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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林廚每隔兩日抓一條, 做好之後給孟侜送去。”林廚是楚淮引搜羅來的名廚, 最擅長烹調河鮮。


    “這……”一荷花池還不夠吃半年的,人家說好給王妃進補的, 這不是從小皇孫口裏搶吃的麽?


    “有什麽問題?”


    “屬下記住了。”季煬看孟侜的眼神一下子複雜起來,餘光不斷往下出溜, 徘徊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或許……這裏已經有了?


    這個世界有極少數的男人能夠生子,他們在出生後的一個時辰內, 腳心會浮現一顆紅痣,時間一過便消失無蹤,此後幾十年與常人無異,無從辨認。


    據說這種人生下的孩子更為聰慧,因此達官貴人會將其納入後院, 卻不給名正言順的身份。


    為的是防止父憑子貴, 淩駕常人之上,這幾乎是一條默認的規則。常人一邊覬覦這種特性,一邊又打壓這類人的地位, 可謂是什麽都想要,又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因此,一般人家,除了父母見錢眼開, 但凡愛孩子的, 都不希望這類人出生, 有也是遮著掩著不讓人知道。


    但有一關如何也避免不了。


    就是產婆。


    沒有人能預知自己孩子究竟是哪一類人, 為了那萬分之一的概率, 而不請產婆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產婆手裏掌握著準確的名單,她們有自己的聯係方式,將消息透露給需要的人換錢。


    總之,這類人在絕多數人的利益碾壓下,淪為後院一員,生活鬱鬱,幸而其生育能力有限,從概率到次數皆不高。


    季煬細細思索,京城據他所知的倒是有幾個,可孟侜,不在此列。否則以周氏的心狠手辣,早就將其送給上官討好。


    他看著孟侜吃得沒心沒肺,眼裏除了那盤魚看不見別的,白皙的臉蛋一鼓一鼓,吃完一抹油嘴,拍了拍肚子。


    桌上其他的菜肴動的不多,唯有那盤魚,被吃了個精光。


    楚淮引含笑地看著兀自填肚子的孟侜,幾次想拿起筷子幫他挑魚刺,硬生生忍住了。


    季煬看主子那副恨不得上手喂的樣子,終於明白,哪有什麽懷孕,僅僅是因為孟侜愛吃魚罷了。


    從書房的那疊紙開始,季煬就有所預感。


    戰無不克英明神武的淮王,在季煬心裏,形象一點點裂了。


    “你們在說什麽?”孟侜擦了擦嘴,終於有精力關注楚淮引和季煬兩人的眉來眼去。


    “本王府上有個廚子,烹調魚鮮極為拿手,拾香樓這道魚跟他相比,隻能算是中品。”


    孟侜悄悄咽了咽口水。


    “前幾年本王恰巧得了幾條魚,肉質極美,本王不喜魚刺,若是你喜歡,便讓廚子隔日做一道送到你府上,如何?”


    季煬非常鄙視地看著楚淮引。“前幾天二皇子要求抓條來嚐嚐,主子還用焚琴煮鶴嗆了一通,怎麽到孟侜這就隻剩下了肉質鮮美了呢!”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


    孟侜嘴唇微抿,努力端著淡定的形象,然而那雙溜圓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楚淮引,完完全全出賣了他的內心。


    淮王都說好的,那定是世間極品。


    他矜持地舔了舔沾到的醬汁,嘴角抿出一個微小的弧度:“好。”


    楚淮引也彎起眼角,兩人和諧地達成一致。


    唯有季煬看著孟侜,一臉麻木,麻木中透著痛心疾首:浪費!暴殄天物!


    孟侜心情頗好地往回走,連日接觸下來,淮王確實對他很不錯,這條大腿抱得值,而且,他也從來沒提過讓孟侜還錢。


    有錢有勢。


    雖然如此,但還是要努力還錢啊。


    一直盤旋在腦海裏的疑問也有了答案。


    孟侜篤定跟在他身邊救他的那個黑衣人,要麽已經走了,要麽是楚淮引的人。


    楚淮引身邊有多少暗衛暗中護著,加之楚淮引武功高強,如果孟侜身邊有人潛伏,一定會被發現。


    發現了,楚淮引應該會告知他才對。


    而至今楚淮引沒有任何表示。


    於是孟侜便下了結論。


    隨之而來另一個疑問——第一次見麵楚淮引都不認識他,什麽原因促使他派人保護他呢?


