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搖顫, 兩個怪物之間的對決凶殘而暴戾。對決已經持續數分鍾, 每一秒都是力量的蠻橫對撞。


    漆黑手掌從天而降,抓向在地麵顯得極為渺小的希爾德。但在半空中, 它就被黑色的浪潮死死抵住了。


    那是翻滾著的蝙蝠,死命扇動翅膀把這看似不可擋的攻擊扼製。


    黑翼從希爾德身後帶著血肉展開,他的動作比之前還迅速, 在幾秒鍾內就已經上升到了“饑荒”頭部的高度。


    他的利爪在幾次抓撓後,穿透厚實的裝甲, 刺入了“饑荒”的頭部。這個黑色巨人收回左手, 往希爾德抓去, 被他以極快的速度避開。


    與此同時,另一群一直在“饑荒”左腳旁翻飛的蝙蝠終於有了成果——在它們如炮彈一次次的下落衝撞裏, 本就承受了太多重量的地麵開始坍塌。這裏是人工鋪就的區域,更是加劇了這種崩塌的發生。


    在夜色之下,那巨大的黑色人形在下落。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片碎石亂飛。


    娜塔莎躬身,抱起男孩躲過幾片飛來的碎瓦, 逃往更遠處。黎朔則沒有後退,他在看著漂浮在空中的希爾德。


    剛才的戰鬥他大概消耗了不少體力,此刻在氣喘。如果這個時候下殺手, 成功率很高。


    殺意就這樣升騰起來,黎朔緩步向前, 右手微微後縮藏在身後, 其中是躍動的熾熱。


    希爾德還在全神貫注地看著跌倒不起的“饑荒”, 蝠群在他的操控下包裹住了人形。細小而繁密的噬咬聲傳來,仿佛是利齒在啃食金屬。對於黎朔的接近,他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而在下個瞬間,“饑荒”不見了。


    偌大的地麵隻有諸多深裂痕,每條都足有一兩人寬。瘡痍的戰場失去了它其中一位對手,就如多年前一樣。


    希爾德卻像並不為此意外,蝠群的動作減緩,他的腦袋動了動,似乎是想回頭。黎朔的瞳孔縮了一下,右手繃緊,腳下準備發力。


    就在這時他感到一道熟悉的氣息在快速接近,那氣息熟悉到他不回頭都知道是誰。


    隨後一隻手扯住了他右手手腕,那是一個明顯阻止的動作。


    黎朔回頭,看到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夏一南。


    “先別殺他。”夏一南說,身上還帶著從古堡長途奔襲過來的疲憊。


    ……


    “也就是說,希爾德知道‘世界跳躍’這件事情?”黎朔說。


    “他隻是推測,沒有證據。”夏一南說,“但他那裏掌握了大量的資料,就在這個古堡裏。他做了很多年的研究,雖然他自認這是神學研究,但其中的數據還是很完備的。我沒辦法看到所有的調查,而且他本身大概還隱藏了許多事實。”


    “但我們要怎麽讓他開口呢。”黎朔揉揉眉骨,“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計劃,要是遲遲不行動,早晚會有人接替我指揮的位置。況且光是幹掉他就很勉強了,更別提逼供。”


    “不管這些,”夏一南說,手有些無意識的攥緊,“希爾德現在不能死。”


    屋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兩人對視一眼,黎朔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卻不是侍者,而是尼坤。


    尼坤見到夏一南,愣了愣。進來時他把門帶上,說:“教授也在就剛好,我有事和你們兩個說。”


    “稀客啊。”黎朔挑眉,“您竟然屈尊來到寒舍。”


    “別打岔,”尼坤一如既往地黑了臉,“我說正事呢。”他短暫猶豫了幾秒鍾,某種凝重爬上了麵龐,“這和我一貫的原則違背,但我是過來提醒的。”


    他深吸一口氣:“等這次計劃結束後,車站將對你們兩個進行抓捕。”


    “為什麽?”黎朔皺眉,“我在車站明火燒烤那麽多年都沒人管,怎麽突然就抓人了?”


