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利亞球館。


    星光從未被拉緊的窗簾中窺探,卻在進入房間的那一刻被室內耀眼的燈光所吞噬。


    房間最中央,哈倫正彎腰從球帶中取出剩餘的彩球往台麵上擺放。


    十五隻紅球已經相互緊貼成等邊三角形擺放在紅球區,粉球擺在三角架頂點的紅球上方,使其與等邊三角形的紅球群中點在球台的中心線位置上。


    緊接著,哈倫握著球杆繞著球台轉了一圈,順便依次將黃球擺在d區的右側,綠色球擺在d區的左側,棕色球擺在開球線中點,藍色球擺在中心置球點,最後將黑色球擺在置球點上。


    綠色的台麵上,各球安分地立在各自的位置上,井然有序地履行著各自的職責。哈倫直起腰來,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已經好久,沒有親自自己擺放過球台了。比賽中,有裁判;平時的練習有白一和凱文。哈倫低頭看著自己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的手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果真是好久了呢,我的斯諾克。


    或許,沒有人了解。


    可是哈倫自己知道,這種興奮,來得如此不易,從第一次出征奪得冠軍,再往後,任何的比賽都能夠遊刃有餘。那種隻屬於遙遠的興奮,他以為已經被許久的瓶頸所帶走,卻沒想到僅僅這一最簡單的擺球卻又揚起了心底最深處的最簡單的興奮,似乎讓他一下子回到了年幼時第一次打台球的場景。


    那個午後,太陽明媚得耀眼,花園裏花香四溢,蜂蝶起舞。他蹲在地上觀察著成群結隊的螞蟻,卻被不遠處傳來的一陣陣奇怪的聲音勾起了興致。


    他隨著聲音的來源跑去,隻見一位素不相識的男人正握著一根長長的杆子彎腰做著什麽。男人雙腳微微叉開,高大的身影低低伏在桌上,左手向前伸著,右手握住杆子的後方,往前一送。然後響起了,他追尋而來的聲音。


    “啪。”


    輕微的響聲,像是球與球之間的碰撞,卻讓他的身體猛然之間戰栗般地抖了一下。


    好奇特。


    那是什麽?


    他拚命踮起腳尖,想要越過男人寬厚的肩膀,看清楚他麵前的桌台上到底有什麽奧秘,卻沒想到伸手時不小心勾到了窗台上的花盆。


    “嘭”的一聲,花盆落地,碎片和綠葉灑滿了腳下的紅絨地毯。


    桌前的男人應聲轉過身,他的身後,一張有著綠色桌麵,淩亂散著各色球的桌子一點點出現在哈倫的眼前。


    哈倫不由得張大了嘴,從小到大,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


    好像一扇未知的大門在心裏悄然開啟,拚命叫喧著讓他靠近。


    一粒粒球,紅色,粉色,黑色……五彩繽紛地散落在桌上,好像一幅生動又有趣的圖畫,比園子裏的鮮花來得更色彩斑斕,比地上搬家的螞蟻來得更生動形象。


    他像是受了蠱惑一般,緩緩走上前,伸出手撫摸著那一粒粒球。冰涼的觸感,卻在他的心裏燃起了巨大的火焰,一點點地綻開,幻做不能言語的歡喜。


    他從來,沒有這麽興奮過。


    為什麽?這些從未見過的東西,卻感覺像是從遙遠的地方穿越時光而來,帶著一股陌生的熟悉,在心裏悄然地衍生出來,滿滿地罩在麵前,讓他不知覺地想要流淚。


    “希文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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