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鬼村,外麵仍舊是寂靜黑夜,北邙山上陰風陣陣,陰氣刺骨,一片荒蕪死寂。


    我在洞穴門口與黃仙道別。


    離開時齊仲良非要跟著我,拄著拐棍的黃鼠狼本來不許他去,但後來想了又想,還是由著這孩子了,按她的話說,興許跟著我也並沒有什麽壞處。


    我和齊仲良這小鬼兒原路返回。


    路上,我奇怪問他,這修行兩百年的大妖,怎麽會成了你幹娘?


    誰知道他理所當然的說:“因為我就是他兒子啊!”


    這可讓我納了悶了,一個明顯十幾歲的小子,怎麽可能就會是一隻黃仙的兒子?


    齊仲良說,他的幹娘告訴他,這是前世的緣分,但既然緣分還在,當然要繼續做母子,所以就這麽成了她的幹兒子。


    我恍然,照這麽說,那應該是齊仲良前世,曾經就是黃仙的兒子。


    這雖然離奇,但也說的過去。


    畢竟黃苓是一隻修煉了兩百多年的妖,按她的歲數,恐怕子嗣早就不知道延續多少代了,她兒子可未必有她那麽幸運,能夠自感成靈修行那麽久,死後投胎便成了這齊仲良。


    我又問齊仲良他是怎麽死的,他告訴我,他生來就特別喜歡林子,少年不懂事的時候在山中迷路,結果被一條毒蛇咬傷,最後被家人發現的時候他早已經毒發身亡。


    在這之後,他就遇見了他幹娘,還是他幹娘幫他凝聚的魂身,幫他集香火修煉。


    我歎了口氣,問他那你想入地府投胎嗎?


    齊仲良搖頭說:“不想!現在多好,有幹娘疼著,還有個妹妹可以一起玩,為什麽要投胎?”


    我看著他笑了笑。


    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果然隻要有個家,也就不再強求什麽了。


    回到北邙村,齊仲良這小鬼兒進不去祖廟,所以隻好在門外等我,我敲門進去跟張伯說了北邙山的的事,聽的張伯是目瞪口呆。


    我又提醒張伯,這件事目前還要保密,尤其是我回來的消息。


    張伯急忙拉住我:“保密沒問題,但是孩子啊,你真的有把握嗎?那……那北邙山的黃大仙能信嗎?”


    說實話,我真沒什麽把握。


    但是在這老人麵前,我卻不能表露出來,我笑著說:“張伯,放心吧!她們雖然是鬼是妖,但也並不是什麽還壞人。”


    張伯雖然還很擔心,可這種時候,隻能把希望寄存在我身上。


    我又囑咐了張伯需要注意的事,在這個夜裏,我悄悄的回到北邙村,又悄悄的離開,我沒敢再去看爺爺的棺槨,我怕我會忍不住再哭出來,更怕會被那陰師給注意。


    山路上,齊仲良奇怪問我現在去哪,我告訴他,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說。


    就在半山腰處的某個墳頭邊,我歪著身子躺了下去。


    這裏的視野極好,望山見水,就算是請大師來看,也會建議將老人葬在這裏,而我在這裏剛好能俯視整個北邙村,如果出了什麽動靜的話,我也可以第一時間發覺。


    齊仲良見我說睡就睡,他一眨眼又鑽進了山林裏。


    第二天,


    我睡醒之後,先眺望了一眼北邙山,初晨陽光照耀下的山村,仍舊有些沉寂。


    村裏人都外逃了,整個山村仿佛垂暮的老人,失去了鮮活的生命力。


    我歎了口氣,從布袋裏掏出《行人術數》,一頁頁認真翻看著,雖然現在看書有點臨時抱佛腳,但看了也總比不看強,想要殺那為惡的陰師,就必須要做好十足準備。


    自從那天師父王四正式收我為弟子後,這本傳承之物就變得有些不同了。


    這感覺頗有點像是,它突然認同了我的身份!


    隨著我的翻看,一頁頁新的內容不斷出現,這些都是行人派的傳承修煉法門,我從上麵看到了許多師父王四曾用過的術數。


    諸如渡三魂之術,借三師之法,這我都是知道的。


    像師父王四的渡三魂修為,施展此法能夠力敵凶靈而不敗,如果不是凶靈劉英太過厲害,而王四又有傷在身的話,恐怕還不至於會跟她同歸於盡。


    當然,這些我還運用不了,也沒有那個修為。


    不過有一種術數吸引了我的注意,五行虛靈術,我突然想起師父王四手上燃起的青色火焰,按照書上所講那運用的便是虛靈火,而且這五行虛靈術是行人派弟子必修的術數。


    虛靈術共有五行法門,虛靈金至堅,虛靈木索敵,虛靈水至柔,虛靈火滅靈,虛靈土靈樞。


    五行法門各有其長,但區別還在於術者的運用。


    比如至柔的虛靈水衍化為冰,同樣堅硬非常,運轉地氣靈樞的虛靈土衍化成沙,具有迷惑鬼神之用。


    而師父王四與凶靈鬥法的時候,主要運用的就是虛靈火以及虛靈土。


    至於其它法門,他到底是不會,還是沒有運用,我現在是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猜估計是不會,畢竟就他那吊兒郎當的模樣,也不像是會的樣子。


    我定了定心,先在心神中存想供奉三師,這是行門派弟子每天必須的功課,然後就開始修習這五行虛靈術。


    餓了就吃饅頭,渴了就喝河水。


    不知不覺天又黃昏了,我勉強在掌心裏凝聚出一團青色火焰,我看著那火苗的跳動,實在是高興不已,整整用功修習了一天,才算終於摸到了一點關竅。


    我甩手一揮,掌心火焰激射飛了出去,落入山林中穿過樹木草叢,漸漸熄滅在空中。


    還真別說,當時我雜耍一樣不停在掌心凝聚出虛靈火,甩手丟出去,頭一次發現這種新奇事物,感覺真是好玩又有趣,可當我丟出了十幾團虛靈火後,整個人隻感覺眼前天旋地轉,仰頭直接倒在了那裏。


    我喘著粗氣,惡心幹嘔,身體像是虛脫了一樣不停冒汗。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透支了身體精氣,看來這術數法門還真不是能隨便用的!


    天黑之後,齊仲良又從樹林裏跑了出來。


    這小鬼兒看著我躺在地上臉色發白,也給嚇了一跳,我告訴他我沒事,緩緩就好。


    這一緩,就緩了三四個小時,我才終於覺得好受了些。


    夜色漸深,北邙村裏突然有了動靜。


    我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讓齊仲良別出聲,我遠遠眺望著北邙村,就見那裏陰風越刮越大,嗚咽聲戚戚入耳,像有人哭又像有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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