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來了,封欽既欣喜又意外。他也知道江翊為什麽來,也正是因為知道,明白江翊這一世第一次開始依賴他了,所以格外高興。


    迎了出去,扶住要行禮的江翊,封欽微笑道:“近來天又有些冷了,你這晚上的過來,小心著了風寒。”


    “多謝王爺關心。”江翊來了才發覺有些話他好像無從說起,也不知道封欽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樣。


    封欽拉過他的手,“走,去暖閣。”


    江翊看著被封欽拉住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抽回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先把事情談完再說。


    進了暖閣,封欽就把江翊按在了榻上,並蓋上了被子。還讓佑興端了紅棗茶上來。


    江翊喝了熱乎乎的紅棗茶,趕走了身上的涼意,歎謂地呼了口氣。


    暖閣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說話也方便。


    江翊放下茶盞,說道:“家妹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封欽應道。


    關於江月嬋,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上一世,這個姑娘挺大了也沒嫁出去,聽說之前定過人家,但後來也不知怎麽沒成。


    江翊死後,他也聽說這個江月嬋說了不少江翊的壞話,所以對江月嬋一直沒什麽好感。他攻進京城那會兒,江月嬋還往他身邊湊過,被他直接讓人拖出去了,半點麵子也沒留。


    現在想來,他連江月嬋長什麽樣子都沒記住。


    “你有什麽打算?”江翊問。


    “你怎麽想?”封欽覺得江翊跟江月嬋應該也不怎麽對付,在他的印象裏,兩個人聊起江家,封欽隻提過父親和兄長。江家其他人和事,他也是在篡位時慢慢了解全的。


    “江月嬋不合適。”江翊道。


    封欽微笑道:“我也這麽覺得。”


    有了這樣初步的共識,江翊也鬆了口氣,“王爺有什麽打算?”


    江翊這樣並不是見不得江月嬋好,而是江月嬋真的不合適。拋開皇後的權衡不提,就江月嬋的性格也是不行的。上一世江月嬋也定了門不錯的人家,但後來因為那家公子跟一位才女走得比較近,江月嬋知道後嫉妒不已,趁著女兒節,城中未婚嫁的女子皆上廟中拜佛祈福之際,將那位才女“不小心”推下了石階,導致才女臉上留了一道疤。


    女子善妒是大忌,才女的父親雖沒有平南將軍地位高,但好歹也是個正五品的言官,是武將最不願意得罪的那種人。而才女跟那位公子並沒有什麽,隻不過兩個人都常去一家書館,那邊才子才女也多的是,彼此之間也都比較熟,並沒有曖昧。


    □□鬧成這樣,那位公子家是斷然不能讓江月嬋過門的,加上當時在場的姑娘不少,這事便鬧得滿城風雨。江家也知道是江月嬋的錯,也不能怎麽樣,這門親事就這麽退了。


    而那位公子最後娶了毀了容貌的才女,倒也是夫妻和睦,算是圓滿了。


    而因為這件事,也沒人敢上門提親了。郭氏愁得不行,便開始往續弦上找了,但江月嬋不滿意,鬧得厲害,所以直到江翊死了,江月嬋也沒有嫁出去。


    封欽坐在床邊,放輕了聲音,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江翊。


    江翊皺起眉,“這法子可行嗎?”


    “放心吧。坤茂宮本就年數過長,皇後為效仿皇太後節儉,也為博得父皇讚許,封後時就要求不必整修,打掃幹淨便好。現在這宮殿雖不至於倒塌,但很多東西已經老化,不中用了。”封欽道。


    江翊還是覺得有些冒險,“這事還是要考慮周全了,別露了馬腳。”


    封欽道:“沒有萬全的準備,我也不會做。你啊,有事能跑來找我,我很高興。日後若能一直這樣,我倒也能放心了。”


    其實如果不是涉及到江月嬋,大皇子選妃的事,江翊也根本不會在意。反正這婚事就算成不了,對江月嬋也沒什麽影響,畢竟皇後那邊隻是見見,也沒多說什麽。其他的,不過是郭姨娘和江月嬋的單方麵猜測而已。這樣的入宮相看每朝都有,實在是拿不準的。


    “晚飯吃了嗎?”封欽問。


    “吃過了。”雖然也是草草的吃了點,卻也不餓。


    封欽笑了笑,“外麵起風了,今晚就留宿吧,一會兒我讓人去將軍府上說一聲,別大晚上的再凍著。”


    最近天氣乎冷乎暖的,江翊身上也的確不好受,想了想,道:“那就叨擾王爺了。”


    封欽看著他,也不說話,但眼神裏似乎有些不滿。


    江翊想了想,換了方式道:“那我還住朝露院吧。”


    封欽滿意了,笑應道:“好。”


