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給他的生日禮物是,讓他嚐試一下他們新研究出來的藥劑。


    他是第一個試驗者。


    他掙紮,卻沒有用。


    藥劑灌進了他的嘴裏,他感受著那東西流到他的身體四處,像是炸彈一樣,摧毀著他體內的東西,身體的器官分分合合,不斷被割開一般,耳朵裏麵全是嗡嗡的聲音,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是麻木地躺在床上。


    很久之後,他不動了,他依稀聽到那些人語氣很可惜地說著什麽,他聽不太清,他就像是被人丟在了水裏一樣,那些人的聲音像是穿透水,才勉強傳到他的耳朵裏。


    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他活過來了。


    當天,他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逃跑。


    他製定了一個很嚴謹的逃跑計劃,從偽裝乖巧的模樣,再到套出實驗室門的密碼,最後一步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個人,大家都叫他張博士,他沒有逃跑成功。


    張博士給他帶來的生日禮物是,他的父母的錄像。


    他的父母又生了個孩子,他們住上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大房子,很大的房子,他記得自己曾經在心裏發過誓,長大之後,一定要買這樣的房子,送給他的父母,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他們已經擁有了這些,他們也有了孩子,他,是個多餘的人。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他不是多餘的,至少他曾經有過價值,例如,被他們賣到這裏,他們從此衣食無憂。


    二十四歲的他,外表上看上去卻像個十六歲的孩子,這些年來經過這裏的藥劑的摧殘,他的身體早就不像正常人那樣了。


    從這裏逃出去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賜予自己這麽多豐富生活的好父母,他看到了他們,他們一開始沒有認出自己,後來認出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電話那頭,是張博士的聲音。


    那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認知到了,自己真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品,甚至連個標簽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裏住了個魔鬼,那個魔鬼告訴自己,殺了他們,他就解脫了,他就真的這麽做了,那兩個人跪在他麵前懺悔,發誓,他覺得很滿足,發自內心的滿足,可是最後,他還是毫不留情地處理掉了他們。


    他甚至一點都不難過,他告訴自己,謝沉西,你一定是在那裏呆久了,心也被腐蝕掉了,所以完全不會難過。


    後來末世爆發,他路過許多地方,看到過因為怕被咬而把自己的妻子推出去當擋箭牌的男人,看到了因為一點食物就打得不可開交的情侶,他最後找了個地方,住了進去,一個人在那裏呆了許久。


    直到某一天,他從家裏聽到了外麵有人在撬鎖的聲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解開了門口設的密碼,放任那些人把門給撬開了。


    他們沒有發現自己在房間裏,他清晰地聽到那些人在看到他放的食物的時候開心又貪婪的聲音,直到,他的被子被人掀開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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