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度和亓官涵的婚事要辦兩場席,京中是大辦, 連皇上皇後都去了, 也算十分給麵子了。


    新基登基時, 隻給江度和許霖升了官職, 而定督侯和平南將軍都沒動,不是不看重老臣,而是怕這兩家太惹眼,被人盯緊了想抓錯處, 反而讓他們憂思過重, 處處謹慎擔心。他們也能理解皇上的意思, 心下也是熨帖的。


    江翊自然也去參加了婚禮, 小嘉懿也跟著一起去了, 有封欽抱著, 倒也不必他操心。


    封業登基後,借彼岸宮幫助皇家鏟除火邪教之名,為他們正了門派之譽。所以不少名門正派都開始與他們拉關係, 這次彼岸宮宮主成親, 他們自然也是各種走關係, 擠破了頭地想參加一份, 最後倒也來了不少。平南將軍府也是以禮相待, 不曾怠慢。


    而另人意外的是,皇上居然還帶了青陽公主一起來。


    青陽自幼生在宮中, 甚少出宮。而皇上登基後, 的確對青陽寬厚許多, 青陽不太喜歡外出,可但凡想出宮或者要些什麽,皇上都會允了,一時時,原本名不受重視的青陽公宮也成了眾人爭相巴結的對象。


    “給哥哥、嫂子請安。”青陽向封欽和江翊行禮。


    封欽微笑道:“行了,不必講這些禮,快來看看你侄子。”


    “好。”青陽笑眯眯地走過去,從封欽手中接過小嘉懿,“小侄子重了不少呢。”


    “是啊,剛生出來才那麽點,現在長大了許多。”孩子健康成長,封欽也高興。


    青陽逗著小嘉懿,小嘉懿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就一個勁兒地衝著她笑。


    封欽小聲對青陽道:“你這個年紀也差不多應該相看了,皇後是男子,不方便主動給你張羅這事,你自己也上點心,有喜歡的就去和母後或者太妃說,別耽誤了自己。”


    “嗯,我知道,哥哥別為我操心。”青陽溫婉地笑道。


    青陽在公主中性格品行算是非常出重的,隻不過先皇並不重視公主,所以才情再好,也隻能默默在待在自己的住處。如今青陽總算能出頭了,也是時候挑個好人家了。但懋太妃的意思是讓青陽自己挑,挑個喜歡的更要緊,所以皇上也就沒有大張旗鼓的給青陽張羅了。


    前麵喊著新人到了,封欽他們也就出去觀禮了。


    婚禮舉行得很熱鬧,江湖人多,氣氛也活躍不少,尤其是彼岸宮的人,這可是他們宮主成親,怎麽能不祝福?


    禮成後,亓官涵也沒有進房間等著,而是跟江度一起招待賓客,倒也沒有怠慢任何一個。


    京裏婚禮結束後,江度和亓官涵在京中住了五日,然後起程去彼岸宮請回門宴。平南將軍和江羨芝為表重視,都跟著一起去了,等回門宴請完,才算全了禮數。


    江翊和封欽沒去,因為帶著小嘉懿,實在不方便長途跋涉,亓官涵和江度也完全能理解,不過他們也備了一車的厚禮讓亓官涵他們帶回去,也算禮數周全了。


    吃過早飯,封欽要進宮麵聖,宋頎邀江翊帶著小嘉懿進宮。於是一家三口就坐著馬車進宮了。


    給太後請了安後,太後抱著小嘉懿就不撒手了。江翊便將孩子留在了太後那裏,自己跟宋頎回宮說話去了。


    “你怎麽樣?近來還安穩嗎?”江翊問的自然是宋頎肚子裏那個。


    “挺好的,再有一個月就要出來了,我也能輕快些。”宋頎笑道。


    “是啊,等再過二十天,我就進宮來住,也好保你安全。”有他在,男子生產的危險能降低很多。


    宋頎道:“封業不是早就讓你和親王搬進宮住嗎?反正現在宮中也沒別人,要不明天就搬進來吧。”


    封業一直說如果封欽他們搬進來,這宮中也能熱鬧些。


    江翊微笑道:“雖說宮中規矩沒有之前多了,但老祖宗定下來的也不好一下子改太多,我還是在府上更自在些,沒事去書齋看看,順路也能買些喜歡的吃食。”


    宮中皇上皇後想吃什麽,吩咐一聲第二天就能給采買回來,但在王府中,想吃什麽點心之類的,當即就可以去買,真是方便了不隻一星半點。


    “也是,行吧,我也不勉強你了。”宋頎道,“對了,昨天太後叫我過去,說青陽跟她說,在江度和亓官涵的婚禮上,見到了一個男子,有些傾心。”


    “哦?”江翊有些驚訝。一般來說,家中宴請,男子和女子是分開吃飯的,中間會拉上屏風。但婚宴不會,雖是分桌,但中間的屏風沒有,所以男女是可以在婚宴上相見的,也俗稱沾喜氣,其實就是讓未婚男女見麵,萬一兩情相悅,也是一樁美事。


    “是什麽人?”江翊問。


    “她說是泰青派的弟子,姓杜。”宋頎道。


    “其他的呢?”


