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根本不明白!”審訊室內有人在狂吼, 手銬被錚得直作響。他的麵上還是極其病態的蒼白, 隻是其中怒火在燃燒。


    被白光轉化的掠奪者內,隻有一兩個人能被d06短暫恢複到理智狀態, 這就是那其中一人。可惜的是,他們的理智也隻能持續十幾個小時,再之後就是全身器官的衰竭、死亡。


    “你們根本不明白!”那人仍然在狂吼, “以陶氏芬博格先生的力量,怎麽會預知不到你們幼稚的行動!”淚水充滿了他的眼眶, “他明明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著想, 你們……你們絕對會不得好死的!”


    “你確定他恢複理智了麽?”單向玻璃之外, 黎朔有點煩躁他的嘈雜,問夏一南。


    “大概。”夏一南說, “目前最大的可能,是他本來智商就隻有這麽高。”


    “行吧。”黎朔歎口氣,“整天審問弱智, 我都擔心自己的智商。”


    “本來也不怎麽高。”


    黎朔皺眉:“你這人怎麽敢這麽對英俊瀟灑又聰明果斷的黎站長說話。”


    夏一南:“……哦。”他手中還抱著以研究為名,借閱走的資料——那是希爾德多年收集的, 關於“神”的調查。他並不能完全理解上頭的內容,但其中的一部分信息,與教授筆記裏的觀點不謀而合。


    不論是夏征、希爾德, 還是多年前發明“信”的喬朗將軍,他們似乎都相信著, “信”來自外部, 也就是說, 並非來自人類本源的力量。


    而夏一南最留意的地方,是在資料其中的一副畫。那是一份速寫,可能由於時間緊促,線條有些簡單,但在上頭獵犬的身形活靈活現,灰色霧氣纏繞在周身,它們的利爪猙獰。


    他不知道這份速寫,是否出自那位特別調查員周辰翊之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漫漫時空中,這些追獵者的目標不止他和黎朔。


    也就是說,除卻黎朔,他還有別的同類。


    夏一南離開審問室的時候,還能聽見那人在吼叫:“他早就知道一切了!隻是選擇了赴死!你們親手扼殺了未來!”


    這喧鬧的聲音弄得他頭疼,還好在帶上門後,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了。他站在門後猶豫了一下,手中是黎朔托付他做好的申請資料——這是一份很完美的資料,從措辭到理由讓人挑不出毛病,隻可惜,都是假的。


    ……


    五天後。


    被暫停使用已久的東南車站隻堆了一些雜物,空蕩蕩的站台顯得寬敞。


    非人的低吼聲在回響,這裏曾經有車站最大的實驗室,但在被“死亡”襲擊後,許多儀器都完全損壞,研究人員全滅,久而久之,就成了閑置之處。


    此刻在封閉的一處實驗室內,“審判”正在怒吼。它周圍是半徑五十米的空曠圓形區域,而從離地五六米的玻璃窗,能清晰觀察到它的一切動作。這裏本來是測試各類高階感染者反應的地點,直到現在,一些大型試驗還會在其中舉行。


    “審判”是他們捕獲的第一位特感,之前也來過這裏。雖然這麽長時間來,在它身上並沒有研究出太多東西。


    這次的再次試驗是夏一南提出的,於是通過極晝號,諸多兵士又把它給送了過來。


    黎朔走入了場內,然而不等其他研究人員進入,大門就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怎麽回事?”一位研究員愣住,趕忙通過語音呼叫,“控製室控製室,我們還未進入試驗場地,請重新開啟一號大門。”


    “這裏是調度員……我……我被丟到控製室外頭了。”語音裏回答的那人,顯然還在不知狀況的茫然狀態,“現在控製室的門被反鎖,裏頭隻有教授一個人。”


    控製室內,夏一南正坐在椅子上,悠悠翹著二郎腿。他隻和黎朔接通了語音:“你要是死裏頭了怎麽辦。”


    “沒怎麽辦,這是我欠他的。”黎朔說。他甚至沒有裝備外骨骼,隻帶了一把在腰間的短刀,與已經緩緩出鞘、灼熱的高周波刀。他深吸一口氣:“放開他吧。”


    於是夏一南在一眾研究人員驚慌失措的呼喊聲裏,操控解開了“審判”身上的所有束縛。


    層層束縛剛解開,“審判”就迫不及待地邁步向前,凶惡地撲向離它有幾十米遠的黎朔。


    如此距離,它在短短兩秒內就盡數跨過——甚至在前進其中,穩穩挑起落在地上、夏一南從外界投入其中的另一把高周波刀。


    它揮刀向前,身上漆黑的聯盟軍服雖然破舊,但被保存的記憶不止是揮刀的技巧,它們理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即將能出席軍事會議,或是前往激烈的戰場。


    刀刃高高揚起,在空中劃過耀眼的銀光!


