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燁用餘光觀察傅長宵,不知是他做戲的功夫太好,還是真的不知,找不到一點破綻。隨即,他在心中失笑,攝政王能耐之大,要是輕易讓他抓到了把柄,就不會讓他寢食難安了。


    李公公上來重新換了一杯茶,他垂下頭,眼神暗了下來,悄悄在袖中握緊了拳頭,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攝政王怎麽看?”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努力抑製自己的怒火。


    傅長宵眼神一閃,不動聲色的道:“探子接二連三的失蹤的確蹊蹺,皇上,本王一定徹查清楚,給禹州百姓一個交代。”


    他去查能查出什麽來?最多是找個替死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又無可奈何。“準奏。”心裏憋著一團火,他也做不出更進一步的舉動,逼迫他?


    把他逼急了,直接率領禁衛軍逼宮,來個魚死破?


    轉眼看向蘇晟敏,“蘇愛卿覺得如何?”


    反之,蘇晟敏的回答合他意了,“皇上,臣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準備賑災。攝政王部下有不少威武大將,這批糧定能安全到達禹州。”


    “攝政王認為如何?”


    傅長宵不在意的道:“就照著蘇大人的意思辦吧。”


    慕玄燁實在看不出什麽,又心疼慕錦華跪了這麽久。沉聲道:“華兒先下去吧,朕罰你三日不許出門,麵壁思過,你可有異義?”


    “臣妹不敢。”跪了大半個時辰,膝蓋酸痛,她好不容易才站起來,身子一軟,就要向旁邊倒去。


    眼前晃過一個身影,她情急之下偏過身子,右膝蓋直接磕在了地上,發出咚的聲響。


    傅長宵的手僵硬的伸在了空氣中,眸中閃過一絲怒氣。她寧願摔倒也不願他碰她,慕錦華,你究竟想要怎樣?


    “華兒。”慕玄燁後悔了,想要起身還是忍住了,繃著臉道:“比起禹州災民來說,你隻是跪了一會兒,下去吧。”


    “嗯。”她緩了緩,忍著痛站了起來,“臣妹告退。”腿肚子打顫,她咬咬牙走了一步,右膝蓋驀然一痛,額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一步一步走到了門邊,臉色蒼白若紙。邁過門檻,她已經氣喘籲籲。


    門外,雙兒和邱蘭急忙迎上來扶住了她的手。


    邱蘭道:“公主,奴婢找一頂玉攆過來。”


    “嗯。”她點頭。


    那倔強的身影一點點嵌入眼簾,傅長宵心口抽疼,“皇上,臣先告退。”說罷,他就大步追了出去,很快就追上了慕錦華。


    看她沒有血色的臉,他二話不說,箍住她的手臂,往懷裏一拉,一隻手握住她的雙手,然後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公主——”雙兒驚叫了一聲,被傅長宵眼神一掃,嚇得癱軟在了地上。


    慕錦華嚇得慌忙抓住他的衣襟,待反應過來,開始掙紮,“你放開我。”奈何他力氣之大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再怎麽掙紮都沒用。


    傅長宵黑了臉,薄怒道:“你要走走到什麽時候,慕錦華,你別不識好歹。”


    她又羞又惱,被路過的奴才婢女看著,恨不得直接找個地洞鑽進去。被箍住的手臂都痛了,隻好放棄了掙紮,冷笑提醒道:“攝政王別忘了,本宮已經與他人有了婚約了。”


    說完,她感覺他又用了力,咬著牙不吭出一聲。


    “那又如何?”他曖昧的在她耳旁吐了一口氣,她渾身一顫。


    “你、你想做什麽?”


    “原來你也會怕。”傅長宵勾起了嘴角,大步跨了出去。“慕錦華,我會讓你心甘情願來到我身邊的。”


    看她潮紅的臉,更顯媚態,頓時口幹舌燥。“既然你注定以後都是我的,我取一點利息又如何?”


    他眯起了眼,盯著她那張紅唇,傾身而下。


    “傅長宵,你敢?”慕錦華掙紮起來,驚恐的瞪大了眼,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陷入一股絕望之中。


    就在他親下來那一刻,有什麽破空而來,傅長宵手吃了痛,直接鬆開手。


    慕錦華朝地上墜去,快要落地之前,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了。


    她驚喜極了,抬頭,卻看見亦南舒戲虐的笑臉,說不出的失望。


    亦南舒‘受傷’的剜了她一眼,幽幽的道:“在我懷裏,你竟還想著其他男人。”


    她偏過眼,“七哥,你別取笑我了。”他又看見她狼狽的樣子了。


    不自在的動了動身,亦南舒放開手,她站了起來,整了整淩亂的衣衫。


    雙兒連忙爬了起來,站在她的身側。想到傅長宵剛才的那一記目光,心有餘悸。


    被打斷了好事,傅長宵麵色不渝,“南王今日好興致,不會是來這邊看風景吧?”