    “……說了別打岔。”尼坤的臉色還是很凝重,“你們之前在各個任務裏頭,有的疑點實在太多了——經常就是打著打著,突然他媽的就不像人了。”


    黎朔:“……”


    夏一南:“……”


    “這些事情,隻要你們和異能者進行著精神連接,是個人都能發現。在‘死亡’之前,其實就有專組進行監控。但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因為‘死亡’懂得欺詐,懂得後撤,甚至我們可以這樣說,她明白‘害怕’這一種情緒。”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這是第一個被證明有初級智慧的感染者。而在地下隧道裏,我們也找到了疑似感染者搭建的小土牆。”


    “再之後,盡管希爾德究竟是什麽還沒有定義,但專組不得不開始考慮‘人形感染者’的存在。”


    “如果說之前車站對你們的能力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麽這件事情後,他們不得不開始考慮你們並不屬於人類的陣營。當然對此,專組裏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持反對意見。”


    “說實話,也沒有人會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可因為這關乎整個車站,加上兵士間一直流傳的內鬼的存在,在這次最後利用你們的力量後,就會是監.禁和審判。”


    “如果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你們的陣營,一切就會回到正軌。如果沒有,”尼坤頓了下,“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也許隻是行動被限製,也許是永遠的監.禁。”


    “最差的結果,如果所有證據都表明你們懷有二心,那麽就是處刑。”


    “……所以你和我們說是為了什麽?”夏一南問,“讓我們逃走?”


    尼坤說:“我隻是告訴你們這個事實,怎麽選擇不關我的事。如果你們選擇逃走,那麽追捕的軍隊裏就會有我,如果你們選擇接受審判,那麽法庭上我就是證人。”


    他又猶豫了一下:“負責抓捕的是娜塔莎……她那種人執行起任務是怎樣的,所有人都清楚。你們……你們如果真的選擇抵抗,別傷到她了。”


    “你為什麽能知道這個計劃?”黎朔說。


    “我是專組成員,在和你們共同執行的任務裏,都起到監視者的作用。畢竟以我和你的這種關係來說,所有人都相信我的報告很客觀,不會偏袒向你們。”尼坤說,“在今晚之前,我確實保持著絕對的客觀。”


    “如果是在法庭上,我可能也幫不了你們。娜塔莎向車站提出重新審查葉淮的案件,回去後,我暫時也會被限製行動。


    “當年我記得你也是猜疑的人之一,並且把這份懷疑留到了今日。說實話,我並不在乎你這些年斷斷續續在查這件事情。”


    他苦笑了一下:“但是她……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呢,明知道這種涉及我的案件,舉報和複查都有人搶著第一時間告訴我。性格和年齡決定她的權力遠不如車站真正的高層,換了另一個人,指不定打擊報複就來了,但她還是這麽去做了。”


    “你這不是也沒選擇把案件壓下去麽?”黎朔搭著他肩,“打擊報複什麽的就更是沒影了。兄弟認了吧,反正該查清的都會查清的,你的時間還有很多。”


    尼坤難得沒把黎朔的手給甩下去,隻是笑了笑。長期操勞和早年的戰場生涯,讓他鬢角生出了些許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白發。


    本來他這種注重形象的人,一直都會把它們染黑,然後梳得整整齊齊。可最近也許是太忙了,要操心的事情有太多,他沒時間去把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苟。


    此刻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他顯得疲倦,背也沒挺得那麽直了。


    他說:“黎朔,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都沒好好喝過酒。”


    他又笑了一下:“你說要是徐承看到我們倆今天的模樣,又會說什麽?我們可混得都不大好,都要上軍事法庭了。”


    “以他的性格,大概直接衝到總站長那裏去據理力爭了。”黎朔說,“他以前當你副官的時候不就是這樣的麽?隻要一點質疑就會去反駁。明明不是個話多的人,也隻有這種時候會說多點了。”


    “也是啊。”尼坤說,站起身,“我要說就這麽多了。”


    黎朔問:“所以,為什麽告訴我們?”


    “因為我覺得以野蠻人的智商,根本玩不起這些所謂的陰謀詭計。”尼坤的聲音帶了些疲憊感,他伸手推開了門走出去,“就這樣吧。”


    門關上之前,他的身形又頓了一下:“老朋友,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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