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聯盟帝國,從上到下,不論是位麵神獸的玄清軍隊和本源高手,還是帝國土地上仰頭觀戰的修煉者們,全都是一臉的呆滯,無比的震驚。


    每個人的雙目之中,隻有那麽一道纖細的身影。


    她看起來很小,才七八歲的樣子,散著墨黑的發,穿著紅色的短裙,下方的棕色軟靴,纏著絲綢,繞滿了小腿,隻露出一截膝蓋以上的大腿。


    和尋常家的閨秀不同,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不是白裏透紅的,而是一種小麥色,那是多年風吹日曬才有的膚色。


    除此之外,還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痕,如蝤蠐般密布於腿。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的邪氣厲色,卻是在蹙眉的那一刻,天和地都在震顫。


    女孩小小的身軀之中,仿佛蘊含著無與倫比的爆發力,能在頃刻間碾碎千軍萬馬。


    玄靈榜一,當之無愧。


    而後便是很長時間的平靜。


    狼狽地跌落在地的玄清領主,匆匆忙忙爬起來,饒是如他,閱人無數,也見過大世麵,卻也止不住的雙腿發軟。


    若裘清清有心讓他去死,他早已掉落深淵,粉身碎骨。


    更叫玄清領主感到恐怖的是,在他麵對裘清清的時候,竟毫無招架之力,體內真元、丹田儲存的氣力,竟如棉花般軟綿綿。


    裘清清足踏薔薇花,身輕如燕,微抬著下頜,不屑地看著玄清領主和一眾的人。


    她的臉上戴著麵具,說話的聲音雖是稚嫩,卻沒有了從前的那一股天真,像是披著稚童外皮的野鬼。


    聯盟帝國的各大高層,都沒有發現她就是裘清清,隻是覺得漫天飛舞的薔薇花,似曾相識。


    裘清清的出現,使戰況成了僵局,灰蒙蒙的天,壓抑著修煉者的心頭。


    位麵神獸的吼叫聲響起,羅雷乘坐位麵神獸而來,焦急又期待地看著裘清清,哆嗦著唇,似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終是欲言又止,一字未出。


    裘清清甚是疏離,隻淡淡地瞥了眼羅雷,再無其他言語。


    “薔薇姐。”羅雷看著她的背影,攥起了拳,一如多年,在狗窩旁神色複雜又倔強的男孩。


    裘清清回頭看他,冷笑一聲:“羅雷,這麽多年了,你真是一點兒出息都沒有,日後,別說與我相識。”


    這一回,就連平丘炎族的十大本源境高手都目瞪口呆了,實在是想不通,就算這女孩是玄靈榜一的薔薇,羅雷又何至於如此的態度卑微?


    羅雷在天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既是蓬萊大師之子,又是秦靈祖看中的人,往來的好友,更是有薑如煙那樣的大人物。


    頓時,這些本源高手都開始懷疑裘清清的身份,難不成,裘清清並非火焰天人氏,而是從三千世而來的閨秀?


    想至此,本源高手們的眼底,驟然掠過了忌憚之色。


    就連他們,都不敢用這個態度和羅雷說話,足以見得,裘清清的身份地位,並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隻見裘清清雙足下側徐徐盛放的薔薇花,如煙霧輕紗般,流水那樣散開,輕裹著裘清清的足。


    如一雙紅靴。


    裘清清從高空一落而下,來到輕歌的麵前。


    四周的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裘清清。


    玄靈榜一和夜女帝,會碰撞出這樣的火花?


    裘清清和輕歌對視著,無聲勝有聲,一字未出,卻是默契十足,倆人的臉上都浮現了笑。


    突然間,裘清清自高空單膝而跪,麵朝輕歌,一雙布滿老繭的小手赫赫抱拳,昂聲道:“玄靈榜一,薔薇,拜見夜女帝!”


    拜見?!


    她可是玄靈榜一!


