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卞和認為和氏璧是通天神玉,但卻得不到君主及權貴的認同,反而被貶及嘲弄,於是抱著和氏璧跪在楚山下痛哭三天三夜,直到眼淚成了血淚才罷休,因他的心血浸潤過和氏璧,所以這塊神玉有了靈性,再經墨家和守護龍脈的隱世家族集天下之大成對它進行設計和鍛造,才將它設計成了玉璽。”冷美人的話語輕佻而低緩,不禁用手摸著身旁欄杆上的小獅子。


    淩縉站起身,走到欄杆旁,望著微波粼粼的河麵,撫摸著欄杆上另一隻小獅子,側頭望著她。“我正是如此告訴你的,哪裏騙你了。”


    女人側目看向他,淡淡道:“你若恨我,我不怪你。畢竟實驗時你當真受了累。你還能跟我這樣平靜的說話,隻是因你忘記了那嚎叫不斷的過往。”


    女人長歎一聲,腦海中閃過淩縉在接受“深處記憶抽取”和“身體細胞碳排查”時的痛苦畫麵。決定拋他出去當誘餌那天,是因碳十二測定後的結果讓她大感意外——這個活生生的男人各細胞居然和兩千多年前的古董類似。“你當時說和氏璧是開啟時空隧道的羅盤,但是長老院研究了近千年和氏璧,怎會不知其中奧秘?各種文獻和資料都未有關‘羅盤’這一說辭的記載。加上藍科實驗室對佩劍的研究,猜測你說的時空隧道有很大可能是秦陵內通往始皇地宮的那條放了斷龍石的匝道。”


    說罷,她竟從護欄上跳了下來,走到左側的淩縉身旁,輕抬纖長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將他轉向自己,眼露柔情道:“若真有時光倒流就好了,你試驗時可多次說過,要帶我一起回秦朝,重整山河,江山共享。”


    淩縉用手捋了捋她耳畔飄下的一縷長發,想起前些日子在書房看過的《史記》中有關當年曆史的記載,蹙眉道:“可我清醒時,你卻沒告訴我曆史中後來發生的事兒,也沒告訴我那詔書居然是李斯趙高所擬。”


    淩小姐淡淡道:“最高長老院在這幾月中對永恒國度所有人進行了一次排查,並未發現有卞氏後人,所以在你最後一次實驗前,故意放出消息請君入甕。你不要怪我對你如此,淩雲城隻是永恒國度中一座小小的城池,我也無法反抗長老院下達的命令,而且我也被試驗了。”


    “卞氏後人是誰?”淩縉從她此刻的眸子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真誠。


    淩小姐揚起頭酸楚道:“和你一起生活並勾了你魂的小妖精就是卞和的第八十八代孫。”她一邊說一邊噘著嘴,“長老院有辦法直接開啟蟲洞,送你回開元王朝,那樣就可以改變曆史。你若實現承諾帶我一起走,我便想法給你爭取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淩縉雙手扶在她肩頭,疑惑不解,“你要放棄所有?又要如何對她?”


    淩小姐苦澀一笑,嬌聲嗔怒:“你真的對她動了真心。”說罷,她轉身就走。


    淩縉望著走進竹林的背影,心中沉重:她,作為一城之主,竟然想拋下所有一走了之,難道做這城主很痛苦?這麽繁華的一個大都會。


    可突然,他的心中又隱隱覺得理解了這個美豔女人的真實想法,“看似顯赫的位置,萬人豔羨,卻不知其中的責任和精疲力盡時的無可奈何,作為一個女人定生過千百次逃離的決定。”本因情感的猜忌而心中不爽的他突然釋然一笑,“難道,因為我跟她一個姓,所以能理解她的處境嗎?”


    此刻,走在竹林中的她莫名流下了強忍的淚水——曾經,不管遭遇什麽,她都以為隻要心懷愛和感恩,便能逢凶化吉。可當她被迫做了試驗後,才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她曾用所有寬容和愛心守護過的所有人,曾用生命捍衛和堅持的崇高理想,曾用隱忍和等待而追尋的夢想,其實在旁人眼中隻是笑話。


    她想逃離此處,不帶一絲塵埃。既然連曾經的塵埃都不想要,更何況是生命之旅中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物呢?


    也許愛的極致,就是恨;恨的極致,就是空。她試圖化作一縷青煙,不惹一絲塵埃和過往。


    感情是什麽?


