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雙眼睜得很大,嘴巴微張,從口中湧出一股股的血。


    他的胸前也是一大片血漬,不知道是被什麽所傷,但傷口處一直有血不斷流出。


    我的雙眼頓時一片模糊,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


    “老爸,你撐著點。”


    我按壓住他胸口湧血的傷口,雙手卻快速地被血染紅。


    來不及了。


    我心裏很清楚,不管是送醫院,還是叫救護車,時間上都已來不及。


    “你終於回來了。”老爸很艱澀地開口,瞪得通紅的雙眼,眼角有淚水劃過。


    “能見你最後一麵,老爸沒有遺憾。”


    “老爸,是我錯了,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裏不管……”


    我幾乎泣不成聲,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自己的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老爸的眼神緩緩看向衛生間的方向。


    衛生間的門,是磨砂的玻璃門,此時,門上可以看到一個清晰的人影。


    是那個我進門時,閃進衛生間的鬼影。


    從進門到現在,我一直懷疑過,老爸的死和許小曼有關,盡管我並沒有看到她,但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就是她。


    糾纏雷佳的是她,利用雷佳吸引我的注意,但當雷佳真的引起我的注意時,她立刻將目標轉移到了我老爸的身上。


    或許她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老爸。


    這樣的報複,讓我徹底崩潰。


    我怎麽也想不到,她會傷害我最親的人。


    在長生和十月都不在的時間裏,雖然我得到了天神的肯定,成為了真正的死神,但是,我即將失去生命中最親的人,這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可這樣的結果,我接受不了。


    看著老爸的目光轉了回來,那雙流著淚的,卻異常溫柔的雙眼定定地注視著我,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號淘大哭。


    這是我第一次在老爸麵前,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老爸,別丟下我,我錯了,都怪我,我錯了,你別走……”


    我聲嘶力竭地大喊,喊到喉嚨沙啞,可是老爸並沒有因此而活下來。


    他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安詳,與他的身上,以及地上的大灘血跡,形成了極度刺眼的對比。


    我的心刀絞一樣地疼,抱著老爸的屍體哭得昏天黑地。


    多希望時間可以倒流。


    如果可以,我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一幕悲劇的發生。


    沉浸在失去至親的痛苦之中,我幾乎快要忘了那個躲進衛生間的該死鬼影,直到,老爸的一聲呼喚,將我從痛哭和崩潰中叫醒。


    “笙兒。”


    我猛地抬起頭,老爸的魂魄就站在我麵前。


    他在看著我,他叫的是我的乳名。


    “老爸。”


    “我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會救你的,我會想盡辦法救你。”


    老爸的命數未盡,或許還有辦法可以讓他還魂。


    然而,屍體的破損程度,比我想象中要重。


    老爸的胸膛幾乎被穿透了……


    還魂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至少需要完整的屍身,老爸的身體顯然是不能用了,倒是可以用別人的身體。


    我自私地想著。


    沒等我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老爸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麽似的,忽然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很嚴厲地對我說:“不要想著讓我複活,任何方法都是違背自然定律的,我不希望你為了我那麽做。”


    “我不管,我要你活過來。”


    “別犯傻,隻要你好好的,老爸就別無所求。”


    就在老爸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身後閃現一道白光。


    那光,刺得眼睛生疼。


    他慢慢後退,退進了那團光裏。


    我知道他要走了,情緒更加控製不住。


    “老爸,你別走。”


    我想要抓住他,他卻厲聲喝道:“別傻了,我已經是個死人。”


    “我可以讓你複活,不管用什麽方法……”


    “你不需要為我這麽做,答應我,照顧好自己。”


    “老爸……”


    “聽我的話!”


    我徹底僵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老爸站在那團幹淨的神聖的光裏,身影一點點模糊,卻無能為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老爸最後的身影,那麽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當我的意識恢複,那團光早已消失不見。


    老爸生前未做惡事,是個好人,死後會上天堂,理所應當。


    慶幸他是去了天堂。


    可即便如此,還是難以接受他從此以後就這樣離開我,離開我的生活。


    看著老爸滿是鮮血的屍身,我脫下外套,將外套小心蓋在了他的身上。


    抹掉臉上的淚,我咬牙切齒地看向衛生間,門上那團黑影仍在。


    “你怎麽敢動我老爸!”我怒不可遏地咆哮一聲。


    取下死神鐮刀拿在手上,我火速衝上前,一腳將門踹開。


    不大的衛生間內,彌漫著很重的陰氣,以及那臭得令人窒息的腐爛的味道。


    雖未見到鬼影的實體,但那團黑影在我踹開門的一瞬,迅猛地逃躥到浴簾後麵。


    對方的影子,映在浴簾上,清晰可見。


    “許小曼,我知道是你。”


    跟我結下仇怨的,隻有她,會用這種方法報複我的,也隻有她。


    如果早知放任她不管的結果會是這樣,我會讓南宮昱吃掉她,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永世不得超生,已經不足以消除我對她的恨意。


    我要她受到千倍萬倍的懲罰。


    我設下一道結界,將自己與許小曼,困在了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地方。


    她並沒有要逃走的意思,一聲不吭地躲在浴簾之後。


    我想,她還把我當成那個半吊子的代理死神,認為趁這個機會,可以徹底取代我。


    畢竟,長生和十月都不在我身邊,我是孤軍奮戰。


    ‘噗’地一聲,浴簾之後的水龍頭突然開了,水嘩嘩地流出來。


    我大步上前,一把扯掉浴簾,未看到許小曼的蹤跡,但是本該是空的浴缸,此時水已經快要滿溢了。


    浴缸裏的水是黑色的,但水龍頭流出的水,卻是澄淨的。


    我懶得去想她要搞什麽鬼把戲,直接將死神鐮刀放進黑乎乎的水中,霎時,一道強光乍現,浴缸裏的水,由黑變渾,由渾變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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