    一句話,登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輕歌立在高空,垂眸望著裘清清。


    她懂得裘清清的意思,這不是主仆,也不是君臣,而是一種,交易。


    裘清清把神格交給了她,選擇了她。


    而她,必然要為薔薇城死去的城民報仇雪恨。


    裘清清自身一人,難以完成。


    所以,她把寶,全部押在了夜輕歌的身上。


    孤注一擲,隻求能扳倒秦靈祖。


    眼前的女孩,背負著太多的血和恨了,她的生命,已經不是獨立自主的個體,她的靈魂,由千千萬萬個城民冤魂組成。


    那一場無情的大火,焚燒掉了薔薇城民的家園,卻陰差陽錯,因為虛無縹緲的古老神話,使李薔薇獲得新生。


    至始至終,她沒有去找張離人,曾經愛入骨髓的男人。


    因為,愛滿足不了她。


    隻有滿腔的恨意,得以發泄,她的靈魂,才能由自己掌握!


    她怎能拿著城民們的冤魂,去談情說愛?


    這一份責任仇恨,太過於沉甸甸,以至於裘清清時刻拖著疲憊的靈魂,謀劃著將來大仇得報的那一日。


    而輕歌和裘清清的互動,都是在無聲無息間的。


    不……


    應該說,此刻的烈日陽光,含著秋日微涼的冷風,漫天的絢麗雲霞,都知道她們的交易。


    就連從未出現過的神,也在凝望著一大一小的倆人。


    天穹之上的場景,如同仙境徐徐鋪展而開的畫卷,分明是極美的,卻透著無邊的淒。


    滿身氣勢的女孩單膝而跪,仰頭望著夜女帝,足下紅靴,綻放著一朵極致的薔薇。


    年輕的女帝,挺直脊背,任由銀發飛舞,平靜無波瀾。


    她的浩瀚之氣,來自於多年的積累與沉澱。


    她臉上的血痕,是英雄的勳章。


    遠方的畫師,熱血澎湃,心情激動地握著畫筆,將此刻的驚豔一一記錄下來。


    沉默良久之後,輕歌自空間寶物中取出笑天簪,微微彎身,伸出了雪白的手,將裘清清雜亂的發挽起來。


    隨即,輕歌動作優雅輕柔,兩手握著裘清清的肩,將其緩緩地托起。


    “幹得漂亮。”輕歌微笑道。


    裘清清深深地望著輕歌,揚起臉來,咧開嘴一笑:“不過一群廢物而已,不足為懼。”


    輕歌好笑地看著裘清清,仿佛看見了多年以前的李薔薇,橫刀立馬,自在逍遙,放眼一百零八陸,無人不識她李薔薇!


    本源高手們麵麵相覷,一方麵,他們忌憚於裘清清的身份背景,可他們來到玄清軍隊,是要夜女帝屍骨無存的。、


    這會兒,他們不知所措,隻好看向羅雷,等待羅雷的發號施令。


    羅雷站立在位麵神獸的脊背,目光複雜地望著裘清清,眼中有些痛心,還有幾分掙紮。


    羅雷的腦海中如走馬燈,呈現了過去的種種回憶。


    李薔薇是驚豔了他過去時光的女人,那一份感情,在長久的相處中,如同沒有血緣的家人那樣。


    他至今難以忘記,李薔薇在狗窩旁,分明衣衫襤褸,分明與畜生同住,可她有一雙狼的眼睛。


    羅雷的耳邊,都是李薔薇的聲音:


    “小雷,日後你若有了心上人,可記得要帶來給姐姐看。”


    “小雷,姐姐好累,背姐姐一程。”


    “小雷……”


    隻有李薔薇會喊他小雷,在他孤獨的幼年歲月,賜予他所期盼的溫暖。


    羅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秦靈祖會這樣趕盡殺絕。


    也不知死去的李薔薇,為何會成為裘清清。


    但他明白,這一刻,他該做出選擇了。


    羅雷斂起眉間的哀愁,他輕抬手,道:“天壇靈祖之命,斷鐵鏈!”


