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華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度睜開之時,眸子裏已經恢複了平靜,”大哥,謝謝你認可我,不過這件事,我想等阿鈺親口告訴我。”


    辰桓一愣,”你......”


    慕錦華微微一笑,”我相信阿鈺。”


    辰桓皺了皺眉頭,”華兒,阿鈺和玉容是青梅竹馬,他們的婚事是從小就定了下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絕不可能更改。”


    慕錦華麵色不變,點了點頭,”我還是那句話,我相信阿鈺。”語罷轉過身繼續拿起醫書翻閱起來。


    辰桓眸光複雜地看了慕錦華的背影半晌,眉心卻是一點一滴舒展開來,不再多說,縱身一閃便沒了身影。而他剛剛離去,邱蘭便走了進來,”華主子,被子拿來了,我還順便帶了一點水晶包,你趁熱吃吧。”


    慕錦華回過頭來,發現辰桓已經走了,美眸中閃過一抹惆悵,”先放著吧。”說著轉回身去,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華主子......”邱蘭擔憂的看著慕錦華。


    慕錦華卻沒有說話,而是將心神全部沉浸到了手中的醫書之中。


    一夜無話,慕錦華看著手中整理出來的厚厚的一遝筆記,眼角漾起了些許笑意,她雖然還沒有找到師父說的那本醫書,但一夜的翻閱,總算不至於毫無收獲。


    邱蘭走了進來,看到慕錦華手裏還拿著醫書,提醒道:”華主子,今天是天辰的使者到達長安城的日子,你......”


    慕錦華微微一笑,”回雲曦宮吧。”


    邱蘭鬆了口氣,謝天謝地,華主子總算肯走了。


    兩人行至藏書閣門口,卻發現門口還靠著一個人,卻是依雲。慕錦華在藏書閣內翻了一夜,她便在門口的守了一夜,直到這會兒才實在熬不住,靠著門板睡了過去。


    此時還是剛入六月,早晨的空氣很是濕冷,慕錦華淡淡掃了依雲一眼,”給她拿件披風吧。”


    邱蘭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滾邊鎏金流雲褂子搭在了依雲身上,”華主子,這個時辰寒氣太重,要不您在這裏等一會兒,屬下回去替您拿意見披風過來?”


    慕錦華搖了搖頭,笑道:”我哪裏有那麽嬌氣,無妨,我們走快一點便是。”慕錦華說著提步率先朝著雲曦宮的方向而去。


    ”華主子......”邱蘭低呼一聲,也趕忙跟了上去。


    早有婢子備好了早膳以及洗漱用品,邱蘭一回去便迅速拿了披肩替慕錦華圍上,這才看向了慕錦華,道:”華主子,你是先用早膳還是先休息一會兒?”


    慕錦華想了想,”天辰的使者什麽時候到?”


    ”天後在紫宸宮設了晚宴,專程款待使者,屬下估計,應該是要到晚上去了。”


    慕錦華點了點頭,她熬了一晚上,此刻頭腦也有些暈沉,於是道:”我先去睡一會兒,你記得一個時辰之後叫醒我。”


    ”是!”邱蘭抱了抱拳。


    白日的時間很快過去,慕錦華一直待在雲曦宮內,將昨夜在藏書閣內謄的筆記整理了一番,自己嚐試著編寫了一個藥方,拿給邱蘭讓她去替自己將這些藥材找來。邱蘭接過藥方,隨後道:”華主子,該準備去紫宸宮了。”


    慕錦華點了點頭,”說起來,我還真的很好奇皇兄到底派了誰來。”


    邱蘭喚來丫鬟替慕錦華梳妝,同時回道:”屬下不關心來的人是誰,隻要他是來幫華主子的就行了,如若不是......”邱蘭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慕錦華壓了壓手,”不要輕舉妄動。”


    ”是!”邱蘭垂首。


    紫宸宮,昭德殿。


    曾後今日著一身大紅鳳袍,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高聳的淩雲髻下,發絲盡束於發綰之內,露出雪白修長的脖頸,美麗不可方物卻又令人不敢直視。曾後高坐於上位,滿室的金碧輝煌竟也不能與她爭輝。


    昭德殿下方列了兩列長桌,是為今日與宴之人而設,從前到後按身份的尊貴桌上的器具用品乃是茶點美食亦有不同。


    姚貴妃坐在右側的第二張桌子上,此刻眉宇間已經有了些許不耐,她已端坐了不短的時間,肩背都已隱隱作痛,可是她貴為一國貴妃,也是唯一出席此次宴會的妃嬪,麵對眾官員自然不能失了禮儀,加之上方的曾後都沒有任何表示,她更是不敢發作。


    在她的身側,坐的是映安公主,映安公主臉上的傷經過宮廷秘藥的敷用幾乎已經看不出來,而其今日,明顯亦是盛裝打扮了一番。最令人費解的是,等候了這麽久,映安公主臉上卻沒有絲毫難色,眸光不時偷偷地掃向大殿門口,神色間滿是嬌羞與欣喜。