    之後幾天,宮裏既沒有下旨,也沒有聽說皇後又召見了哪家姑娘。


    而郭姨娘最近也見天地不在府上,因為江月嬋的事,她現在可是各家爭相邀請的貴人。而郭姨娘也不知收斂,瞞著當職的江恒德,如數赴約。


    這日早飯後,封欽就讓佑興借去平南將軍府給江翊送吃食的工夫,夾了封信進去。信上隻有兩個字——成了。


    江翊嘴角一勾,隨即將信丟進了炭盆。


    這幾日京中天氣不好,昨個還飄了一陣小雪。


    而昨晚,坤茂宮的窗戶掉了,皇後這幾日身子本就不怎麽舒坦,窗戶掉了驚醒了她,也沒加衣服就出來查看。這不,吹了冷風,今早就染了風寒。


    於是一早,皇上便攜貞貴妃前去探望。


    “順安,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皇上叫來了坤茂宮的掌事太監。


    順安是一直跟在皇後身邊的,頗得皇後信任。


    “回皇上,奴才已經查過了,是窗子年久失修,木質腐爛造成的。”


    “這麽說,純屬意外了?”皇上問。


    “是。”


    貞貴妃微笑著道:“這坤茂宮的確久未修繕,有點問題也實屬正常。不過臣妾想起前幾日的事,心裏有些惴惴呢。”


    “哦?什麽事?”皇上問。


    貞貴妃回道:“就前兒個,一早上,臣妾房裏的門突然打不開了,廢了好大的事,苗玉和小項子讓人把門卸了,臣妾才出來。”


    “還有這事?”


    “是。您最近前朝事忙,也不是什麽大事,臣妾就沒跟您說。內務府的人動作也快,下午就給裝好了,也沒找出什麽原因來。還有,昨個臣妾覺得冷,就讓苗玉給弄個了炭盆。臣妾正坐在旁邊繡花呢,那炭盆不知怎麽著,自己不倒了。好在炭已經燒得不那麽旺了,才沒引起火來。”


    皇上皺起眉,“這麽危險的事,怎麽沒跟朕說?”


    “皇上日理萬機已經夠辛苦了,臣妾不想讓皇上煩心,再者,也沒出什麽大事。”


    皇上點點頭,這些日子前朝事多,他也有些日子沒進後宮了。


    “不過,昨天天氣是冷,但並沒有風,這個時節也沒的蟲蛀,按理來說,腐壞的速度應該較慢才對。也可能是臣妾多心了,可聯係前後,臣妾不得不想到怪力亂神一說。”


    她說的那些都是她安排好的,戲演得足,宮裏那些太監宮女也都看得真真的,肯定查不出什麽來。而皇後這邊,她也是偷偷在屬國送來的香粉上動了手腳,加了些無味卻不符合皇後體質的藥,這種藥太醫診脈的時候也會以為是皇後事忙上火,不至於傷了皇後的性命,卻能讓她體質在短時間內弱上許多。而窗子也是她動的手腳,皇後有在窗外懸掛香囊的習慣,嬪妃們有事沒事的,也會送給香囊給皇後。她就是趁著親自掛香囊的時機,將加強腐蝕的藥水倒在了窗子的接縫處。


    皇後是最怕怪力亂神的,一聽貞貴妃這麽說,忙拖著病軀坐起來,道:“皇上,聽貞貴妃這麽一事,這些事的確蹊蹺,不如讓司天監看看。若無事是最好的,若有事,亦可早日防範。”


    皇上沉思了片刻,點點頭,對黃公公道:“傳司天監正使來見。”


    不多會兒,司天監正使覲見。


    免了禮後,皇上問道:“最近天象如何,可有什麽異動?”


    “回皇上,皇上明鑒,的確天象有異。”


    “怎麽說?”


    皇後也坐直了身子。


    司天監正使道:“近來,主皇後的天府星黯淡,怕有災禍異象,至後宮不寧。”


    “怎麽回事?”皇上也重視起來。


    “臣敢問,近來是否發生了幾樁異事,如門窗倒塌失靈,又或者有差點引發火災之事?”


    “確有此事。”貞貴妃一臉緊張的忙回道,心中卻是嘲諷不已,這位司天監正使是她的人,早就串好了的。


    “那皇後最近是否見過名中帶星月的人?”


    皇後一愣,道:“江月嬋?”


    “可是月亮的‘月’?”


    “對。”


    司天監正使一副了然的樣子,道:“這就對了。此女名中帶‘月’,月乃是皇後的象征,此女帶這個字,必然是衝撞皇後的尊位的。”


    “另外,經此一衝撞,要緩回時運,恐怕需要一年時間。母體不適,子不宜議親,恐小人趁此作祟,壞了本應該有的良緣。”


    “也就是說大皇子現在不宜議親了?”皇後問道。


    她已經完全相信了江月嬋衝撞了她的話,畢竟是從江月嬋進宮之後,她就一天天開始不舒服了。但事關大皇子,她不得不多問一句。


    “是。母子原為一體,時運自然也有所羈絆。若皇後娘娘肯緩緩,明年再議親,對大皇子也有好處,想來會有一位賢德和順的皇子妃。若皇後娘娘著急,那怎麽也要待入秋後再議親,也會有所好轉。不過切記,不可再找衝撞娘娘之人了。”


    司天監正使字字懇切,在皇後看來又都說到了點子上,自然是可信的。


    皇上也覺得此事不能馬虎,而且拖一年也無妨,便問皇後,“你的意思呢?”


    皇後回道:“臣妾以為,皇家時運不可有失,衝撞了臣妾是小,萬一衝撞了皇上,就是臣妾的罪過了。所以大皇子的婚事就明年再議吧。”


    皇上點點頭,對司天監正使道:“這段時間密切留意天象,若有異常,立刻來報。”


    司天監正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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