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


    渝水城。


    申時末。


    頂著天空中的鵝毛大雪,楚清河幾人所在的馬車終於是停靠在了這院門前。


    多日的積雪之下,此時在這院子之中,幾乎都被一層積雪堆積。


    就連院子裏麵那一些植株因為流火息壤的原因,使得即便在這積雪覆蓋下,依舊在這鵝毛大雪之間傲立。


    回到院子,看著此時這熟悉的院子依舊朵朵茶花盛開的山茶花樹,幾人心中均是沒由來的鬆了口氣。


    一旁的水母陰姬此時踏入這院子裏麵,同樣也是不自覺的多呼吸了幾口氣,身心均是放鬆了下來。


    小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終於回來啦!」


    一旁的曲非煙有氣無力道:「是啊!短時間內說什麽也不出去了。」


    聽著曲非煙的話,楚清河不自覺嫌棄的瞥了一眼曲非煙。


    顯然,曲非煙這句話在楚清河這邊看來,沒有半點的可信度。


    隨後,楚清河開口道:「別愣著了,再不快點一會兒就天黑了。」


    聲音入耳,幾女也顧不得感歎,紛紛將東西弄到院子裏麵後開始收拾起院子。


    待到幾女將這石桌先一步收拾幹淨後,楚清河方才坐在這石桌旁一邊煮茶一邊賞雪。


    可能頭一次看見積雪的花花此時竟然是直接跑到院子裏麵在積雪裏麵亂竄。


    時而看看小家夥,時而看看一旁的幾女,再看著此時這院中不斷分撒落下的白雪,再聽著此時外麵街道上隱隱傳來的爆竹聲,楚清河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幾分笑容。


    ..........


    晚上,後院之中。


    此時那池子的表麵早已經是滾滾煙霧繚繞不斷。


    而當一壇酒盡皆被楚清河倒入池子之中,在這煙霧翻滾之間,如蘭似麝的香氣亦是開始從這水霧之中飄起並且回蕩開來。


    片刻後,隨著幾人相繼進入到這池子之中,隨著溫暖的池水將身體包裹,那輕輕晃動帶起幾分柔軟推力的水使得幾人舒服的渾身上下的毛孔仿佛在這一刻都是張開,臉上均是忍不住浮現出舒爽享受的神情。


    別說是曲非煙和憐星幾女了。


    即便是楚清河以及一旁的水母陰姬在這舒服的感覺下忍不住長長的籲出一口氣。


    「果然,還是姐夫家裏麵這個池子泡澡舒服啊!」


    雖說在出門的這段時間中,幾人在客棧裏麵居住的時候也會每夜沐浴。


    但相比起待在房間內以木桶泡澡,哪裏能夠有在家裏這池子裏麵露天泡澡來的舒服?


    時而輕風拂過,不但不會讓人覺得沉悶,甚至這冰冰涼涼的感覺還能夠消除些許的熱意。


    隨後,眼睛輕閉間,楚清河以及水母陰姬幾人皆是任由身體輕輕的在這池水的浮力下起伏。


    而在池子旁邊,此時的花花那一雙如同珍珠一樣的眼睛看了看楚清河,然後再看了看池子。


    等到湊近聞了幾下後,轉而從這池邊一躍而起跳到了這池子裏麵。


    隻是,小家夥以前明顯沒有置身於池水之中。


    在撲騰進入池子的瞬間,小家夥的四肢便努力的撲騰了起來。


    對此,楚清河一隻手輕抬,然後以真氣凝聚出一股特殊的勁氣將這小家夥從水中拖了起來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或許是因為確定了身體沉不下去,亦或是一旁的楚清河所帶來的的安全感。


    在四肢在水中劃了幾下確定安全後,此時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小家夥也放鬆了下來。


