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望星大殿。”釋音閉上眼睛痛苦地道。


    “很好。”


    溫敏起身,站在釋音的身側:“你是一個好男人,你知道保護自己的妻子。”


    他不曾娶妻,也看透了情愛。


    天機樓,望星大殿。


    溫敏在蒲團上坐著,望向了立在前方的釋音。


    “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請天域最好的醫師,把我的眼睛給雲娘。”釋音回頭看去:“雲娘既無星元,也沒了七星瞳,再也不是天機師了,也看不到星盤陣法,不知星盤已毀。請你不要告訴雲娘這


    件事,她絕對不會原諒我的……”


    星盤大陣是雲月霞的執念,夜輕歌是她的信仰,為此,雲月霞艱難了數年,若今日功虧一簣,他們的感情也到了盡頭。


    “好,我答應你。”溫敏道。


    釋音欲啟星盤大陣,溫敏忽然問:“你們為何誓死追隨女帝?”


    釋音回頭看他:“女帝是明月,而我們都是追月的人。”


    他的話,溫敏似懂非懂,不過也不重要了,在溫敏的監督下,釋音開啟了星盤大陣。


    釋音眉間無星元,想要開啟星盤大陣,得助力於溫敏提前準備的天機法寶和一碗精血。


    法寶化作九道紅石,懸浮在釋音的身體四側,釋音拿起匕首割在掌心,放出整整一碗的精血。


    釋音執碗灑出精血,紅色的液體被天機寶石汲取,寶石聖光裏,一頭火鳳衝天而去,直奔滿夜的星辰。


    陣法鑲於天,正在輕歌的命格星周圍。


    火鳳盤旋嘶鳴,七十二道星光,連成大陣,陣法之中,星盤耀眼,紫星高立!


    釋音滿眼皆苦,這樣的抉擇於他而言,亦是生不如死。


    要他把星盤大陣摧毀,不如殺了他。


    可他無路可走。


    釋音動作頓住了,緊咬著下嘴唇,直到將唇部咬破。


    苦澀一笑,揮手落下,那一瞬,保護著紫星的星盤大陣毀去,火鳳痛苦一聲,散成了漫天的火樹銀花。


    艱難數年而成的星盤大陣,皆成了空。


    他和雲娘的心血,終是笑話。


    從此,他無顏麵對雲娘。


    那是他們共同的夢。


    釋音滿麵的淚,心裏好苦啊……


    溫敏走了出去,與身側的白衣人說:“把他們帶出密室吧,準備一間好點兒的房,派幾個婢女去伺候著。”


    “是!”白衣人點頭頷首,雙手拱拳,隨即走了出去。


    溫敏回過頭看向了天邊,紫星已經暗淡,沒有了星盤大陣的保護,吸取了暗黑之氣,成了……妖星。


    他的視線下移,釋音站在望星大殿的中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雲娘,我們的星盤沒了……沒了……”釋音捂臉痛哭。


    “追月的人?倒是有趣。”


    溫敏輕笑,走了出去。


    回到主屋後,兩道白色身影停在溫敏的前方跪地行禮:“大人。”


    “空虛大人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像人間蒸發了,一點兒蹤跡都找不到。”


    砰!


    溫敏一拳砸在桌麵,怒瞪雙目:“該死!”


    許是發現自己情緒過激了,溫敏連忙拿出茶具,烹煮桃花茶,旋即一口飲下。


    茶水由苦澀轉甘甜,溫敏的情緒也漸漸平穩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繼續查找空虛大人的消息,懸賞令那裏還要加重獎賞。這樣說吧,誰能找到空虛,我溫敏的位置,命都是他的!”


    “大人,這……恐有不妥!”白衣人急道。


    溫敏深吸一口氣,苦笑:“便這樣吧。”


    白衣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溫敏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主屋裏,手中拿著一方絲綢極好的帕子。


    這是娘親留給他的念想,也是唯一的念想。


    他恨自己年幼膽小,活在父親的陰影恐慌下,不敢去拯救冰冷池塘裏的娘親。


    那時,他想去救,可他不敢,害怕父親打他。


    以往啊,父親每一次打他的時候,娘親都會抱著他,擋去那些棍棒。


    後麵也演變成了父母倆人的爭執。


    娘親死後,再也沒有人願用身體保護他了。


    下葬的那日,是個雨天,他穿著喪服,躲在樹後遠遠地看著墳前哭泣的父親。


    他很害怕,下一個死亡的人,會不會死他?


    然,他沒死,卻比死更可怕……


    ……


    溫敏走至窗前,看向了外麵。


    又一道白衣人出現在溫敏身後,說:“溫大人,扶希的眼睛壞了,不是裝的。女帝得知雲月霞、釋音進天機樓後,立即動身來天機樓。”


    “嗯。”


    白衣人抬頭看了眼溫敏的背影,心領神會,轉瞬離開。


    溫敏挑眉:“女帝啊,妖星呢……”


    他與空虛不同,空虛的失敗,他不會經曆一遍。


    空虛的失敗在於,用障眼法將紫星變成妖星,這種事情是會被揭穿的。


    而他,則是在揭開妖星的麵目。


    “天域之王,竟是個妖星,這太可笑了。”


    溫敏漸漸收起了笑,走進了內屋。


    這棟樓,是空虛的樓。


    空虛出事後,他時常會來此。


    房間裏掛滿了閻碧瞳的畫像。


    溫敏坐在案牘前,打開了櫃子,取出一本泛黃的古書。


    書上,都是空虛的筆跡。


    “今日,她還是很厭惡我,就連做夢都在喊著夜驚風的名字。”


    “夜驚風那個蠢貨,還托人給我送了一壺酒,真是愚不可及。”


    “啊,他們的女兒來了,生得和碧瞳可真像啊……”


    “……”


    溫敏一頁一頁地翻了過去。


    他不懂,空虛這麽好,閻碧瞳為什麽不愛。


    那東洲君主夜驚風,什麽都不是啊。


    溫敏一直認為,之所以會釀造出今日的結果,罪魁禍首是閻碧瞳。


    如若閻碧瞳願意給看空虛幾分真心,一點溫柔,空虛一定會是個好人。


    可閻碧瞳沒有,她的殘忍無情毀了空虛。


    溫敏把書合上放進了櫃子裏,“夜輕歌,你像極了你娘親,殘忍,冷血……”


    是怎樣的恨,才能把一個人的骨頭全部敲斷。


    那麽好的空虛,為何要承受這樣的苦痛?


    既然如此,那他也要讓女帝身旁的人感受一遍。比之空虛承受的裂骨之痛,他挖雲月霞的一雙眼睛又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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