛放於夜空,終於在球艙恰巧抵達最高點的時候,他穩穩地落在了球艙上頭。


    又一串煙火炸開,亮綠色自天際奔湧而下,然後是溫暖的赤紅與橙。夏一南將黑刃包裹在手掌周圍,往下一刺、一掀,球艙上方的金屬板沒能支撐到半秒鍾,就被扯到完全變形,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丟向百米下的地麵。


    就像那些古老災難片中擁有非人力量的某種怪物,在節日慶典、萬眾狂歡時突然殺出,利爪與眼眸都死死鎖定了目標。


    在球艙暴露在空氣中的刹那,夏一南麵前是一道刺目的刀光。


    淡藍色的刀身上燃燒著熊熊烈焰,這同樣也是能與異能結合的武器。他的對手是一個銀發馬尾女孩,分外年輕,穿著黑色緊身衣,臉上冰冷得好似凝過寒霜。


    電光火石間,夏一南想起這人是誰了。她是救濟會內一位新骨幹,常年在納安爾星城活動,同樣惡貫滿盈。


    在這刹那,熊熊戰意從胸腔內燃起。眼前刀光充滿危險,而夏一南感覺全身都興奮起來,黑刃飛速竄動在周身,和過往嗜血時的衝動一模一樣。


    他知道這大概不是好事,可現下來不及思考這麽多。他後仰,躲過這自下而上的一擊,這讓他半個身體都向後懸在了球艙外,然後他在空中以人類不可能的力量,硬生生用腰勁扭回上半身,重新維持好了平衡。


    黑刃已向下方刺出,連紮數道進入堅實的地板。在狹窄的空間內不利於發揮,姑娘猛地衝出來,斬斷幾條黑刃,把許權攔在身後,飛起一腳朝夏一南,腳上的細跟高跟鞋閃過可怖的光——


    與此同時,塞拉斯開槍了。子彈旋轉而出,夾雜著呼嘯的風聲前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為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為竭並收藏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