    隨後,在這池水的包裹中,小家夥明顯也感覺到了一種別樣


    的體驗,泡在這池水之中是漸漸平靜了下來。


    就這樣,六個人,一隻熊貓,就這樣在這鵝毛大雪之間安安靜靜的泡在這池子之中安靜無聲。


    一直到不斷注入這池子之中的水流停了下來,楚清河才是徐徐睜開眼睛,然後長長地出了口氣後從這池子之中起身。


    等到起身以真氣將身體周圍的水分排幹的同時,楚清河同樣是以真氣營造出一股股的勁氣將小家夥身上的毛發全部吹幹。


    隻是,看著楚清河這離開池子,一旁的憐星卻是眼睛一亮,然後同樣從池子之中起來。


    待到將幹淨整潔的衣物換上之後,憐星目光看向水母陰姬這邊。


    四目相對之後,兩女皆是柳眉輕揚,然後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待到幾女回到內院之時,此時的楚清河已經是坐在幾個火爐圍著的石桌前喝著此前便溫著的酒。


    在幾女一同坐過去後,隨著幾杯美酒下肚後,感受著口中的齒頰留香,再看一旁這院中積雪飄落,曲非煙小昭以及林詩音三女皆是感覺心中一片祥寧。


    人就是如此。


    越是經曆得多,越是能夠發現有些東西的來之不易。


    跟在楚清河的身邊待的越久,看見的天下紛爭戰鬥越多,此時的曲非煙三女越能夠體會到她們幾人平時的生活是有多麽難得。


    片刻後,等到憐星拿起酒壺輕輕晃了晃,發現美酒之後,憐星心中一喜,但麵上卻是絲毫不顯露,而是表現得和往常一樣嘟囔著起身向著酒房裏麵走去。


    可等到憐星從酒房之中出來後,看著憐星放在桌上裝酒的壇子,然後再掃了一眼酒壇上貼條上「山河血」三個字,楚清河疑惑道:「你什麽時候喜歡喝這些烈酒了?」


    不同於楚清河其他釀造的酒。


    這山河血內泡製的都是一些藥性猛烈的藥物,有疏通經脈之效,酒的度數亦是極高。


    而且這酒特殊,除非是服用其他的藥物,否則的話酒氣混著藥力根本無法排除。


    加上這酒的酒勁極強,即便是楚清河現在的體質喝多了,也免不了多出幾分醉意,更別說其他幾女了。


    這一壇酒真要喝完,怕是幾個人都得醉到第二天。


    隻是此刻略顯辛辣,比起血菩提泡製的酒還要腥辣幾分,所以平日之中幾女都不是特別喜歡。


    因此,楚清河倒是沒想到憐星竟然會將這東西給拿出來。


    麵對楚清河所言,憐星開口道:「反正姐夫你那會兒都已經將這院子裏麵布置好了毒藥也不怕有人闖入,出去跑了這麽久,正好一醉方休後好好睡一覺。」


    說完,憐星看向一旁的曲非煙,然後拍了拍桌上的酒壇道:「等下搖骰子玩吹牛,輸了就喝這個,敢不敢?」


    曲非煙什麽脾氣?


    要是比其他的就算了,論吹牛,她曲非煙怕過誰?


    對此,曲非煙心中「喲嗬」一聲,然後站起身來雙手叉腰道:「誰怕誰?」


    看著此時憐星和曲非煙這直接嗆了起來,小昭和林詩音皆是不禁啞然失笑。


    「又來了。」


    從那終南山下來開始,沿途之中,憐星和曲非煙總會時不時的比一些東西。


    尤其是在晚上玩遊戲的時候,幾乎都是相互鬥著氣,倒是有幾分邀月和東方不敗相處時的感覺。


    可片刻後,看著此時擺在自己麵前裝了滿滿一大碗的「山河血」,林詩音以及小昭表情卻是不由僵了下來。


    小昭怯生生道:「今天用碗喝啊?」


    聲音剛落,一旁剛剛將骰盅拿出來的曲非煙豪氣道:「怕什麽?反正喝醉的又不會是我們?先說好,


    不準動用武功,不然的話就沒意思了。」


    說著,曲非煙還挑釁的瞥了憐星一眼。


    憐星見此卻是撇了撇嘴,「就你,也需要讓我用武功?」


    一邊說,憐星的臉上一邊顯現出輕蔑之色。


    將憐星以及曲非煙兩女的樣子收入眼中,水母陰姬眼中含笑。


    高端的獵人,總是懂得利用周圍一切有利於自己的條件。


    就如同現在,在水母陰姬和憐星的商量之下,決定將利用對象放在曲非煙的身上,從而能夠無聲無息的完成目標。


    讓憐星最後不但吹到最後,更能夠吹到想要吹的東西。


    隨後,在這夜風瀟瀟,大雪飄飄之時,位於這燈火通明的院子之中,隨著骰子撞動骰盅的聲音在這院中停下之後,幾女的聲音亦是在這院子之中回蕩開來。


    「十三個六」


    「十四個六」


    「十五個三」


    「開你。」


    「喝!」


    .........