    “莫非攝政王也是?”亦南舒驚喜道,眼中卻盛滿了冷意。“本王興致再好,也比不上攝政王,今日本王真是大開眼界。”


    傅長宵很快就收斂了情緒,不見喜怒的淡淡警告道:“南王無事的話就不要隨便亂走,這畢竟是天辰,而非昊沅。要是不小心踏進後宮,可就不好了。傳聞南王喜歡美人,應該不會饑不擇食吧?”


    想起樹林中聽到的事,慕錦華擔憂的扯了扯亦南舒的衣袖,搖了搖頭。


    亦南舒斂起了笑,“不必攝政王操心,本王做事一向很有原則,絕不碰他人之妻。這種大逆不道違背天理的事情,本王最懂得分寸。”


    寒風凜烈,吹到身上卻刺骨的很。就在慕錦華踟躇著怎麽打破僵局的時候,亦南舒突然笑了,瞬間有種雨後天晴的感覺。


    “本王剛才說笑呢,攝政王有晚夫人在側,那些庸脂俗*又怎會入眼?”


    傅長宵眼中精光暗沉,“隻可惜,本王看上的那一朵,卻是帶了刺的。”


    慕錦華精致的秀眉一擰,不做聲。


    亦南舒不以為意,淡笑道:“有時候看上的不一定會得到。”他隻是在平述一個事實,落在傅長宵耳中卻成了諷刺。


    “那就拭目以待吧。”傅長宵大笑起來,張狂的笑聲久久回蕩。


    看他走遠,慕錦華不讚同的說道:“七哥,你不該明麵上招惹他的。那個人心胸狹隘,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你在擔心我?”亦南舒挑挑眉。


    “七哥。”慕錦華又好氣又好笑,“我是認真的。”


    他一頓,“我也是。”看她蹙眉,他伸手撫平,安慰道:“你七哥沒那麽弱。”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遲疑了,如果說出皇兄和傅長宵的打算,他會怎麽想?她心中受著雙重折磨,矛盾極了。


    亦南舒勾了勾唇戲虐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再過幾天我便離開,他還能把我幽禁起來不成?”


    他就是這麽想的,看他淡然的眼,她卻說不出口了。這件事還沒定論,她不妨多旁敲側擊探聽皇兄口風,何必在這庸人自擾。


    想通了,她也笑了起來,也用玩笑般的口吻說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會安全把你送出京的。”


    她眼神堅定,亦南舒愣了愣,點頭。“好,到時候就靠你了。”


    邁了一步,膝蓋抽痛,她的臉又難看起來。


    “膝蓋怎麽了?”


    慕錦華露出了一個苦瓜臉,“跪得太久了。”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那木頭有一瓶玉膚露,擦在傷口上,明日便好了。”


    她撇撇嘴,微惱,“我才不要他東西。”


    亦南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看得她心裏打顫,“你不會是在算計什麽吧?”


    “你猜。”他眨眨眼,笑得神秘。見她就要翻臉,亦南舒才正經道:“不要便不要,反正他自己會主動送來的。”


    他在地上看了一圈,走了過去,俯身把一顆玉珠撿了起來。


    “那不是玉公子常用的珠子嗎?”雙兒叫道。


    亦南舒把珠子交到了慕錦華手中,定定的說了一句,“人眼看不到的時候,就用心去感受。”


    恰巧這時邱蘭帶著人過來了,慕錦華上了玉攆,一直都在想著亦南舒的那句話,發現手心的珠子十分燙手。


    回到榮華宮,撩開褲腿一看,右膝蓋果然都青紫了,看著格外瘮人。


    手向後一放,無意中摸到了一個瓶子,她拿起來一看,瓶上寫著玉膚露三個字,一愣,笑了起來。


    果然是木頭,不,還是個傻子。


    禹州的事再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慕玄燁派遣孟國舅與方義豪等人押送災糧送往禹州。等她聽到消息,已經是下午了。


    “姑姑——”甜甜糯糯的聲音忽然傳來,一**,就看見小慕崢跑了過來。


    “怎麽來了?也不派人通知一聲。”慕錦華嘴角一柔,接住了他的身子。


    小慕崢乘機撲進了她的懷中,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是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的,母妃總是要崢兒看書,不讓崢兒出門。”


    她抬起頭,控訴道:“姑姑去了哪裏不肯告訴崢兒,好幾次偷跑出來都找不到你。”


    “偷跑出來的?”慕錦華眉眼裏盡是不讚同,訓斥道:“莽莽撞撞成何體統,你再*鬧,身邊也得有個奴才婢子跟著。”宮裏比不上尋常百姓家,如果誰要對他做什麽,易如反掌。


    小慕崢應道,“崢兒知道了。”


    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慕錦華鬆軟了口氣,“你來了正好,剛好陪我用膳。”


    她看向雙兒,“傳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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