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捂嘴,防止自己痛哭失聲打擾了眼前人——不,美人魚的安睡。


    眼淚卻一滴滴流成一條細線滑落。


    隻見她眼前所見的房間裏,一個巨大的木桶安放在中央,桶裏麵裝滿了清澈的海水,桶裏麵靠著一個閉目的絕色男子。


    清澈的水麵下,不是人的雙腿,而是一條碩大的湛藍色的魚尾,而木桶外麵,絕色男子一頭長長的發垂落在外,顏色卻不是黑的。


    竟是滿頭的銀發。


    精致絕倫的五官,安靜得好似睡著了的容顏,有著千辭再也熟悉不過的眉眼。


    千辭,就是千辭,她魂牽夢繞牽掛著的千哥哥,喜歡愛著的唯一一人。


    她曾經送了一個人魚玩偶給他,笑稱他會是最美的人魚王子。


    如今一語成讖,似乎夢想成真。


    可她卻絲毫開心不起來——因為。


    美人魚絕豔無雙的臉色無比蒼白,殷紅的嘴唇甚至在輕微發紫;


    美人魚藍色的魚尾失去光澤,蒙上了一層陰影的暗灰色,好似菜市場放久了的魚磷的顏色;


    美人魚臉頰凹陷,一頭青絲變白發,氣息微弱幾乎馬上就要迎風而去。


    “千、千哥哥……”喬染嗚咽出聲,淚眼朦朧地一步步靠近木桶。


    沒有害怕恐懼震驚、隻有滿滿的心疼和憐惜,以及內心的痛。


    她的手指在撫上千辭蒼白消瘦的容顏時,差點壓抑不住痛哭失聲。


    “千哥哥,你怎麽了?”


    “為什麽,會這樣嗚嗚……”


    似乎聽到了某個魂牽夢繞的聲音,原本雙目緊閉的人艱難地撐開了眼皮。


    眼前,好似出現了幻覺。


    那是、是小染的臉。


    “小、小染……”斷斷續續的,磕磕絆絆的聲音細細弱弱,同時,搭在木桶旁邊的手顫顫巍巍地抬起來,試圖要觸碰一下眼前美好的夢境。


    哪怕是夢,也是個美夢。


    隻是,小染為什麽要哭,她不該哭的!


    笑著的時候,才最好看啊!


    喬染一把抓住了千辭無力的手掌,將之貼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千哥哥,是我,是小染,小染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對不對?”


    “對不起,你在痛苦的時候我什麽都不知道,對不起……”


    “千哥哥,我來了,小染就在這裏,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就算是你再趕我,我也不會走的。”


    “千哥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嗚嗚┭┮﹏┭┮”


    被貼在臉上的手掌,指腹微動,竟是輕輕地揩著喬染臉頰上的淚水。


    千辭努力睜開大自己的眼睛,顯得有精力一些,唇角艱難地扯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別哭,你一哭,我會心疼。”


    “好,好,我不哭,不哭!”喬染立刻用力胡亂一把抹去臉上的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笑中帶淚,卻是最美。


    晶瑩的淚光仿佛湧動著璀璨的光芒,比千辭在深海礁石上看到的星空還有璀璨。


    “小染,你,笑,好、好看!”沒說出一個字,千辭都要先喘上一口氣,虛弱得說話都顯得無比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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