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舉是怎樣一個人?


    這個問題可著實不好回答……


    如果隻是單純恭維的話,恐怕並不能讓賀天舉滿意。


    無論賀天舉擺出來的這種姿態,還是他們二人的身份,都注定了不可能隻說恭維的話。


    可若實話實說的話,楚宏誠又擔心因此惹怒賀天舉。


    如果到最後,由於這樣的原因而讓賀天舉和他生出嫌隙,不願意投靠到他的麾下,那豈不是笑話?


    眼看著楚宏誠因為這個問題而顯得有點遲疑,賀天舉不由笑道:“太子殿下實說無妨,下官和太子殿下在今日之前,本就沒有過任何交集和了解,所以太子殿下對下官的看法和認知,自然都來自於其他人。下官隻是想知道,這些年來,在其他人的眼裏,下官究竟是怎樣的?”


    聽著賀天舉說的在理,楚宏誠稍稍放下心來,略一沉吟,便將方才在楚元良和他所說的那些話,重新組織了一遍,然後說了出來。


    當然,具體的來源,楚宏誠肯定不會說是從楚元良處聽來,而是說的從其他官員又或者下人的嘴裏得知。


    說完之後,楚宏誠心情略有些忐忑的看著賀天舉。


    賀天舉揚眉,臉上並沒有任何不快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後,摸著自己的鼻尖,苦笑道:“朝堂之上,盡是一群貪官汙吏,我不屑與之為伍,這句話確實是下官說的,下官也真的是這樣認為的。但住在這貧民區中,才能聽到來自於底層的聲音……這句話下官可從未說過,也不知道是何人編排來的。”


    “編排?”


    楚宏誠怔了怔。


    “是啊,太子殿下,下官又不傻,那些底層的泥腿子在想什麽,有什麽好理會又或者聽取的?這是屬於強者的世界,普通人注定了隻是被統治階級。他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在統治階級的領導下,成為養分和肥料,滋養統治階級的土地。所以……下官為什麽要聽取他們的聲音?”


    賀天舉一臉嘲諷笑容的說道。


    楚宏誠和楚元良互相對視了一眼。


    兩人能夠聽得出來,賀天舉這番話沒有任何虛假的味道。


    隻是盡管道理是這樣的道理,可幾乎不會有人光明正大的就這麽直接說出來。


    任何人都喜歡粉飾自身,無論真實的情況如何,也基本上都願意代表所謂的正義。


    “那麽賀大人為什麽要居住在這裏?就算賀大人不想接受皇室的賜予,以我楚國對正二品官員提供的薪俸來說,在中心區域買一套過得去的宅子,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況且無論賀大人是否願意,隻要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那麽很多時候,該收的就一定要收,否則早就要不容於官場之中了。所以賀大人您的選擇,本宮……看不懂。”


    楚宏誠微笑著說道。


    “有一句話您說的不對,您說隻要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那麽很多時候,該收的就一定要收,否則便不容於官場之中。可太子殿下,下官可以非常負責任的告訴您,從下官開始為官起,一直到現在,無論下官處於怎樣的位置上,都不曾收取過半分的好處。”


    “所以下官會選擇住在這種地方,真的就像下官之前所說的那樣,朝堂之上,盡是一群貪官汙吏,下官不屑與他們為伍!下官雖然不認同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種狗屁不是的話,但同樣,下官也不認同千裏求官隻為財這種膚淺的認知。”


    “男兒生於天地之間,所求的應該是什麽?自然是人上之人的地位,人上之人的權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既然下官武道天賦極為一般,苦修到了現在也隻是一名普通鬥羅而已,那麽下官想要成為真正的人上之人,自然就隻能選擇其他的道路。”


    賀天舉一臉的正氣凜然,仿佛自己正在說的,是天下大道一般。


    “太子殿下,下官為官,便是真真正正的為官!而在下官眼裏,咱們楚國滿朝上下,竟無一人可以算是真正的官員!在下官看來,他們或者是金銀的奴隸,或者是女人的奴隸,或者是權勢的奴隸,總之,他們早已經沉淪,不配再被稱作官員。”


    “自從下官執掌吏部以來,對於這樣的情況就看的越發明白,越發透徹。而越是如此,也就越發的觸目驚心!所以下官這些年來,一直立誌於改變這樣的情況,大肆整頓吏部的同時,對於所有官員的考核,也改變了方法和原則。”


    “數年時間過去,初見成效,下官很欣慰。但還遠遠的不夠,因為吏部終究隻能考核三品以下的官員,對於那些真正大權在握的高官來講,沒有任何的威懾力!可整個楚國官場為什麽會變成如今的模樣?自然是上行下效,由上至下的腐朽!”


    “所以,若是不能對那些真正的高官進行改變,那些下官現在所做的一切,便沒有任何意義!太子殿下,下官知道您想要宴請下官的目地,下官現在也非常坦誠的告訴了太子殿下,下官的理想和抱負。那麽下官想問問太子殿下……”


    說到這裏,賀天舉的聲音頓了頓,雙眼直視著楚宏誠,無比認真的接著說道:“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坐到了那把椅子上,那麽下官非常的想知道,太子殿下到時候是否能夠支持下官的這種理想!”


    “希望太子殿下能慎重的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很顯然,下官的理想,勢必會在咱們楚國的官場上製造一場巨大的地震,真到了那個時候,太子殿下需要承擔的壓力之大,或許會超乎想象。”


    賀天舉問的很認真,而這種認真的模樣,也讓楚宏誠不得不真的慎重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原本楚宏誠是想著,不管賀天舉提出了什麽問題,都先給出一個最好的回答再說。


    可賀天舉的神態卻讓楚宏誠不敢敷衍。


    思索了許久之後,楚宏誠這才麵色嚴肅的點頭道:“可以想見,這是對國家有利的事情,既然如此,無論將會麵臨多大的壓力,我都沒有退縮的理由。”


    似乎是對楚宏誠的回答非常滿意,賀天舉的臉上浮現起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同時舉起了麵前的酒杯,笑著朗聲說道:“多謝太子殿下的決心,下官敬二位皇子一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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