    感情是我對你用了心、用了情的時候,不求回報,相安無事則好。


    你不來,我不往,因感而生的情並未消散。


    人生之旅中每個瞬間都被時光留下了印記,每張嶄新的白紙因此而成為絢爛多姿的畫卷。有的繽紛多姿,有的五彩斑斕,有的色調偏暖,有的隻剩中間色……


    感情的藍圖也如此,有的人情感豐富,千絲萬縷,生活絢爛;有的人情感單一,登上懸崖也隻想縱身而下,期盼萬丈深淵下有溫柔的深海和物產豐富的海島,如此便會出現一個海浪將陷入海底深處失去生機的自己卷到被陽光照耀的金色沙灘上,運氣好的話便可開始真正的新生……


    淩小姐真的想離開,不僅僅是離開淩雲城,而是想擺脫整個永恒國度。她幻想著若能幫淩縉時光倒流回過去,那自己就能離開,算是跟所有傷了自己的過往真正意義上的訣別。


    點點滴滴,曆曆在目;聲聲厭惡,縈繞於耳。


    或許她依然雲淡風輕,或許她依然笑靨如花,或許她依然使命加身,或許她依然堅守夢想……


    可她的心,死了;她的眼,瞎了;她的魂,滅了;她的靈,化了;她的氣,斷了!


    她想死又不能死,因為她被永恒國度長老團給予了厚望,利用最新高科技手段改造成了擁有“毀滅之力”的超能力者。


    她曾猜想,若能逃離去過去,就能擺脫這惡心的命運和令人作嘔的所有過往。她本想在試驗後的第一個紀元,在淩雲城的二十八星宮位上祭獻上自己的鮮血後,便銷聲匿跡逃之夭夭。


    可那晚魔法幻術及邪靈盛行,她身上的護體神玉並不能安然的送她去往擁有高深陣法的各處“陣點”,加之她剛度過靈魂重塑的初級階段,能力有限,並未如願。


    隻聽颯颯風聲中,她一聲長歎後便消失於竹林的黑暗中,仿若從未來過。


    淩縉背後冒起了雞皮疙瘩,猛然間回過神,找了輛未鎖的車便想直奔藍科公司——他要阻止更多人被進行試驗,若每個人類都如淩小姐這般,經過實驗後,便會了武技,那不天下大亂,匪患猖獗。民不民、法不法、規無矩,方圓之間難成一統,就算有再好的仁政,也回天乏術!


    當晚寅時,藍科公司附近街道的黑暗地下室中,一身機車服的男人正坐在台燈下用顯微鏡觀察著培養皿中的“寵物”。而這些隻能在顯微鏡下才能看清的小家夥居然在培養皿中快速的形成了幾個文字圖形:卞氏之血。


    男人露在燈光外的嘴角微微一彎,可瞬即消失,隻剩微微黝黑的臉龐布滿深沉。


    與此同時,他身旁一個黑鐵製成的奇怪電話在原木打磨而成的鐵灰色桌麵猛然間“跳躍”,並發出稚嫩的童音,“我的國王陛下,討厭的和尚打電話來了,你接嗎?”


    他從顯微鏡前抽身左移,坐在一把帶“滑刀”的椅子上便自動滑到“黑怪物”所在的長桌盡頭,隨手抓起它那如同水管般的聽筒,裏麵傳來一滄桑而焦急的聲音,“queen被人抓走了。”


    因整個房間隻有桌麵顯微鏡處有一微弱的台燈,所以此刻隻能依稀看到他那露在帽簷下的嘴唇輕啟,沉聲冷道“啟動她體內的定位跟蹤,把她找回來。”


    掛了電話後,男人無心再看培養皿中新養的“寵物”們繼續玩著花樣“逗他開心”,沉悶的坐在桌前伸手從桌上一個大鐵盒子裏拿出小鐵煙盒,點了支雪茄抽起來。一邊抽煙,他一邊把玩著手中那嵌著碎鑽的火機,回想前一小時接到的那個陌生女人的電話。


    “你說卞氏後人是queen?”


    “和氏璧確定在那裏?”


    “嗯,好,按一年前的計劃行事。”


    掛了電話後,他並未用手表撥打電話,而是用這個如同水管一般卻能自動走來走去的怪物打了個電話。


    “地宮中的東西,按老規矩,你四我六。”


    “好好好,那就五五。”


    “嗯,一言為定,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美人你也知道,我急需一筆錢處理點私事,不然就算你要七成,我都給你。”


    煙霧彌漫,整個封閉的地下室如同監獄,可他卻並未有開啟“暗門”換氣的打算。


    燈光中,隻露出下顎的男人一支煙接一支煙的不斷抽著,不知他是做了今生最“艱難”的決定呢,還是他做了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兒才讓此時自己如此瘋狂的用抽煙來化解心底“標尺”的審判和懲罰?


    反正明眼人一見便知,他的心情一點也不好。


    情義的天平、權利的公正,在另一麵偶爾會帶著各種不為人知的“齷齪”,可命運的“棄兒”心中越厭惡,越會被迫著入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神荒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琴音絕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琴音絕響並收藏天神荒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