    裘清清在狂風呼嘯中,笑望著羅雷。


    她的聲音,依舊有幾分張揚,隻是比羅雷記憶中的姐姐,多了些壓抑的悲:“小雷長大了呀。”


    隻一句話,就叫羅雷熱淚盈眶。他的眼中流著淚,飽含著多年的複雜感情,說出的話,卻是冷鐵般的果斷命令:“玄清軍隊,本源靈師,聽我命令,封閉聯盟帝國的領域,我將親自來,斷——鐵——鏈


    !”


    兩行熱淚淌過臉頰,他微笑地看著裘清清,裘清清亦是粲然的笑。


    原來,再見比形同陌路更可怕的是,成為了宿命的敵,從此互相殘殺,不死不休。


    羅雷終於下定決心,有了抉擇。


    他將會是秦靈祖手中,最利的那一把刀。


    羅雷以心神意念操控著座下的位麵神獸,越過天雲,再次來到了聯盟帝國的上空,出現在深淵鐵鏈的旁側。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來自天壇的寶劍,對準了深淵鐵鏈。


    本源高手們得到聽命,也不再瞻前顧後,猶猶豫豫,打算封鎖聯盟帝國,讓羅雷能夠切割掉深淵鐵鏈。


    “女帝,好像有點兒麻煩了呢。”裘清清瞅著十名本源高手,抓了抓發。


    “嗯,很麻煩。”


    “怕嗎?”裘清清笑。


    輕歌勾了勾唇,“怕一群廢物?”


    裘清清笑得更加誇張。


    倆人的對話毫不掩飾,聽在十位本源高手的眼中,尤其的刺耳。


    十位本源高手,憤怒不已。


    如此強大的他們,竟被兩個玄靈境強者說是廢物?


    士可殺,不可辱!


    其怒,蔓延三千丈,越過天地間!


    本源高手們不再是封鎖區域,而是有了戰意。


    這十位本源高手中,最強的倆人,乃是兩名女子,乃是平丘炎族的外門弟子。


    其中一人,身穿淺紅長衫,腰配鋒利寶劍,柳葉眉,小細腰,點絳唇!


    女子冷視輕歌二人,柳眉之間彌漫著騰騰怒氣:“你們,想死?”


    另一名少女,年紀看起來稍小一些,性格亦是蠻橫霸道,雙手握著銜流蘇的短刀:“丁師姐,何必與死人多說廢話。”


    “洛師妹說的對。”丁雪淺笑,輕蔑地說:“早便聽聞火焰天中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年紀輕輕,自封女帝,是為千古第一人。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嘛。”


    洛思雨雙手環胸,兩把刀則懸浮在身體的兩側,刀刃周圍,衍生出絲綢飄帶般的紅色血霧。


    “丁師姐,你可別這麽說,人家可是青蓮王的姘頭,咱們小門小戶,小心被青蓮王削了腦袋。”洛思雨的話,更是嘲諷譏誚。


    丁雪冷嗤:“青蓮王的姘頭我們姐妹二人當然惹不起,不過,現在誰不知道,青蓮王乃昏君當道,不配為帝,被一個妖女迷了心智。”


    “別看人家是青蓮王的姘頭,還是神月七王捧在手心的外孫女呢。”洛思雨笑。


    “神月七王的外孫女?不過一個養在外麵的野種而已,無名無分,就算入了族譜,也改變不了野種的身份。”


    “丁師姐說的是,神月七王的外孫女,竟是區區人族血脈,絲毫沒有精靈血脈,這傳了出去,也是惹人笑話呢。”


    丁雪和洛思雨一唱一和,話語無比的難聽,字字句句都是如刀似劍,夾槍帶棒的攻擊。輕歌麵不改色,裘清清笑意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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