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中之鱉,困獸之鬥!”


    單休一手指天,一根三丈長的巨大冰矛,閃爍著濃烈殺機。


    低喝一聲。


    “去!”


    “撐住,一定要撐住!”


    周元禮神色焦急,不斷遊走在大陣邊緣。


    看著那迎麵而來的巨大冰矛,內心不斷祈禱。


    下一刻。


    冰矛插到了土黃光罩之上,發出刺耳至極,猶如在耳膜邊摩擦的聲音。


    哢哢哢……


    二者僵持了數個呼吸,最終冰矛隕於無形,隻留冰霜之氣,彌漫四周。


    被壓製的土黃光罩,再度恢複如初。


    看似岌岌可危,但實際上堅若磐石!


    周元禮見狀,不由大鬆一口氣。


    噗!噗!噗!


    他低頭看去,隻見腳下那一堆靈石,已然化作灰白石粉。


    “來人,補充靈石!”


    他大喝一聲,身後馬上有修士跑了過來。


    大陣外。


    單休喘了口氣,恨恨的看了跟烏龜殼一樣的戍土陣一眼。


    隨後回頭,忿忿不平的找上高廷遠。


    “王八蛋,怎麽就我一個出手,你們都坐著看戲是嗎?”


    藍天雲眉頭一皺,“說話客氣一點!而且二哥不是派了六十幾個煉氣中期,配合你攻擊大陣嗎?”


    “如果一群煉氣期修士就能轟破,那這戍土陣也枉為一階陣法中的精品大陣了。”


    單休仍舊不滿意。


    他目光死死看著藍天雲旁邊的高廷遠,命令是對方下的。


    但看起來,就跟做樣子一樣。


    高廷遠推開藍天雲,一步步走到最前麵。


    抬起頭,望著那遮掩整個斜月穀的巨大光幕。


    “拖的時間,確實太久了。”


    “閔道友,試了那麽多次,看了那麽久,可有想法了?”


    單休一愣,下意識看向身後那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男子。


    不對,他其實說過話。


    隻不過當時是在隔音罩裏麵,隻和高廷遠在交流。


    如今看來,自己和那群煉氣中期修士一起攻擊陣法,是在為這個人試驗陣法強度,尋找破綻?


    他是一位陣法師?


    就在他疑惑間,閔龍雨輕笑一聲,取出一個八邊形的陣盤。


    “以地氣為脈,以山穀為勢。”


    “抱一守中,酉在兌宮。”


    “隨著地氣流逝,山穀崩塌,已呈金盛土虛之像。”


    “是以,金盛則攻,土虛則崩。”


    “此陣,我已破矣!”


    笑聲,逐漸變大。


    手中陣盤被他朝著天空一扔,旋即漂浮於戍土陣激發的土黃光罩之上。


    一道道五彩斑斕的光束,不斷拋灑而出。


    每一束光落到土黃光罩上,都猶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看見這一幕,單休,符璋等人,皆是不解。


    這種攻擊強度,還不如之前一群煉氣中期修士攻擊,來得反應大呢?


    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光束落入光罩中,整個斜月穀,乃至方圓數十裏,都發出了輕微的震顫聲。


    初始,隻是一點點。


    到了後來,整個斜月穀都開始劇烈震顫。


    大塊大塊的碎石,不斷滾下,逼得穀內修士或是激發法器飛上半空,或是施展禦風訣,勉強離開地麵。


    “不好,大陣要破了!”


    慕容青漣脫口而出。


    顧彩衣神色緊張,一隻手下意識抓住羅塵衣袖。


    “援軍未至,敵人勢大,待會破陣之時,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羅塵嗯了一聲,臉上依舊平靜。


    他反手握住顧彩衣,對方愣了一下。


    一枚血紅色的藥丸,悄無聲息落入她掌心之中。


    羅塵對她點了點頭,然後叫上慕容青漣。


    “嫂子,你幫我把另外兩個丹室的丹爐,收起來吧!”


    都這個時候了,還考慮這些幹嘛?


    慕容青漣無奈,隨他進了丹室。


    丹堂中,其餘修士,惶恐不已。


    袁婆婆站在前方,對身後的大兒子袁東升,輕聲低語說著什麽。


    司空壽甲,眼珠不斷轉動。


    周元禮則是把劉強,東方靚,以及其餘幾個關係較近的煉氣後期修士叫到一起。


    神色嚴肅的吩咐事情。


    轟!


    一聲巨響,忽而響起。


    戍土大陣,將要破了!


    斜月穀中,所有修士抬起頭,看向天空。


    上百修士,密密麻麻,幾乎占據了天空大半。


    一道道靈光閃爍,即便在黑夜中,也是那般顯眼。


    為首一人,趁著大陣還未徹底破開之時,朗聲開口:


    “今日,我大江幫聯合連雲商盟,玄一會,共同征伐破山幫。”


    “破山幫覆滅,已成既定事實。”


    “爾等不必做那負隅頑抗之舉,繳械投降,既往不咎,可保一命。”


    “入我大江幫,待遇一如從前,大道之途仍可繼續!”