    這千鈞力道,被黎朔死死地抵住了。


    要是他此時身著外骨骼,機械已經會因為不堪重負,寸寸崩裂。他執意不穿戴機甲,一方麵是它能提供的保護實在薄弱,另一方麵是出於對決鬥的公平性。


    兩人的決鬥場內是刀光劍影,殊死搏鬥,角力之間就連加固無數倍的牆體,都搖搖欲墜。場外是一片混亂,各組人員在想盡辦法打開控製室的大門,敲打呼喊聲不斷,夏一南倒是坐在其中老神在在,門已經被他用s級的權限鎖死了,除非總站長及時趕來,或者他被降級,這裏不可能被打開。


    他在看著下方的戰鬥,並不擔心之後車站會如何處置自己。


    “審判”的一切指標都遠遠超過人類,它沒有“死亡”的風暴,也沒有希爾德的利爪,它的力量來得更為簡潔而暴力,就是肉體上的增強,以絕對的優勢碾碎對手。


    火光爆裂在它周身,卻不能撼動它的身軀絲毫。表皮的灼燒對於它來說好比輕微擦傷,不影響任何行動。在又一次利刃相撞中,高周波刀終於徹底崩裂,高高飛起插入地麵。


    黎朔被這力道震得虎口發麻。雙方短暫退開幾步,沉默對峙了不到半秒,就又凶狠地撲向前去。


    如果不看雙方的身份,這會是一場精彩的決鬥。他們將畢生所學的格鬥技巧,盡數發揮出來,每一擊都直朝對手死穴。上勾拳揮得有力,夾雜著火焰朝“審判”下顎襲去,而這一擊被躲開後,“審判”揚起一腳以人類不可能的角度,掃向黎朔頭部!


    黎朔偏頭躲過,雙手順勢抱住它的腿部。他猛地發力,扯得“審判”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在地。


    然而“審判”反手在地上一撐,已經完全異變的骨骼給它帶來強悍的力道。黎朔還是低估了它,反被它甩飛,狠狠撞上了二十米開外的厚重牆壁。


    他喘息了幾聲,就又恢複了精力。“審判”在遠處暫停了動作,似乎是在從無神的眼中,打量著他。


    這麽看,它仿佛還存有自身的意識,有那麽刹那,黎朔覺得它認出了自己。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數次實驗中證明,它隻是感染者,有一定行為模式,但大部分情況下,仍本能地追捕一切。


    在下秒後,“審判”果然衝了過來,拳頭攜著更為猛烈的烈風!


    “來吧!”黎朔突然笑了,擺出搏擊的架勢,吼道,“讓我見見你的本事,徐承!!”


    ……


    硝煙中,“審判”緩緩倒下,最後被藍光吞噬。偌大場地裏,隻有劇烈喘息的黎朔。他渾身是血,但到底沒有倒下。


    最後他緩緩朝已空無一人的場地,敬了一個軍禮。他用有些顫抖的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小朵花。


    那是每年他和尼坤都會給亡者獻上的花朵,現在雖然被鮮血染透,但輕輕放在地上的時候,仍然怒放每一寸花瓣。


    錄像終止於此。全場人鴉雀無聲。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麽。”軍官如此說道。


    黎朔聳肩:“這不是很明顯的情況麽。”他此時正站在車站所有高階軍官之前,雙手被拷住,但神情悠閑到好似在訓斥所有人——就像以前一樣。


    離他五六米遠,夏一南同樣站在被告席上,神情則好似在做複雜的熬夜實驗,充滿了被克製住的不耐,和點點渴望結束的期待。


    兩人的態度顯然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滿,細小的低語開始響起。


    “本來我們能從‘審判’身上,獲得更多信息。這些信息對車站可能至關重要,而你們兩個濫用職權,竟然私自殺死了重要的實驗目標。”一位軍官如此說道。


    “打斷一下。”夏一南咳了一聲,“其實,經過我們這段時間的研究發現,它可能不是那麽重要。”黎朔笑出了聲,那位軍官的臉黑了。


    “肅靜。”庭長說。他看著眼前的一堆指控資料,頭有些疼。總站長就在一邊旁聽,挺著圓滾滾的肚子,不時掏出手帕擦擦額前冒出的細汗。


    他瞥見庭長投來的目光,於是笑眯眯地回望,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看不出態度究竟如何。


    最後結果,是黎朔被暫時降了軍級,變為a級人員,等著將功補過的那日。夏一南則被批評教育了一通後,又被放回了實驗室。


    誰都知道這個判決結果太輕。車站明麵上說的是,念及舊功從輕處理,但實際上如夏一南猜測的一般,另有打算。


    “畢竟他們連實際的逮捕計劃都拖延了,沒必要再在這個時候,做出特別得罪我們的事情。”夏一南剛洗完澡,一拉開門見到黎朔大搖大擺坐在他桌前,已經不覺得奇怪了。


    他沒穿上衣,濕漉漉地從浴室裏出來,頭發有些黏在了前額。黎朔見到後吹了聲口哨:“二北,現在天氣熱,我不介意你把褲子一起脫了的。”


    “……”夏一南把衣服套上,“你有我有大家有,要看就看自己的。”他頓了一下,“人員的疏散,做的怎麽樣了?”


    “安排好了。”黎朔說,“他庭審那天,西車站不會有一個人。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他要做什麽。”


    五天後就是尼坤的審判日。夏一南和黎朔再次來到了法庭,隻不過這次是在旁聽。本該出席的總站長卻因病缺席,空出了位置。


    尼坤穿著一絲不苟,站得筆直,麵對種種指控都麵不改色。終於輪到他發言時,他深吸一口氣:“黎朔,帶人去找總站長。拜托了。”


    法庭內一片沉默,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就這樣回蕩在空氣中。


    而黎朔什麽都沒問,立馬起身就準備出去,無視那些準備攔下他的兵士。而他更多在旁聽的兄弟同樣不問緣由,齊刷刷起身跟著離開現場。


    場麵頓時一片混亂,攔截的兵士擋不住他們的前進。


    現場再次安靜下來,是因為尼坤的一句話。


    “在這裏我想要揭發,”尼坤的聲音帶了細小的顫抖與幹啞,還有無法阻撓的堅定,“總站長克裏斯托弗即是第四位特殊感染者,‘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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