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輦停在羅公府前。


    身著黑裙的女子幽幽而至,攜一身清風。


    羅公府內外的侍者們,見此女子,俱是駐足癡望,目不轉睛。


    塵世間,怎會有這般妖冶的女子。


    似天地最毒的一朵花。


    熙子言望著輕歌的背影,若有所思,猜測著錦袋裏的,是何物。


    “姑娘,這邊請……”


    小侍格外的殷勤,弓著腰攤開手,把輕歌帶到羅公府的大廳。


    在九界,人人都用著夜明晶,讓黑夜亮如白晝,唯有羅公府,點著一盞盞燭火燈。


    燈火枯竭,一個身著蟒袍兩鬢有白發的中年男人,將油盡的燭換成新的。


    “三叔,人來了。”小侍輕聲道。


    “嗯。”


    小侍輕手輕腳離開屋子。


    羅三叔換好新燭,轉過身來,細細打量著輕歌。


    輕歌亦是看見了羅三叔的正臉,一眼看去,平平無奇,便是一個老實憨厚的中年大叔。


    “東帝,夜輕歌?”羅三叔道:“坐……”


    輕歌倒是落落大方,順其自然地坐在了椅上。


    偌大的廳內,便隻有輕歌與羅三叔二人。


    羅三叔大手一揮,以火烹好的茶,落在輕歌左側的桌麵。


    “喝茶。”羅三叔的聲音,正正經經,聽起來尤為的古板,的確如傳聞所說,是個封建迂腐的人。


    輕歌爽快,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羅三叔詭異地道:“你倒是不怕下毒?”


    “我倒是給三叔這個機會,三叔,你敢嗎?”輕歌微笑著道。


    羅三叔目光劇烈閃爍,凝眸細細望著輕歌,許久過去,發出了笑聲:“是個大膽的丫頭,的確,我不敢下毒,青帝未婚妻,青蓮王心上人,神月赤炎之女,誰敢下毒?”


    “但你也不敢與我合作,是嗎?”輕歌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鬱,目光微微深了幾分。羅三叔垂下雙眸,輕放茶杯:“既然我答應見你,便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乃人中龍鳳,背景深厚,我不敢對你怎麽樣,當然也沒必要,畢竟你我二人之間,無冤無仇。誠然


    ,我亦不會與虎謀皮,以至於搭上身家性命。是,你母親是赤炎靈女,未婚夫是青帝,但是,你得罪輪回神和雲神的消息,早已傳遍。縱然他們暫時不動你,你便是青帝的未婚妻,以你的資格,能抵達長生界嗎?答案是否定的。正因為如此,你的敵人,才會肆無忌憚。而他們也會怕,怕你突破長生,成


    為第二個妖神,所以,一旦得罪了你這樣的人,便要不顧一切的斬草除根,方能永絕後患。”


    羅三叔娓娓道來,又給輕歌添了一杯新茶。


    輕歌聽到羅三叔的局勢分析,略感詫異,眸光暗閃,決定沉默而認真的傾聽。羅三叔喝了口茶,望了望輕歌,說道:“如今,青蓮局勢並不明朗,甚至很有可能重蹈覆轍,再啟三鼎之戰。馬上便是千族‘更迭’的日子了,青蓮是否能為千族之首,還不


    能肯定。除此之外,青蓮內部紛爭諸多,青蓮王的位置,有人在暗處虎視眈眈。我知道你前來九界,為的是什麽。”


    “看來三叔早已心知肚明。”“神主欲活埋三宗數萬弟子,若這隻是神主的決策,你若來找我,我怎會有拒不見客的道理?這種事,縱然不是你我二人之間的交易,便是聽見,就覺得毫無人性,也要為


    無辜的三宗弟子們主持公道。”羅三叔提及活埋之事,言語裏,眉目之間,皆染上陣陣怒色。


    輕歌悄悄然觀察著羅三叔的神情,便是了如指掌,會心一笑。


    果然,發生的一切,皆如她所料。


    羅三叔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的人,此次羅三叔之所以不肯出麵,必是因為青蓮。


    而這一件事,也斷定了輕歌的想法。


    青蓮幕後之人的真實目的,便是以她來逼東陵鱈,要東陵鱈自亂陣腳,再逼其交出青蓮王之位。


    那個人能在青蓮有很高的威望與地位,想必不是一天兩日之事,而他之所以到現在才動手,也是有緣由的。


    論根本原因,就是東陵鱈的實力問題。


    幕後的人一定在暗中觀察東陵鱈是否能恢複到萬年之前的巔峰實力,再決定如何做。


    他一定在東陵鱈身邊沉默了許久,發現東陵鱈基本不能恢複如初了,故而出此陰招。


    一步一步,一環一環,都是精細的打算。


    隻是,輕歌非常的好奇,夜歌一顆廢子,何至於要此人興師動眾,甚至不惜暴露一些潛在的勢力,也要救出夜歌?


    輕歌當然不相信什麽感情,必是有利益牽扯!