    聽見這話,那些惶恐的初期修士,中期修士,驚疑不定。


    真的會既往不咎,甚至待遇這些都和以前一樣嗎?


    一時間,許多人都有了投降的心思。


    說到底,破山幫隻是個散修組成的幫派。


    沒有傳承,沒有師長,沒有榮譽,自然也不存在任何凝聚力!


    就在一些人有投誠想法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怒罵出聲。


    “爾等切勿被他騙了!”


    “大江幫和我們破山幫有著大仇,論道台上的不死不休,你們難道忘了?”


    “那高矮子說的都是屁話,謊話!”


    高矮子……


    噗!


    少數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高廷遠確實長得挺矮,在修仙者之中,這種身材也算獨特。


    不過,說這話的,是司空長老?


    司空壽甲繼續罵道:“而且,原地投降之後,他們就會放過你們?”


    “哪怕不殺你們,但你們身上積攢的靈石,穿的法衣,辛辛苦苦賺來的法器,他們難道會不要?”


    “諸位,切勿信這等無稽之言啊!”


    隨著最後那一句怒吼,斜月穀原本散亂的戰意,又漸漸凝聚了起來。


    哪怕不是為了破山幫,也要為了自己啊!


    外麵大多敵人,都是煉氣中期。


    自己等人也有不少煉氣中期,對方難道就願意放過他們身上的資源?


    這些東西,無一不是花了大半輩子,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


    沒有人願意拱手相讓。


    司空長老說得對,對方花言巧語,不過是蒙蔽他們而已!


    羅塵站在慕容青漣和顧彩衣中間,身後是早已準備好,蓄勢待發的周元禮等人。


    他瞥了一眼怒發衝冠,大肆喝罵的司空壽甲。


    這老頭倒是個聰明人!


    很明顯大江幫那些家夥,隻打算放過低級修士。


    但對他們這一群煉氣後期的,肯定是以打殺為主。


    畢竟,總要給這些出動的人手,一點好處。


    如此一來,司空壽甲他們在大陣破開之後,就會非常危險。


    但如果鼓動斜月穀所有修士,一起戰鬥的話。


    場麵混亂之下,那麽就是各憑本事,各有逃生機會了!


    大陣外。


    高廷遠無奈的對身後幾人聳了聳肩,示意自己已經盡力了。


    符璋和藍天雲都皺了下眉頭,總感覺高廷遠是故意如此。


    明顯剛才還可以多說幾句,辯駁那個破山幫長老的。


    這樣待會戰鬥之時,也能輕鬆一些。


    單休卻是不管這些,急衝衝的問道:“閔道友,還有多久啊?”


    閔龍雨盤膝於地,並指如劍,遠程操控著那個陣盤。


    他嘴角上揚,露出得意而從容的笑容。


    “快了,快了!”


    “破!”


    “破!”


    “破!”


    嗖!嗖!嗖!


    道道光束,不斷從旋轉的陣盤中打出。


    每一道光束,打在戍土陣上,都引起巨大轟鳴。


    如此八次之後,閔龍雨長嘯一聲。


    “區區小陣,如何攔我,看我破之!”


    他縱身一躍,飛上天空,一手掌住陣盤,渾身爆發璀璨靈光,隨後往下狠狠一壓。


    哢嚓!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戍土陣,在這一壓之下,仿若天塌地陷。


    土黃光罩,瞬時崩潰。


    也就在同一時間,斜月穀中,上百修士,化作漫天流光,朝著外界各個方向飛去。


    見狀,單休一馬當先。


    “殺!”


    高廷遠的目光,死死盯著斜月穀丹堂所在,那一群正抱團的修士中央。


    他邁出腳步,身形卻是一頓。


    “天雲?”


    “二哥。”藍天雲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微微搖頭,“羅塵不可殺,這是幫主點名要的人。”


    “你什麽時候投向汪海潮了?”高廷遠神色陰狠。


    “我是不想你為此觸怒築基修士,真修之怒,你承受不起。”


    “鬆開!”


    “我……”


    “可笑,你再婆婆媽媽,他們可全都逃走了。我看到時候,你拿什麽跟汪海潮交待!”


    藍天雲一怔,手中已然鬆開。


    高廷遠破空而出,一條藍色水蛟劃破夜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


    呼喊,哀嚎。


    血肉,斷肢。


    爆炸,轟鳴。


    幾乎在瞬間,就染紅了月色下的斜月穀。


    負隅頑抗之輩,自然不會再對他們手下留情。


    殺戮,成了此刻唯一的主題。


    司空壽甲毫不猶豫,爆發出最強實力,飛向邊緣位置。


    所過之處,不管是煉氣中期,還是煉氣七八層的修士,都無法阻擋他一瞬。


    但是這等陣仗,最為引人注目。


    一柄金瓜大錘,破空砸去。


    伴隨的,還有符璋那桀驁聲音。


    “司空壽甲,破山幫四大長老之首。殺了你,正好為我符家立威!”


