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話實說,蘇老頭把你從小到大的調皮事跡統統都給我說了,包括你小時候尿床害羞偷偷洗床單的事……”


    她爆紅了臉,羞得無處可藏。“舅舅?”她咬牙切齒,緊緊的握了握小*拳。這種糗事小時候說說罷了,還跟外人說。


    原來是真的。木老頭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要是慕錦華注意看,一定會發現他笑得奸詐。


    這時,有人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公主,門外有人找你,說是你的丫鬟。”


    “雙兒?”她驚喜,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門,大老遠就看見雙兒站在了門外,局促不安。她是一個人來得,孫永福呢?


    雙兒也看見了她,走過來,卻被護衛攔住了。


    “住手,她是本宮的婢女。”她喝斥,門外才放了行。


    雙兒紅了眼,一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公主,奴婢總算找到你了。”


    她身上衣服又髒又破,慕錦華眼皮直跳,屏住了呼吸。“雙兒,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奴婢沒有。”雙兒一個勁兒搖頭,“公主,你快派人去接孫公公吧,他快不行了。”


    “什麽?”


    慕錦華沒想到,孫永福會傷得那麽重。按著雙兒的話來說,就是昨夜聽到響聲,他們都很擔心,後來還是遵從了她的吩咐逃了出去。可是到了街上,就遇到官兵正在捉拿逃跑的災民。


    起先時候他們被當做災民追趕,到了後來時候他們發現官兵開始殺人。孫永福就是在那時候為了保護雙兒挨了一刀的。


    後背的傷痕入骨,他失了太多血,早已陷入昏迷。


    “雙兒,你放心,孫永福不會出事的。”她轉身,再次對著那幾個大夫說道:“本宮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


    等了半個多時辰,才有人推開門出來。“公主,草民幾人幸不辱命,孫公公的命保住了。隻要度過這三天,便無大礙。”


    雙兒一聽,緊繃的心弦才鬆弛下來,疲倦上湧,昏了過去。


    吩咐人照看兩人,她眉宇間有了倦意,揉著眉心走了幾步,才想起來。她快步返回花園,可是哪裏還有玉洺辰的影子。


    這根木頭,關鍵時刻又不在了。


    “公主可是在找二爺?”突然有人在身後說道。


    她嚇了一跳,回過頭,麵前的人很陌生。想起一路上眾人對玉洺辰的稱呼,點點頭。“你知道他在哪?”


    那人和他主子一樣臉上始終麵無表情,“二爺已經走了。”


    “走了?”聲音有些尖銳,她緩了緩,才穩住了心神,重新問道:“他去了哪裏?怎麽沒有……”告訴我。


    心頭有些煩躁,“他…離開禹州了?”


    聽到那一聲“是”,莫名有些失落,很快被她壓在了最底處。“走了也好。”


    那人起了一絲疑惑,“二爺讓我留在這保護公主。”


    想到正事,她正色起來,“我正好有事要你去做。你派人去查查看一個叫莫笑的孩子的住所,把邱蘭和他都接過來。”忙了一早上,她差點就忘了這件事了。


    “是。”


    不放心,她又交代了一句,“別讓其他人跟著,尤其是被攝政王的人發現。如果人不在了,派個人朝京城方向追,務必保護他們安危。”


    邱蘭受了傷不適宜呆在她身邊,莫笑又是個孩子,禹州局勢不定,她得以防萬一突然發生變故。


    有黎簡在,開倉賑糧的事安排得僅僅有條。又有於副將這個冷麵在,沒人敢鬧出事端來。隻是後來有人告訴她,當南門打開的時候,從南邊源源不斷的湧入了許多災民。很多人在看到禹州城內的景象,大部分都哭了。


    禹州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可是連這都破滅了。


    災情,比她想的還要嚴重幾倍。


    過了午飯之後,真的困了。靠著軟榻躺了一會兒,這一躺,就到了晚上。


    她起了身,門口的人聽到響聲,推門進來。


    “公主起了,要不要安排晚膳。”雙兒一雙眼腫成了核桃,明顯之後又哭過一場。這丫頭比她還要重情,這會兒心裏肯定特別感激歉疚。


    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傳膳吧。”


    考慮到她是公主,膳食和以前一樣十分豐盛。麵對滿桌佳肴,自己反倒提不起精神來。


    “公主沒胃口,要不要讓廚房的人重做?”