    ”裕林山莊莊主,辰鈺到。”尖細的聲音突然響徹在昭德殿,眾人不約而同地向著大殿門口望去,映安公主的心更是瞬間提了起來。


    就見一襲白衣不疾不徐、姿態從容的走了進來,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玉洺辰的步子有些傾斜,顯然是腳上有傷。而隨著他的出現,所有人等候許久的躁動不耐竟是莫名散了許多。


    玉洺辰神色清冷,行至大殿前方,卻也不拜,隻是欠了欠身,”草民見駕來遲,請天後恕罪。”


    曾後紅唇微勾,”來了就好,辰莊主入座吧。”竟是對玉洺辰的遲到絲毫未有責怪,同時示意服侍的婢子替玉洺辰搬來了一張高椅,道:”辰莊主身上有傷,還是坐這高椅吧。”


    玉洺辰頷了頷首,”草民謝天後體察。”話畢微微側頭,視線落到了坐於右側第一張桌子之上打扮得異常低調的慕錦華身上。再見熟悉的眉眼,慕錦華想起的卻是那日獸群之中他放開她手時的堅決,心中狠狠一痛,麵上忍不住染上了些許怒氣。


    玉洺辰神色一滯,卻是默然轉回頭去,在宮人的指引下,坐到了左側的第一個位置上,與慕錦華遙遙相對。


    原來是身上有傷,眾人對於玉洺辰的不用跪拜這才微微釋然,然而待看到玉洺辰高椅的安放位置,不少與宴的官員都忍不住議論紛紛起來。


    一著四品淡青色官服的男子站了起來,快步行至大殿中央,跪了下去恭聲道:”天後,微臣有事啟奏。”


    曾後鳳眸掃了那官員一眼,此人乃是大理寺少卿洪兀湖,當下別有深意地看了沈逸軒一眼,眸光淡淡,”準奏。”


    沈逸軒卻是麵色平淡,不為所動。


    洪兀湖拱了拱手,”天後,恕臣直言,今日宴會是為天辰使者接風洗塵,這座次編排皆按正宗禮法而設,辰鈺莊主雖貴為一莊之主,卻也隻是一介草民,臣不解,鬥膽請問天後辰莊主為何坐於我等之首?”


    ”還有事嗎?”曾後卻是沒有理會她洪兀湖的問題,淡淡地開口。


    ”天後......”洪兀湖一急,還欲開口,接觸到曾後的目光,卻是生生的將欲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回天後,沒有了。”


    曾後淡淡地點了點頭,”既然無事,洪大人請歸席吧。”


    曾後語氣淡然,似乎並沒有解釋為何玉洺辰竟能坐在那等尊貴的位置上的意思,不少人都是眸光複雜的看著玉洺辰,暗自在心裏打起了小九九,亦有不少人看了看沈逸軒,眸光在沈逸軒和玉洺辰之間轉來轉去,沈逸軒隻是區區三品大理寺卿,在座的官員比他品級高的大有人在,沈逸軒卻能坐在第二張桌子上,明顯是因為他和曾後關係不一般。


    而待仔細看那玉洺辰,竟比沈逸軒還要俊美上幾分。這麽想來,有心人又將目光移到了曾後的身上,為天辰使者接風,乃是一國盛事,設宴不在昭陽殿,卻在紫宸宮,加之今日龍椅懸空,邢帝竟然不出席,不少官員都是變了臉色,暗忖這昊沅的天莫不是真的要變了。


    ”天後,臣也覺得辰鈺莊主的座位有些不妥。”


    清晰的話語響起在昭德殿,麵對曾後的無心解釋,竟然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發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地,待看清楚說話之人之後,眾人的麵色又都變得精彩起來,說話之人竟然是沈逸軒!


    沈逸軒盤坐於軟墊之上,也不起身,隻是遙遙地對著曾後抱拳行禮。


    曾後看向沈逸軒,紅唇一張一合,”那不知沈大人覺得哪裏不妥?”


    沈逸軒微微一笑,”微臣覺得,洪兀湖洪大人所言有理,按今日宴席所列座次尊卑來算,這一位,當是丞相、太傅、太師或者禦命欽點的首輔大人方有資格入座,天後,”沈逸軒說著頓了頓,繼續道:”這座位雖然隻是不是什麽大事,卻屬禮教,禮教乃百學根本,對於辰莊主竟能入得首席,個中緣由,還請天後明示。”


    曾後美眸掠過沈逸軒,掃視了一圈,所有的官員都看向了她,顯然是認可了沈逸軒的話。曾後眼神動了動,卻是站了起來,”好,本宮本欲待天辰使者到來之後再行宣布這件事,不過既然大家都迫不及待了,那本宮就正式宣布--”


    曾後說著語氣中透出了絲絲威嚴,美眸看向了玉洺辰。


    ”辰鈺接旨!”


    玉洺辰站了起來,負手而立,隻微微俯了俯身體,看著曾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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