    “小友,何必趕盡殺絕。”


    司空壽甲回了一聲,一塊玄色龜殼,擋在身後,硬生生承受了那那一錘。


    符璋一愣,隨後臉色大喜。


    “難怪你之前能活下來,原來還有這等好法器!”


    驚喜過後,手上動作越來越大。


    第一場煉氣九層之戰,就以最為尋常的模式展開


    見司空壽甲引走了符家最強之人,丹堂之中,袁婆婆對羅塵他們點了點頭。


    “你們先走吧!”


    慕容青漣愣了下,看見袁婆婆身後那個男子。


    她皺眉道:“穀中殘留的一些陣法,可擋不住那位閔龍雨。”


    “無妨,老身還是有些手段的。”


    袁婆婆慈祥一笑,拉著兒子就飛向了原本藥堂所在。


    而在山穀中,正有一人不管不顧,行走在靈田之中。


    他偶爾低頭,看向一些小陣,露出見獵心喜之色。


    至於附近的打打殺殺,好似都跟他沒有關係。


    見到一個老太婆飛過來,他皺了皺眉,隨手扔出幾杆陣旗。


    隨後,便是金光大熾!


    半空中。


    羅塵居於人群中,朝著外麵飛去。


    若是他一人,大可不管不顧,從容逃走。


    但這裏,還有他的朋友們。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做不出那種獨自逃走的事情。


    “堂主,待會我們幾個會給你創造逃生機會。我知道,你速度非常快,一定要抓住機會!”


    羅塵看著前方周元禮和劉強的背影,歎了口氣,嘴唇微動。


    “時至如今,其實沒必要再履行保護職責了,待會你們盡量保全自己吧!”


    誰料,周元禮卻是沉默不言。


    不僅是他,劉強和東方靚也是如此。


    羅塵忽而意識到了什麽。


    能被派來保護自己的,必然都是米叔華最信任的。


    但這群保鏢,很明顯還達不到讓米叔華完全信任的地步。


    那又怎麽會被安排過來?


    難道就不怕遇到危險的時候,拋下羅塵逃跑?


    所以,理由隻有一個!


    那就是米叔華在他們身上,必然動過手腳。


    唯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到了如今,他們依舊誓死要保護羅塵。


    就在念頭轉動之時,一道身影,已然擋在他們必經之路上。


    “丹塵子,還我一掌之仇來!”


    是雪蓮坊那位劫修——單休!


    他戰意高漲,頭頂盤旋著一把巨大烏黑剪刀,正是當初偷襲羅塵的時候,發出烏黑光芒的上品法器。


    那一次,被周元禮和劉強聯手擋了下來。


    這一次,也是如此。


    “滾開!”


    他怒喝一聲,然而周元禮和劉強卻是寸土不讓,一刀一劍盤旋而出,將他死死纏繞。


    “走!”


    慕容青漣一把拉住羅塵,和顧彩衣一起將他護在中間,往旁邊飛去。


    其餘幾個破山幫後期修士,也被附近敵人纏住。


    “留下吧!”


    一聲歎息響起。


    一道藍衣修士,擋在前方,衣袍無風自動。


    慕容青漣冷笑一聲,甩開羅塵,搶先出手。


    “彩衣,帶羅塵走!”


    “嗯,青漣姐保重!”


    顧彩衣神色緊張,拉著羅塵就要逃跑。


    但對方身子,卻一動不動。


    “怎麽了?”


    “走不了了!”


    羅塵輕笑一聲,看著側麵那沾染了無數血霧,咆哮而來的藍色蛟龍。


    顧彩衣臉色大變,速度太快,她完全反應不及。


    身上的防禦法器,根本來不及鋪開,保護羅塵。


    “難道前腳才說帶他走,後腳就要看他死在我麵前嗎?”


    腦海中,思緒劃過。


    略一恍惚,就看見四色流蘇,從天而降。


    轟!


    羅塵反手拉著顧彩衣,不斷後退。


    頭頂四象鼎,綻放四色光華,一縷又一縷的流蘇,將那藍色蛟龍纏住。


    驀地,羅塵一把推開顧彩衣。


    “去幫嫂子!”


    顧彩衣拋飛而出,回頭看去。


    羅塵身穿青色長袍,頭頂四色大鼎,一杆通紅長槍執於手中。


    在他對麵,一道矮狀身影,探手一抓。


    兩柄藍汪汪的短戟,顯露真身。


    “高二哥,別來無恙啊!”


    羅塵微微一笑,手中長槍斜指,槍尖之上越來越紅,熾烈的高溫仿似要融化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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