    “不用。”


    雙兒給她布了菜,她嚐了一口,肉嫩舒軟清香可口,對比災民吃的米粥饅頭,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雙兒,下次讓廚房做些簡單的。”


    “是。”


    也許是餓過了頭,也許是沒心思,才吃了幾口便飽了。她對著門裏門外伺候的人道:“這些菜就賞賜給你們了。”


    那些奴才婢女都露出了喜色,這些菜平時都吃不到,何況還在這種事情。


    “奴才(奴婢)謝公主恩典。”


    黑夜中,一輛馬車悄悄出了城,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沿路而去,到處都是災民。天太冷,都靠在了一起取火保暖。架起的火光清晰的印著每個人消瘦蠟黃的臉龐,她的心沉了又沉。


    黎簡平淡的道:“今年入秋南方大旱,農民幾乎顆粒無收。當官的又征繳糧食,百姓們找不到食物,隻能朝著禹州城逃難,卻被告知禹州封城的消息。”


    “朝廷賑災糧遲遲未到,百姓坐著等死,對朝廷唉聲怨道。這一場饑荒,不知死了多少人。”


    聽到黎簡說完,她的手心驚出了冷汗。如果有人乘機挑唆百姓,眾人一反,皇室危矣。


    仔細一想,這件事收益最大的人,當屬傅長宵了。莫非,這全部都是他的計謀?


    又過了很長時間,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黎簡掀開簾子下了馬車,伸出手準備扶她。


    慕錦華稍一遲疑,就把手搭了上去,借著力下了馬車。


    掌中的小手小巧柔軟,他的心底仿佛是烙了一塊鐵般灼熱起來。為了方便,她帶著冪離,夜風一吹,那冪離隨風晃動。正是因為知道那冪離下傾國傾城的容顏,這一片輕紗更顯誘惑,撓在心頭,癢癢的。


    直到那隻手抽了回去,掌心一涼,隻剩下遺憾。


    慕錦華注意力都在蘇府上,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在外麵看來,蘇府就是普通的府院,誰會與那鼎鼎有名的蘇滬聯係在一起?


    這時,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叟,笑眯眯的道:“公主可算到了,老爺已經等了許久了。”


    她莞爾,“福伯,你身體還是很硬朗。”從她有記憶起,福伯和黎簡就跟在蘇滬身旁。別看福伯隻是一個管家,就連蘇滬都對他有幾分敬重。


    當年蘇府先祖追隨黃太祖打*山,這福伯也上過戰場,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福伯笑容更大了,“公主別打趣老奴了,外邊風涼,快請進吧。”


    進了裏麵,才發現蘇府大有不同。處處精致別巧,倒有幾分*南之鄉的韻味。


    進了前廳,一眼就看見首座上忙於左右手對弈的男子,時間仿佛從未從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老爺,公主來了。”福伯說道。


    蘇滬抬起頭來,目光在那道倩影上聚焦了一會兒,才對她招招手,“過來陪老夫下盤棋。”


    “好。”之前想過種種見麵的場景,唯獨這種倒是讓她放鬆不少,腳步輕快了許多。


    蘇滬對門邊的人道:“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隔著冪離看棋盤有些模糊,慕錦華幹脆把冪離摘了下來,神色自如的坐到了他的對麵。


    蘇滬回過頭剛好看見她拿開冪離的樣子,手一抖,桌上的棋盅砸到了地上,黑子掉了一地。


    “舅舅?”她心頭不喜,縱使那個人是自己的母後,也不喜歡別人總是把她當成了她。換成任何一個人,總是被當做替身,也會不喜吧?


    蘇滬回了神,無力的靠在了椅子上,“像,真像。”除了她夢的那年,他就再也沒有失態過了。


    “我真的很像母後嗎?”她問。


    “像。”


    小時候她隻是瞥過一眼畫像,為此還被父皇訓斥責罵了一頓。說實話,她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抿唇,秀眉微蹙,昭顯主人此刻的心情。“可我不是她。”


    蘇滬朗聲大笑起來,“是,你不是她。有時候我總在想,為什麽文靜如瑄兒,會生出你這樣鬼靈精怪的假小子來。”


    無意中想到木老的話,她耳根紅了,跺了跺腳,“舅舅,你怎麽可以把那些糗事說給別人聽?”


    “木老頭見到你了?”他問,語氣十分篤定。


    他這是變相承認了?慕錦華咬咬銀牙,“那時候我才兩歲。”


    蘇滬見她炸了毛,不再逗弄她。這丫頭記仇得很,把她惹毛了到處惹事,還得他收拾殘局。“禹州城如何了?”


    轉移話題是吧?慕錦華哼了哼,抑製衝動,轉念一想,她現在還要求他,把他誆騙到京城,報仇的機會不是更多嗎?


    一大一小兩隻小狐狸幹瞪著眼,誰也不肯退讓。


    福伯端茶進來,就看見兩人爭鋒相對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老爺還是喜歡和以前一樣逗弄公主。”


    他加重了以前兩個字,蘇滬心裏頓時抖了抖。那一次他惹急了她,直接被她跳上來拔了幾根*子,現在想想下巴都還疼。


    於是,他揚起了笑臉,問道:“華兒,禹州城局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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