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臥椅假寐,身側虎子搖扇,憨厚而老實。


    徹骨的寒風,自無極之地的邊沿掀起,刮得修煉者們的衣裳獵獵作響。


    紛飛飄揚的雪,如支離破碎的白月光。


    這片冰地,毫無生機,哪怕此刻人滿為患,也掩蓋不了從千丈深處傳來的荒蕪。


    氛圍,在無言中悄然湧動,成了另一種形式。


    一雙雙眼睛,目光俱都看向了躺在椅上的貴公子。


    她衣袍的紅,絢麗過雲霞,刺目如鮮血。


    身上披著的虎皮灰絨毯,增添了渾然天成的華貴氣息。


    縱是降龍太子爺,在風流不羈的少年郎麵前,竟少了幾分衍生於骨的貴氣。


    若是旁人,必感榮幸,一定會殷勤百倍。


    反倒是輕歌,望見一雙男女,降龍領域尊貴的皇族中人,並沒有急於回答。


    沉默好一陣後,輕歌挑起張揚的眉,慵懶地抬起眼皮。


    她的雙眸並沒有徹底睜大,而是打開了一條細長的縫兒,漆黑如墨的眼眸如幽潭。


    “你,誰?”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充滿了囂張跋扈,將不可一世目中無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四周圍觀者,寒毛全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驚恐地看著輕歌。


    若是旁人敢在降龍太子爺麵前說這個話,隻怕早被拖下去杖斃了。


    軒轅齊眯起笑,收著和善的笑:“本宮與聖羽一族的內門弟子是知己好友,卻從未聽羽族兄台提及過無痕公子的名字,不知夜無痕公子,出自哪一族?”


    “本公子的種族,也是你配知道的?”輕歌不屑地道:“聖羽一族?那是什麽種族?大概是下三族吧。”


    在鮫魔城的時候,聖羽族長可是被她坑了好大一筆,皇甫齊認識個聖羽族內門弟子就得意忘形了?


    “下三族的人見到本公子都得行大禮,你是什麽?軒轅領域的太子爺?嘖……”輕歌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笑時令人毛骨悚然:“你配跟本公子說話嗎?”


    皇甫齊心中有怒,卻也琢磨不透輕歌,從輕歌的語氣裏可以聽出,她完全不把聖羽一族放在眼裏。


    因此,皇甫齊也不敢隨便發作,還真怕得罪了個大人物,一不小心給降龍領域帶來滅頂之災,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皇甫齊家裏到底是有皇位要繼承的,做門在外,做事說話是要小心一些。


    在皇甫齊的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裏,上官睿、沐卿雪二人尤為顯眼。


    這大雪紛飛的天,沐卿雪穿得更厚了,哪怕裹著一層又一層的衣裳,輕歌還是能夠看出,這姑娘比以前瘦了很多。賀蘭春看了看貴妃椅上的輕歌,又看了看麵容僵住的皇甫齊,輕擺柔荑似的手,笑道:“夜公子,你誤會了,我久仰公子大名,見公子在此,特地央求太子帶我來拜訪呢。


    ”


    賀蘭春好似厲害,一句聽起來不痛不癢的話,其實大有玄機,既給了輕歌麵子,又讓皇甫齊有台階下,堂堂太子爺不必顏麵盡失。


    樓蘭公主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從簡單的談話言語裏,基本可以斷定一個人的段位。


    難怪自家妹妹落得如此下場,久在深宮,被保護得完好的小公主,哪能比得上摸滾打爬千錘百煉而來的賀蘭春?“本公子的大名?”輕歌笑了:“本公子性別男,愛好女色,風流成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道說,太子妃是愛慕本公子?雖說太子妃你有幾分姿色,可到底是有夫之婦,光


    天化日之下這般言語,恐有不妥吧。”


    賀蘭春麵色煞白,旋即沉著淡定,眯起深黑的眸,細細凝望著輕歌。


    這無痕公子,非一般的難纏,絕對不能用正常人的邏輯去推斷揣測。


    皇甫齊坐不住了,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由得夜無痕如此詆毀?


    “無痕公子,你到底是千族的貴公子,怎能說出這樣有辱斯文的話?”皇甫齊道。


    “皇甫太子有帶隨行禦醫嗎?”輕歌冷不丁的問話,讓皇甫齊、賀蘭春幾人都感到了莫名其妙。


    皇甫齊老老實實點頭,還以為輕歌是要治病。


    “趕緊讓禦醫看看眼睛吧,本公子像斯文的人嗎?”


    輕歌變戲法一樣搖開了扇子,卻非美人扇,一把雪白的扇,黑墨點綴,筆走遊龍,隻見赫然於扇的四個大字遒勁醒目:衣冠禽.獸。


    不隻是皇甫齊夫妻倆,就連柳爺等人都是大跌眼鏡。


    她們隻知來到降龍領域後的輕歌早已丟下了女帝的形象放飛自我,卻沒想到世上還有人說自己是衣冠禽.獸的。


    皇甫齊哽住。


    麵對一隻厚顏無恥的禽.獸,他也隻能甘拜下風。


    輕歌三言兩語就能撥弄他的情緒,反觀他張牙舞爪,卻如跳梁小醜,輕歌始終波瀾不興,沒有興趣。


    皇甫齊自討沒趣,不打算在這兒丟臉了,另尋一處地方紮營。


    皇甫齊正要走時,劍光閃爍,一把鋒利寶劍,挽起狂花,氣勢如虹自斜叉裏刺來。


    “皇甫狗賊,吃本宮一劍!”樓蘭一劍直指皇甫齊的眉心。


    這一劍,以皇甫齊的實力是完全可以躲閃的,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賀蘭春見此,瞳眸緊縮,驚呼:“太子殿下,小心!”


    隨後便見賀蘭春撲向皇甫齊,雙手抱著皇甫齊的身子,樓蘭公主的那一劍,恰恰刺進了賀蘭春的腰間。


    賀蘭春淺紅的羅裙,腰部的地方瞬間被鮮血染紅,瞬間暈染開。


    樓蘭公主皺眉,冷漠地看著賀蘭春。


    皇甫齊抱著賀蘭春,晃了一會兒神後,大喊:“阿春,你怎麽樣了?”


    賀蘭春臉色蒼白,艱難地抬起頭,嘴裏流出的血蔓至下巴,她卻無暇顧及自己的傷,而是擔心地問:“太子殿下,你受傷了嗎?”


    周遭諸人,無不被感動到。


    輕歌的手輕敲椅把,似笑非笑,兩眸深深地望著賀蘭春。


    難怪皇甫齊會為了賀蘭春將退婚書送到無量公國,這賀蘭春,真是個狠角色。


    皇甫齊抱著賀蘭春慌張地喊醫師。輕歌側目看向小九:“小九,你怎麽了?”小九的臉色,有點兒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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