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慕錦華已經起身。穿華服,戴金飾,無比鄭重。看著銅鏡中的華服女子,不怒自威,她莞爾,對著身後的人道:“走吧。”


    今日朝堂十分安靜,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皇上為何遲遲沒有退朝。


    兵部寺郎轉動腳尖準備上奏,忽的大殿外傳來了一聲長長的通報,“榮華公主到——”


    眾臣齊齊往高座看去,年輕的帝王不怒自威,抬手,天子之尊畢現。“宣。”


    錢公公一甩拂塵,揚著嗓子道:“皇上有令,宣榮華公主覲見。”


    天色已大亮,朝中爭論了數日的焦點女子慢慢踱步踏進了大殿之中。有了睡意的臣子瞬間清醒,直勾勾的盯著那蓮步移來的絕色女子。


    傅長宵發現自己沉寂的那顆心亂跳了幾下,驀地想起了那日閨房中探到的一抹春色,頓時口幹舌燥起來。


    可惜他的‘虎視眈眈’,沒有博來美人的一個回眸,心頭微怒起來。


    慕錦華手下有些發抖,麵對如此莊重嚴肅的朝堂,她終究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所以,即便是現在的她,也鬥不過曾後。


    “榮華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欠身行禮,清脆的嗓音在大殿回響,稍稍換回了眾人的心智。


    慕玄燁終於理解先皇的所作所為,要是母後沒有一直易容下去,恐怕這天下根基,就不是那麽穩固了。


    自古以來紅顏禍國說的不錯。他垂眼,看著底下的美人,那是他的妹妹,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


    手指收攏,無論如何,他一定會保護好她!


    “平身。”


    聽到他的聲音,慕錦華心安了不少。起身,兄妹倆的目光觸在了一起,彼此都會意一笑。


    今日,是他們聯手的第一戰。


    “皇上,臣有話要說。”不等她多做準備,戶部尚書走了出來,“榮華公主雖說身份尊貴,但是萬萬不得入朝堂。後宮不得幹政乃是千古古訓,皇上請三思哪。”


    說罷,他往那一跪,立馬就有幾人也走了出來。


    “皇上貴為一國之君,此番不合規矩,老臣惶恐。”


    “臣附議……”


    一上朝堂就跪了五六個,慕錦華汗顏。她側身,看向幾位大臣,說道:“眾位大臣言之偏頗,本宮難以信服。”


    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挑戰了權威,戶部尚書當即反駁,“榮華公主刺客該在後宮學刺繡,前朝不是你隨便玩樂的地方。”


    “本宮也不想來這,是你們逼我來的。”看著幾十雙眼睛射過來,她手心溢出了絲絲密汗。如果連這都應付不了,又怎麽才能扳倒曾後?


    “眾位大人都是明理之人,想來不會為難本宮這個‘丫頭片子’。”


    “皇上,後宮不宜幹政那。”


    “皇上,這與理不符啊……”


    一個個都沒有聽她說話,紛紛上諫。


    傅長宵有些心疼她,他希望她能看看他,向他求救,他就會幫她。


    可是,她沒有,連看一眼都沒有。


    慕錦華,你究竟在打算什麽?


    慕錦華知道自己人小言薄,根本沒有任何能讓人信服的地方。她,還是太過自大了,以為這樣就能壓住輿論。


    朝著慕玄燁看去,十分愧疚。對不起,皇兄,華兒沒能做什麽,反倒是讓你難做了。


    慕玄燁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無聲的安慰她,更讓她無地自容。


    想到來得目的,她握緊了拳頭,大聲說道:“眾位大人為何不聽本宮一言?俗話說,有冤伸冤,有誰報仇。本宮今日上朝,就是要為自己伸冤**。各位都是明理之人,當不會為小人之為,故意顛倒是非吧。”


    被她一吼,朝中果然安靜下來。


    但是,“公主有何證據?”


    “公主口口聲聲說自己清白,為何謠言單指公主而不是其他人?無風不起浪,公主何必再這多做無用之功,倒不如等大理寺查清了再說不遲。”


    “是啊,是啊……”


    “夠了!”慕玄燁重重的拍了拍扶手,怒吼出聲。“朕的朝堂不是街口菜市場。”


    眾臣一看,得,皇上生氣了,趕緊跪下來請罪。“皇上息怒。”


    慕錦華也跪下,深深的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雖是榮華公主,也是一個處於風口浪尖的人,也是這些人眼中的紅顏禍水。


    她的話,有誰能聽?