    半個時辰之後。


    伴隨著一壇酒即將見底,此時的小昭以及林詩音甚至曲非煙在這坐著的時候,身體都是微微的晃動。


    三女的臉頰上皆是已經有了兩朵酒勁引起的紅暈。


    而水母陰姬和憐星比起曲非煙三女而言雖然好了一些,都有了微醺的狀態。


    即便是楚清河此刻亦是如此。


    畢竟在憐星和水母陰姬幾女情緒高漲之間,楚清河都被跳開了幾把。


    以至於幾次下來,喝的酒都比曲非煙三女要多了。


    輕輕吐了一口氣後,看著一旁眼睛都已經快睜不開的曲非煙,楚清河搖了搖頭,然後起身運轉《移花接玉》一同將旁邊曲非煙三女打包向著房間裏麵走去。


    等到將三女都安置好了後,卻見此時院子之中的憐星和水母陰姬亦是開始收拾桌上東西。


    見此,在打了個哈欠之後,楚清河便抬腳向著房間裏麵走去。


    不過,就在楚清河才剛剛進入到房間之中後,憐星以及水母陰姬卻是齊齊抬起頭然後對視了一眼。


    可能是是因為太過於緊張,此時的憐星張開嘴仿佛要說些什麽,水母陰姬心中一驚,立刻捂住了憐星的嘴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見此,憐星這才是反應過來連忙閉上嘴,強出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以及激動。


    緊接著,兩人這收拾東西的速度進一步加快。


    片刻後,在從廚房裏麵走出後,在兩人行走時憐星開口道:「司徒姐姐我去睡咯?」


    說話時,此時的憐星聲音之中隱隱帶著幾分不自然。


    若是換了以往,說不定楚清河第一時間就能聽到不對。


    可現在,才剛剛回到家中,心神徹底放鬆下來,又是喝了一些酒,使得身上多了幾分酒勁。


    此時的楚清河在返回房間之後卻是並未關注外麵的情況。


    麵對憐星所言,水母陰姬輕輕「嗯」了一聲,同時輕甩衣袖將這院中的燭火全部滅掉。


    連帶著主屋裏麵那些燈籠裏麵的燭火亦是熄滅。


    隨後,此時的水母陰姬竟然是朝著憐星平時住著的房間走去,而憐星則是向著水母陰姬的房間裏麵走去。


    等走到門口時,此時的憐星感覺到自己心跳越來越急促和明顯,甚至清晰到自己都能夠聽到每一次心髒跳動的聲音。


    緊張的甚至連雙手的手心都已經是有了汗珠溢出。


    可想到此前水母陰姬的囑咐,在深深地吸了口氣後,憐星才是咬著牙進入到了主屋並且順勢關上了房門。


    到主屋關上之後,這院子之中便陷入到了暫時的安靜之中。


    而在百息之後,隨著一些明顯的聲響從主屋之中傳來,這院中的風雪卻是變得更加的喧囂。


    一旁屋子之中,此時的水母陰姬嘴角含笑。


    「踏出成為大姐的第一步了。」


    .........


    次日。


    因為昨夜酒醉的原因,在差不多已經到了巳時末的時候,曲非煙三女才是相繼的醒了過來然後相繼從房間裏麵走了出來。


    而且出來的時候,幾女都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顯然還未從這宿醉之中緩和過來。


    一直等到洗漱完了之後,三女的精神才是好了一些。


    隻是,在三女洗漱完後,看著此時坐在院子之中兩隻手捧著下巴傻笑間仿佛在回味什麽的憐星,曲非煙不禁一臉好奇的湊了過去。


    「誒,你昨晚是做了什麽美夢嗎?怎麽一大早就坐在這裏傻笑?」


    不問還好,曲非煙這問題出口,憐星臉上的笑容卻是更濃了幾分,甚至於還兩隻手蒙住了臉。


    曲非煙:「??????」


    看著憐星這一副反常的樣子,曲非煙滿臉的茫然。


    隨後指著憐星看向一旁的小昭和林詩音道:「她不會是喝酒喝傻了吧?」


    可麵對曲非煙所問,一旁的林詩音和小昭同樣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不清楚憐星這是什麽情況?