    輕歌斂起了心緒,輕呷了一口茶,隨即略帶痛心地望向羅三叔。“那神主泯滅人性,慘絕人寰,活埋之舉尤為天道仁義,羅三叔,晚輩怎能看著無辜之人喪身黃土,若非萬不得已,又怎會迢迢而至九界,深夜來見三叔,便是於心不忍。


    若今日晚輩見死不救,又怎配為東帝?”輕歌表現出滿臉的痛苦,還有些許的無可奈何。


    見此,羅三叔歎息,輕點頭:“你年紀雖小,卻是個不錯的帝王人才。”


    輕歌起身,站在大廳的中央,朝著羅三叔拱起雙手:“晚輩懇請三叔相助。”


    “姑娘,我說了,此事若僅僅隻是神主與三宗之事,我現在就去九界,給神主一個教訓。”羅三叔壓低了嗓音,透出不悅。


    羅三叔拿出了此前的錦袋,把錦袋打開,裏麵是一枚元晶。


    “此元晶沒有任何煉化的痕跡,元晶之氣格外充沛,邊邊角角都是新裂的痕跡,想必是元晶礦脈下剛割下來的。你是想告訴我,你有元晶礦脈?”羅三叔問。


    輕歌點頭:“正是。”


    “你不怕我把事情說出去?”羅三叔道:“到時候,你隻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輕歌微沉雙眸,許久不語。


    “果真是年輕,怕了?”羅三叔冷嗤。


    他久聞夜輕歌之名,卻沒想到如此愚昧,看來,傳聞不可信也。羅三叔嘲弄道:“我羅某人的確愛財,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絕對不要。更何況,即便愛財,也要適可而止,若為財亡,便是本末倒置之事。夜姑娘,我羅某人


    不是個糊塗人,即便你以元晶之礦為誘,我羅某人哪怕心動,卻也不想去白白送死啊。你為東帝,去過青蓮和神月,難道不明白個中道理嗎?”


    羅三叔的話語裏,透著深深的失望。


    還以為年輕一輩中,終於出了個了不得人。


    怎知,隻有一腔英勇,毫無謀略才華,實在是叫人失望。羅三叔把元晶放在了錦袋內,丟在輕歌腳邊:“夜姑娘,回去吧,元晶礦脈之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三宗弟子的命,便要看天意如何了。你既為我而來九界,我理應把你安


    然無恙的送回去。今日一別,餘生永不相見。而今日之見,便當作從未有過吧。”


    輕歌望著落在腳邊的錦袋,淺笑一聲,蹲下身子把錦袋撿起。


    羅三叔感到詫異。


    輕歌拍了拍錦袋上的灰,旋即把錦袋收起。


    “三叔憂慮,不過是因為此次三宗弟子活埋之事,牽扯甚廣,甚至有可能牽扯到青蓮易主罷了。”輕歌緩步而移,走至椅上坐下,把杯子裏剩下的涼茶喝完。


    羅三叔雙眸微亮,原來,她早已看清,隻是不曾言說。


    “三叔,你既知我乃青蓮大帝姬,青帝未婚妻,赤炎的女兒,便該明白,我終有一日,能突破長生。”輕歌風輕雲淡地道。


    “突破長生,實在可笑,哪怕你能突破長生,若無千年的時間用來專心修煉,亦是不可能的。”羅三叔道。


    輕歌虛眯起雙眸,“看來,三叔是不願幫我了?”


    “夜姑娘,不是不願幫你,是我羅某人貪生怕死,接下來隻想著好好養老,度過晚年。”羅三叔把話說得漂亮,可見不如其長相那般憨厚,是個狡猾的。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輕歌這般說,倒是讓羅三叔有些措手不及了,暗戳戳地觀望著輕歌,想著這姑娘腦子裏在打著什麽小九九。


    “算了?”


    “嗯,算了。聽說三叔是愛酒之人,晚輩特地帶了兩壺好酒。”輕歌笑著拿出兩個白玉酒壺,裏麵裝著滿滿的美酒,皆是輕歌所愛的斷腸酒。


    把兩壺斷腸酒拿出來後,輕歌眉峰不可控製地抖動了一下,心裏是滿滿的肉疼之感。


    虛無之境裏的斷腸酒,已無多少了。


    她隻知墨邪在北靈境地,然而,從半年前開始,北靈境地內所有與墨邪有關一切,宛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全都消失不見。


    而墨邪這個人,好似從未出現在北靈境地過。


    關於此事,外界有著許多的傳聞。


    有人說,北靈邪王化作蝴蝶飛走了。


    還有人說,北靈邪王因相貌英俊,被女王囚禁為男寵,因不想讓其他女人看見邪王的容貌,故而戴上一生都無法取下的麵具。


    ……


    就這樣的,墨邪宛如一陣風,消失於莽莽天地,再也無法找尋。


    在此期間,輕歌嚐試了許多次,終是沒有結果。望著麵前的兩壺斷腸酒,輕歌心內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雜陳,甚是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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