    “還不知道,我已經去信給師父了,讓師父幫我打聽更不容易引人多心。”青陽畢竟是姑娘家,也不方便太積極地打聽人家男子。


    “青陽是公主,未來夫婿還是要謹慎選擇。您這邊也快生產了,少操心。這事交給太後和懋太妃處理吧。”青陽是姑娘,這事還是交給太後和懋太妃更為方便些,畢竟很多話宋頎也不方便跟青陽說。


    “嗯,太後也是這個意思。隻讓我幫著打聽一下。”宋頎笑道。


    江翊想了想,道:“江湖人的話,還是要多了解一些方知合適與否。畢竟江湖人性格豪放,做事不拘小節,而青陽是公主,凡事內斂矜持,溫婉有禮,我怕他們可能生活不到一起去。”


    宋頎點點頭,“你的擔心我和封業都有,所以還是要等我師父那邊來信再看看。有時候門當戶對的說法,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和封業能走到一起,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封業從小在縱山長大,那時也並沒受太多的宮中約束,因此各方麵的養成是在縱山派,故而他們性格契合,對彼此也更了解,加上太後同意,才這樣順利。如果封業是一直長在宮中的皇子,而他隻是一介江湖人士,怕是沒可能走到一起了,畢竟成長環境不同,能接受和理解的事物就會不同,很可能會是他看不上封業過分有禮、機關算盡,而封業也看不上他鬆散隨意,有時內斂過度。


    “正是。讓青陽跟著一個江湖人去外地生活,總是讓人不放心的。而讓對方到京中來,各種規矩應酬,怕也是應付不來。所以還是要細看才是。”


    “沒錯。”


    在宮中一直待到傍晚,封欽和江翊才回去。


    江翊和封欽說了青陽的事,封欽的想法跟他一樣,覺得有待觀察。


    幾日後,宮中遞來了消息,是關於那位杜公子的。


    杜公子名杜穹,祖籍京中,祖父是當朝官員,但因站錯隊,全家被流放。當時他還小,到了西垂家中已經是病得病,死得死。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被到西垂辦事的師父遇見,覺得他骨骼驚奇,是個學武的材料。家裏覺得他跟著待在這兒日子過得實在苦,去了泰青派,說不定能有一番成就。加上獲罪並不涉及十四以下的孩子,隻是不能走仕途而已,所以師父要帶他走,也沒有人說什麽。


    就這樣,杜穹一直長在泰青派,師父除了教他武功,還教他為人品行,他也不負所望,行端坐直,雖沒在武林中出彩,卻是很讓他師父滿意的。


    他十八那年,家中的人全部過世了,他也沒了牽掛,專心待在門派中。這次也是跟著師父來給彼岸宮宮主送賀禮的,也好在他們泰青派不太摻合江湖事,才沒讓彼岸宮反感,招待上也沒含糊,是很給麵子了。


    “你覺得怎麽樣?”江翊問。


    封欽想了想,道:“這樣看,各方麵是不差的。但家中之事不知道他會不會心懷怨恨。”


    “嗯。要不改日你請了人來見見吧,如果不是個良人,那趁早讓青陽另覓他人的好。”


    “好,我這就進宮去跟哥哥商量一下。”


    “嗯。”


    三日後,封欽在六和樓見了杜穹。


    杜穹有著江湖人的隨性自在,但並不是那麽不拘小節,不卑不亢,禮數周全,初見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封欽沒立刻提青陽的事,隻表現出是自己想結交此人。


    杜穹也表現得很大方,與封欽交談也言之有物,不含糊,不應付。


    “我的父皇讓你全家流放,你就沒有什麽想法?”封欽問。


    杜穹笑了笑,道:“王爺,我雖不在朝堂,但也明白朝堂凶險。皇子為皇位而爭,大臣為官位而站,成王敗寇是自然的,曆朝曆代如此,我沒什麽怨恨。”


    “你能這樣想,就是最好的。”


    “不瞞王爺,不僅朝堂,江湖上也是一樣的,為名為利就站隊,中立門派要不麽自身強,要麽有強大的盟友幫襯,不然就算被仇殺滅門了,也沒有人會多問一句。我在江湖上待久了,這些事看多了,也就明白了。”杜穹說話也沒拐彎抹角的,性格還是很爽利的。


    “的確如此。那你可有進朝堂效力的意願?”封欽問。作為駙馬,隻要有點本事,還是可以給安排一個職位的。


    杜穹搖搖頭,道:“王爺,草民誌不在此。”


    封欽一挑眉,“若讓你尚公主呢?”


    杜穹一愣,隨即笑道:“您說的是青陽公主吧?公主貌美,不是我等草民能肖想的。那日不過是一小丫鬟不小心差點衝撞到公主,我拉了一把而已,並無其他,王爺莫要折煞草民。”


    “既然你覺得青陽貌美,我也知道她性格好,品行好,如今我與母後有意讓你尚公主,青陽也願意,你又何不考慮一二呢?”


    杜穹道:“王爺,草民已然習慣披星而眠,公主與我並不合適,我答應過祖父,不進朝堂。而公主也不應該跟著我屈居草屋,草民實在是不能如王爺所願了。”


    封欽一臉無語——這杜穹怕是個不解風情的吧?都說了青陽願意,還不樂顛顛地同意,在這講這些道理難道他們沒想過嗎?實在不行就讓哥哥直接下了旨,把事定了得了,反正這杜穹看著人品還行,大不了以後若對青陽不好,斬了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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