    他隱約覺得和薑家有關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孟侜回孟府一向走小門,倒不是他妄自貶低,而是覺得走大門免不得要看見那一家子,毀了一天的愉悅。


    今天小門居然從裏麵鎖上,孟侜隻好繞道大門,經過正堂時,聽見周氏正和孟甫善說著什麽。


    “我爹後日便抵達京城,妾身想騰出一個院落安排他們住下,好盡盡孝道。”


    “夫人安排吧。”


    周氏說了一個地方,比孟侜住的地方好上千百倍。


    孟侜撇撇嘴,才走兩步,突然福至心靈,周氏他爹不就叫周翰采,與那印章恰好對得上。


    孟侜摸出那片紙,仔細看了被燒焦的部分,一個采字的半邊。


    京城之中,劉家和薑家同為武官,不怎麽對付。因為薑瑤的緣故,孟家和劉家並無私交,誰能想到周氏母家居然跟劉德關係如此親密,真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氣。


    周家從一普通地方商賈,生意驟然發展壯大至今,轉折點是……孟侜閉了閉眼,整理自己收集來的信息。


    儼然就是五年前!


    五年前,淮王出征,軍餉被挪,下落不明。與此同時,劉德回京複起,周家壯大,私器橫出……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直覺告訴他:有。


    那些信件一定是至關重要的證據。


    劉德死得不是時候,再不想出辦法,頭七過後,便會讓劉鴻寶燒個幹淨。


    劉家主院防守嚴密,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孟侜的三腳貓功夫除非真變成貓,不然根本闖不進去。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難道要在楚淮引那兒吹破牛皮?


    愁到禿頭。


    禿頭……嗯?


    孟侜眼睛一亮,劉家定然會請高僧做法事,到時他可以混進念經的小和尚隊伍裏掩人耳目,伺機混進書房臥室。


    計劃通。


    我就算剃光頭也是個英俊的小和尚。


    上輩子演戲什麽發型沒做過,孟侜毫無形象上的負擔。


    他伸出手,悄悄往淮王那邊挪了挪,喏,自己吃。


    孟侜哪次不是一條魚吃得幹幹淨淨,楚淮引沉默了一下,問:“你生本王的氣?”


    孟侜咽下一口醃得恰到好處的梅菜,一臉茫然:“啊?”


    楚淮引掃了一眼雪斑,“那為什麽不吃?”


    孟侜沒想到楚淮引連這都要問,張了張口:“吃膩了。”


    “真不生氣?那你讓本王捏一下臉。”


    不生氣和捏臉有什麽關係?孟侜還沒搞明白,楚淮引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不由分說在他白嫩的臉蛋上一捏,頓時留下兩個淡淡的紅指印。


    楚淮引滿意地收回手,他一直覺得孟侜的臉圓潤了一點,上手一捏,確實比之前多了幾分肉感。


    雪斑是個好東西,他把小貓喂胖了。


    孟侜搓了搓臉,對楚淮引道:“今後這魚就不要再送了,淮王心意,我感激不盡。”


    “行,你什麽時候想吃,告訴季煬就行。”


    季煬熱淚盈眶,真沒想到還能給未來小皇子剩兩口。


    楚淮引接過毛巾擦手,“校場之事,本王自有辦法。衝靈路途遙遠,一來一回查證要些時日,此事交給季煬。”楚淮引拿過地圖,在紙上指了二處,從這裏調兵,急行至衝靈山,一網打盡。


    孟侜眼睛一亮,連忙補充:“山中注意方向,多備幾個羅盤。鬼神之事,不信則無。”


    季煬看著這調兵的大動作,心潮澎湃,主子是打算布防了嗎?


    衝靈山是古戰場,必然有其優越的地理位置,行軍一旦駐紮,直接切斷京城和河西駐軍的聯係。


    河西駐軍,聽命於天元帝,也是唯一一支楚淮引有所忌憚的軍隊。


    此去,衝靈有鬼抓鬼,收服民心;沒鬼練兵,血賺不虧。


    孟侜伸長脖子偷瞄地圖,看楚淮引胸有成竹的樣子,暗暗道:“明明早有打算之事,我倒是落得個教唆謀反的罪名。行吧,一條船上的螞蚱。”


    “那我做什麽?”


    楚淮引一把捏住小貓的脖子:“你,本王解決劉家之前,不要出現在劉鴻寶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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