    就在滿朝寂靜準備迎接怒威之時,一個弱小的聲音說道:“皇上,臣認為,不妨先聽榮華公主一言。”


    眾人望去,但見蘇晟敏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榮華公主隻是一個小女子,如何能與一樁命案牽連。在臣看來,這無非是有人陷害,故意把公主當成了替罪羔羊。”


    慕錦華衝著慕玄燁眨眨眼,看吧,魚兒上鉤了。原來昨日兩兄妹在榮華宮謀劃了一通,就是想要試探蘇晟敏這個人。


    現在看來,果然不負眾望。


    她的心中有欣喜有失落,今日,她是真真切切的看清了自己與曾後之間的差距了。


    一個賢德天下,一個惡名昭昭。


    慕錦華,你今後要走得路,真的很艱難。


    “蘇大人何出此言?先皇後乃是蘇相親妹妹,臣不得不懷疑蘇大人有袒護之意。”徐大學士說道。


    “徐大人,這件事其實很簡單。”蘇晟敏抬起頭,麵龐堅定,“根據馬場的守衛、掌事一幹人的話看來,榮華公主當日的確是在狩獵場,而且遇到了刺殺,這一點,攝政王可以作證。”


    話拋到了自己身上,傅長宵看向慕錦華,不經意看到她握成拳頭的手,心還是軟了。“沒錯,那日的確是本王找到了榮華公主的。”


    慕錦華很詫異,他怎麽會幫她?見他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不禁想到那日,又是一恨。


    “本王進了林中,剛好與那賊人交手,要是再晚片刻,榮華公主恐怕就……”他沒有說下去,但是眾人都懂。也是,像她這樣的絕色,難怪會有色膽包天的賊人闖進去的。


    慕錦華一張俏臉紅得滴血,他*謅的本事倒是一流,現在又得和他掛上鉤。如果有心人再煽動一些,說她名節不保,這一生隻怕是真正栽在了他的手中了。


    這人,怎恁的無恥!


    蘇晟敏接著說道:“榮華公主身份最尊,怎麽會和李大人過不去?要是上奏都會惹惱公主,各位大人早就人頭不保,哪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可是,榮華公主會*術。”


    慕錦華說道:“本宮會一些針灸術,並不會什麽*術。雙兒。”


    雙兒打開了手中捧著的綢緞,打開,裏麵是針灸包。


    “各位大臣不信,大可以將太醫院的禦醫隨便喚一個上來,本宮可是在李道安李大人手下學的針灸術。”


    李道安乃是聞名京都的大夫,可惜已經遊雲天下去了。不過,榮華公主為先皇學醫,曾經在京城是一段佳話。


    慕錦華眼角一彎,哼了哼:“那日那將士不肯讓馬,本宮處於下策才用針紮了他,熟料他臉皮薄不敢承認,反倒是潑了一桶髒水在我身上。”


    聽她驕縱的語氣,眾人已經是信了大半。前些日子攝政王沒有當朝承認救了榮華公主,他們還以為是皇上為了保護榮華公主編排出來的。


    而今日……


    莫非,這兩人之間有什麽?


    慕玄燁看情況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蘇晟敏,你私自查探此事該當何罪?”


    蘇晟敏不慌不忙答道:“皇上恕罪,微臣並沒有查探,隻是根據近日來柳大人所言自己推測出來的。”


    “好。”慕玄燁大喜,更是認可了慕錦華的話。也是,蘇相的兒子,再怎麽呆板不出色,也還是一個棟梁之才。“蘇晟敏聽令。”


    “臣在。”


    “朕命你著手查探李暉臨一事,大理寺、刑部的人隨你調遣。半個月之後,朕要你給一個滿意的答複,否則,提頭來見。”


    “臣,遵旨。”


    他掃了一圈,問道:“眾位愛卿可有異議?”


    所有人都垂下了頭,他瞥了錢公公一眼,後者立刻揚聲道:“退朝。”


    退朝之後,慕錦華帶著雙兒快步離去。


    傅長宵看著她的背影,才追上去沒幾步,就被錢公公攔住了去路。“攝政王,皇上讓您去禦書房商討國事。”


    被他一打擾,慕錦華已經上了玉攆,遠遠地離開了。


    他剜了他一眼,說道:“走吧。”


    錢公公苦不堪言,皇上,下次這種事可不可以不要找奴才?


    走了一會兒,雙兒還是忍不住,偷偷說道:“公主,你剛才沒看見攝政王的表情,就像是吃了黃梨一樣。”


    慕錦華嗔了她一眼,“不可無禮,人家可是攝政王,你當得起嗎?”


    話是這樣說,雙兒還能從她臉上瞧出了愉悅。“隻要公主在,雙兒就不會受委屈的。”


    “傻丫頭,要是你家公主出了事,誰也救不了你。”


    “公主福星高照,一定不會的。”


    前方一群人擠在了一起擋住了去路,不等發話孫永福上去看,回來說道:“前方是大皇子在找玉珠子,好像是皇上禦賜的。”


    大皇子慕崢,她離開時他才三歲,像是*雕玉琢的小包子,如今也不過是五歲而已。看那陣勢,她不禁想起了良妃。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又怎麽能認為慕崢會是一個普通的小娃娃呢?


    “繞道走吧。”


    許久,那玉攆已經沒了蹤影,裏麵的小人才想起來。“剛才是誰來過了?”


    “回大皇子,是榮華公主。”


    “榮華公主。”小人兒驚訝的叫了一聲,衝了出來,可是一個人也沒有。怒了,“該死的奴才,你們怎麽沒有通知我?”


    那**很委屈,他明明說過了,是大皇子您沒聽見。


    烏溜溜惡大眼睛一轉,“我自己去找小姑姑。”


    “誒,小皇子,娘娘讓您盡快回宮,今日皇上要來考你詩詞的。”


    “哦。”小小的肩膀攏拉了下來,他失望的道,“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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