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不知處,亂流風暴連綿不絕,雜亂無章,充斥著上下左右,充斥著這整個一片虛空地帶。


    在這裏根本沒有所謂安全的地方,甚至是連一刻能夠停留的地方都沒有。


    密集的危險,無處不在;


    無處可逃;


    不消瞬息功夫,任何事物陷入其中,便就會被湮滅、溶解成亂流之力的一部分。


    想逃嗎?


    然而……


    這裏既是最終歸宿,所以根本就無處可逃!


    無數光影炫目,不及反應時便又相互斑駁摻雜在一起,駭人的湮滅力量未等爆發,便就被撕了個粉碎,如此朝而複始,永遠沒有盡頭。


    很難形容那是怎樣一種情形;


    譬如說,既為湮滅之力,湮滅既是抹消一切,它又如何能夠再被“撕碎”,可事實上卻正是如此,那份恐怖不已的力量還未等爆發,就莫名碎裂成了虛無。


    在無數光影海洋內的狂風海浪中,有兩人艱難維持身形,小心施法移動。


    如今的神器飛雲袖化成銀河壁障包裹著他們的身形,禦器時大法力更是控製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不見有任何絲毫的溢散,在這方世界裏稍有擾動,其後果都是災難性的。


    也很難想象,方小白是如何從這裏采集的陰魄沙晶髓。


    不過,若有他憑借菩薩力福報通,自然可保二人無恙穿行而出,隻是他卻辦不到了……


    淚;


    在飄落;


    東淩一邊撐著小白的身體,一邊竭力施法禦器。


    她不敢動用化身顯相,因為那樣做便無法保證不會有大法力溢散而出,她所能做的就是維持住這種微妙平衡狀態,盡可能快的尋找出路,快一點離開這裏……


    “求你……”


    “我求你……”


    “不要死在我麵前……”


    東淩哭聲哀求,淚花飄零,她瘦弱的身體強撐著方小白整個人的重量,不讓他跌倒,不讓他死去,她拚命維持著他最後的生命氣息。


    自人殷破棺,自他們逃入此間深處,自小白他最後憑借魄身福報通施法過罷;


    他肉身爐鼎內的傷勢便就徹底爆發了開來!


    那傷勢實在太重了,並且還有人皇劍一擊之力正在不斷蠶食他的生命,如今的他就像是定時炸彈,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有一道淩厲劍芒斬出,攪動這片死地爆發出恐怖絕倫的湮滅力量。


    氣息微弱,但仍在;


    這是他最後的瀕危之際,他已經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現在隻等最後的解脫來臨,他將永遠消逝在片死地裏,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


    “把……”


    “把我丟下吧……”


    方小白嘴唇艱難蠕動,含糊不清的說出了一句話。


    東淩聽懂了其中的含義,但她卻裝作沒有聽到,她仍舊強撐著小白的身體,無論如何都不肯再放手。


    皓齒咬唇,淚流淌的更加凶了;


    她神情痛苦萬分,掙紮萬分,那種柔弱的無力感幾乎要將她給淹沒了,她的臉頰緊貼著依靠在她肩膀上的額頭,她緩閉美眸,睫毛微顫,有滾燙的晶瑩淚珠滑落,滑落在他的臉龐上,她顫聲呼吸著,俏臉上再難掩那痛苦絕望之色。


    “丟下我吧……”


    “你……”


    “你可以……活下去……”


    含糊不清的音節,自那喉嚨艱難蠕動中發出。


    此刻,方小白的視線已經失去,他眼睛裏一片黯淡無光,他元神已經蒙塵無色,他已經到了將要身殞散法的邊緣,他看不到也聽不到了任何一切,對外界僅剩下的感知唯有模糊觸覺,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一滴滴淚珠的滾燙,灼熱著他的心,也煎熬著他的心。


    如果東淩不肯放手,那結果就是兩人一起死!


    若是人皇劍一擊劍芒自他身體爆發,勢必會像火線般將此處亂流之力徹底引爆開來,那到時候東淩也將與他一起陪葬!


    “不……”


    “我不要……”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你的身邊……”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丟下你,我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裏……”


    “一定……”


    “一定有人可以救你的!”


    “對了……”


    “楚天……”


    “你的師父楚天……”


    “他創造了那麽多奇跡,他一定可以救你的,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


    東淩哭聲哀求,這是絕望中僅剩下的最後一丁點希望,她在安慰著自己,更在安慰著小白,她執拗的不肯放手,不肯將他一個人丟下,哪怕是死……即便是死……她也不願再和他分開……


    ……


    ……


    時間;


    時空長河;


    聽起來二者相似,但實則卻完全是兩種東西,不停流逝的時間隻是存在於我們所身處世界的一個計量方式,而時空長河卻就是很難以言說清楚的另一種東西了。


    其下遊是古;


    其現在是今;


    其上遊才是未來;


    記得蘇洛依曾跟我說過兩個關鍵詞,一個是“因果律令天道之規”;另一個則是“命運的超脫”。


    她說,時空長河的走向由河道而定。


    而河道,則由最初的河水衝刷而成,那既定宿命發生的一切,牢牢束縛著未來所有的人物事件,規定著“一切結果”,令所有人都不得自由!


    當時我對此隱隱有所明悟,但總是抓不住那種感覺,直到後來我暢遊在時空長河中放聲高歌,這才恍然明白,原來如此……


    不過現在,還需要把時間稍稍撥退回那麽一點。


    ……


    ……


    那元央宮中,方小白和皇者人殷的一場曠世決戰,我們並沒有能夠趕上。


    我和凝舞才不過剛抵達閻浮屠鬼域時,便就見高空之上,蘇洛依的身影自虛空中突然“跌”出,她並未有飛天之能,她才僅不過元神現的修為而已,若是從這高空墜落到地麵,且先不說會不會被鬼靈分食而死,單單就是這個高度絕對就能把給摔個四分五裂!


    “蘇洛依!?”


    我和凝舞立時察覺到了她的出現,凝舞美眸中閃過一抹驚詫之色,稍加思索,便選擇主動退讓了一步。


    而我,當即禦器金府雷龍,俯身飛衝過去接住了蘇洛依跌落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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