    見此,曲非煙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憐星光潔的額頭。


    被曲非煙這樣戳了兩下,憐星不禁開口道:「哎呀!別鬧。」


    聲音雖然依舊還是靈動,可之中卻是多了幾分以往沒有溫柔和一種微甜的感覺。


    將憐星這反應和聲音收入耳中,曲非煙木著臉道:「看樣子腦袋真的壞了。」


    不過,就在這時,此前在那雪地裏麵的花花也是重新鑽了出來。


    隨著從一旁院子裏麵叼了一根昨天小昭和林詩音去城外砍回來的竹子後,小家夥竟然是一躍而上直接跳到了憐星的肩膀上,然後背靠著憐星的脖子吃起了竹子。


    將這一幕收入眼中,曲非煙三女頓時愣了一下。


    「不是,這家夥怎麽忽然間願意和她親近了?」


    看著此時憐星脖子上的花花,曲非煙疑惑下抬手向著小家夥伸去。


    隻是,和以往一樣,還不等曲非煙的手碰到小家夥,小家夥竟然就是忽然竄到另外一邊,依舊不讓曲非煙幾女去碰。


    「不對,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看著小家夥的反應,曲非煙眼睛一眯,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目光落於憐星身上的時候,眼睛已經是輕輕眯了起來,甚至還多了幾分審視。


    這邊,因為曲非煙三女的原因,此時的憐星多少也回過神來,驀然想起此時的水母陰姬還在楚清河房間裏麵。


    一時間不禁麵帶擔憂的轉過頭往主屋看了一眼。


    房間之中,此時的楚清河看著麵前微微低下頭宛若犯錯孩子一樣的水母陰姬,忽然感覺腦仁有點疼。


    此前楚清河就一直知道水母陰姬是在暗中給憐星挖坑想要將憐星拉上自己的賊船。


    並且楚清河還不斷的猜想水母陰姬在坑裏麵放置的誘餌是什麽。


    可楚清河怎麽都沒想到,水母陰姬這放在坑裏麵的誘餌竟然是自己。


    少許時間後,楚清河開口道:「你這樂子弄得有點大了吧?」


    聽著楚清河的話,水母陰姬低著頭捏著衣角道:「反正是二姐的意思嘛!」


    楚清河楞了一下道:「邀月的意思


    ?」


    水母陰姬小雞啄米的點了點頭道:「是啊!二姐現在都讓憐星跟著我們一起前往大宋國了,顯然是想要撮合憐星也跟著你,我這也是幫二姐的忙而已。」


    將水母陰姬這一番話收入耳中,楚清河表情微僵。


    注意到楚清河這茫然的神情,水母陰姬連忙將自己的分析給楚清河說了一遍。


    等到說完後,水母陰姬才是補充道:「所以,二姐既然都想要讓憐星跟著你了,我也就是順水推舟一下而已。


    反觀楚清河,在聽著水母陰姬這一番分析,楚清河的表情則是越來越古怪,忽然間明白了水母陰姬昨夜那一番暗渡陳倉行為的原因。


    麵對水母陰姬這言論之中將邀月形容的心思無比深沉的感覺,楚清河很想對水母陰姬說一句「是你想得太多了。」


    以楚清河對邀月的了解,之所以讓憐星跟著自己出去,估計隻是單純的想要彌補憐星順便讓其跟著自己漲漲見識罷了。


    可誰曾想水母陰姬竟然會將邀月的意思想歪。


    一時間,楚清河心中也有一口槽不知道該如何吐。


    什麽叫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就是。


    稀裏糊塗的就將自家男人賣了。


    要是賣給外人就算了。


    關鍵水母陰姬還將自己賣個熟人了。


    這算是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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