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小黃鼬一路小跑離開北邙村,前往北邙山。


    不好預感越來越強烈,雷雲密布北邙山,隻能是一個可能,那黃大仙黃苓恐怕也到了應對天劫的時候,可是她身負重傷還沒恢複,又哪能扛得起天劫轟擊?


    夜路很黑,我摔了好幾次跟頭。


    終於來到北邙山時,我看到了曾經熟悉的一幕。


    黃大仙變化成了老嫗,站在一個山頭上麵對著漫天雷雲,她沒有逃避,也無從逃避。


    “別過來!”


    黃苓大叫著提醒,我急忙抱住小黃鼬,遠遠看著她應對天劫不敢再靠近。


    小黃鼬在我懷中不停掙紮,它想跑去自己奶奶身邊,可我哪能讓她過去,天劫之下,不分你我,皆是天地所不容的對象,過去就是陪著她一起死。


    我凝重看著這一幕,知道這位黃仙已經凶多吉少。


    脖子上的青銅戒指發出微微顫動,我感受到凝舞害怕的情緒,我用手捂住青銅戒指,心中安慰著凝舞:別怕別怕,有我。


    戒指顫動漸漸停下,但那畏懼的情緒卻很明顯。


    也難怪凝舞會害怕畏懼,她曆天劫的時候,幾乎魂飛煙滅,如果不是我當時就在旁邊,恐怕她那縷殘魂也將會不複存在。


    “楚天,我這孫女就拜托你照顧了……”


    黃大仙的聲音傳來,語氣淒然,她明顯也知道自己在這天劫下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我急忙答應,讓她放心。


    懷中的小黃鼬拚命在掙紮,吱吱呀呀的嘶鳴著什麽,小眼睛裏的淚水如晶瑩的珍珠,劃過光滑亮麗的皮毛一一掉落。


    “孩子,別難過,如果有緣,以後還會再見的。”


    黃大仙回頭遙望,衝著小黃鼬露出和藹笑容。


    可小黃鼬聽到奶奶這麽說,頓時哭的更凶了,我緊緊抱住它,任憑它拚命掙紮甚至是咬我的手指,我都沒有撒手。


    “轟哢!”


    一道閃電劃亮夜空,轟然劈落,如巨大的電蟒瞬間將黃大仙的身影吞噬。


    我被這道閃電亮光刺的眯起眼睛,電蟒劈落之後,在地麵激蕩起一條條細小的電蛇,向四周綿延。


    當電蛇散盡之後,黃大仙也徹底不見了蹤影。


    我心中歎息,抱著小黃鼬向前走去,在黃大仙之前所在的地方,留有一個大坑,坑裏平靜躺著一條年邁黃鼠狼的焦黑屍體。


    小黃鼬從我懷中跳下,撲倒黃大仙屍體上啼哭不止。


    嘶鳴聲,無盡悲痛。


    我蹲下身,摸了摸小黃鼬的腦袋,讓它別傷心了,天劫無情,不徇私也不舞弊,一切都是定數。


    小黃鼬一直在哭著,仿佛失去了依靠的孩子。


    我看著它,仿佛看到了自己,師父王四的離去,爺爺的離去,何嚐不是讓我也變成沒了依靠的孩子。


    “別哭了,我們把你奶奶葬了,讓她安心上路吧!”


    小黃鼬看著黃大仙的屍體,悲傷抽泣。


    我和小黃鼬把黃大仙就葬在了這裏,在這山頭上堆起了一個小小的土包。


    這時,天空飄起了雨。


    悲傷情緒隨這大雨襲來,仿佛連天都在落淚。


    這些天發生了太多太多事,很多人都因此失去了生命,可活下來的人還要接著生活。


    我心中戚然,抱起趴在墳頭痛哭的小黃鼬,向黃大仙說道:“您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黃翠兒的!”


    深深鞠躬,我轉身離去。


    冒雨離開北邙山,小黃鼬就趴在我懷中一動不動,可我明顯能感受到它在抽泣。


    我歎著氣,沒多說什麽。


    親人離去,感念悲傷對它的成長也有好處,就由著它去吧!


    這一夜,大雨滂沱。


    第二天晨光初照,白雲舒卷,碧空萬裏,昨夜的一場大雨像是洗清了世間汙穢,就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我做了早飯,想讓小黃鼬也吃一些,但是它趴在被窩裏連動都不想動。


    用過早飯之後,我在村子裏找到張伯。


    我問了張伯一些事,關於行人派傳承法器的事,也關於當年在我的新婚之夜,凝舞銅棺丟失的事,


    對於行人派傳承法器的事,張伯一問三不知,我問他有沒有留意爺爺生前藏過什麽東西,張伯搖頭說不知道,不過好像我爺爺以前倒是經常往祖廟裏跑。


    我和張伯一起去祖廟,路上我又問他當年的往事。


    張伯瞪著眼睛說:“你找那銅棺幹啥?這事兒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要緊的是你現在好好的,回頭我給你尋摸一個好姑娘,早早成了家就齊活了!你爺爺臨走前還念叨著,希望你能早些成家立業呢!”


    我認真地說:“張伯,我已經成家了,凝舞就是我的妻子!凝舞救過我的命,我也應該對她不離不棄!”


    張伯對我的話不屑一顧。


    說什麽狗屁不離不棄,大小夥子哪個不是見一個愛一個,見誰家姑娘漂亮就跟在誰家屁股後麵?他讓我少扯那些酸掉牙的爛綁子事,真正能爬上人家的床才叫本事!


    真別說,那種本事我還真沒有!


    當然,我也不想有。


    我纏著張伯,讓他無論如何告訴我。


    最後我甚至編了個瞎話嚇唬他,說我是行人派弟子,如果幹違心損陰德的事,這叫知法犯法,以後進了地府投胎就要落畜生道了!


    張伯被我給唬愣了,他仔細回憶了回憶,這才跟我說:“當年銅棺丟失,我和你爺爺就估摸著是被厲鬼附身的人給偷了!可後來我留心眼問了問,當時村裏人都在,壓根兒沒人被厲鬼附身離開過!


    “那大仙被雷劈死後,我和你爺爺在村頭尋摸過一陣,在地上看到了一條棺材拖曳過的痕跡,沿著那痕跡趁黑追過去,現在想來我都覺得詭異後怕,我們看到是兩個紙紮的紙人兒在拖著銅棺在走!”


    我急忙問:“紙人?你確定嗎?真的是兩個紙人兒?”


    “不會錯的!就兩個紙人兒!”張伯回想當初,仍覺得心有餘悸:“我和你爺爺遇見了這種玩意兒,哪裏還敢再追,隻好就這麽回來了。”


    紙人附靈,這是折紙門的手段!


    我皺著眉頭,想不通當年怎麽還會有折紙門插手的影子,這些個紙匠偷凝舞的銅棺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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