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夜去看了下白依依,這丫頭強行引來雷電,才使戰場的形式發生了改變。


    要不是她機智的話,現在這些蠱師估計都不會站在這裏說話。


    雖然不是直接的引天雷,但是以地底的罡氣來接天雷,也是一件極損耗精力的的事情,此時的白依依半躺在床上,室內一燈如豆,照在她的臉上,看到我進來,她喊了一聲蘇醒哥,淳樸的如同一個鄰家的女孩。


    甚至在多年之後,我還經常想起這個場景。


    無需過多的語言,我叮囑她好好休息,一切事情等恢複好了再說。


    草草休息了一夜。


    接下來幾天,蠱師的屍體被逐漸帶走,對於蠱師和蠱術來說,這都是一場劫難。


    這些蠱師都很懂得感恩,雖然是大家齊心協力將這些茅山長老打敗,但是白依依和我,在這其中,無疑起了無比關鍵的作用。


    甚至有蠱師走到我的麵前說,“大家的命都是你們救的,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隻要來一封信來,哪怕是千裏萬裏,我們也會趕過去。”


    他們震驚於我夜雨中的表現,以為我是深藏不露。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幾斤幾兩。


    對於這個說法,我隻是微微一笑,在玄門中,我隻是一個無名的小卒,又哪裏能令動大家去做什麽大事呢?


    雖然救了這些蠱師,但是我誤殺了茅山派的副掌教,對於這些蠱師來說,這肯定又埋下了禍根。


    這些蠱師雖然看似粗魯,但是卻很懂道理,他們說這仇已經越結越深,殺不殺陳入道,已經無關緊要。


    陳入道在未被心魔控製之前,飛揚跋扈,傷人害命,就是殺了他,也不冤。


    話雖是這樣說,但是茅山副掌教被殺,這絕對是玄門中千百未有之事。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似乎能嗅到這種將要到來的血腥味。


    這場風雨,似乎沒有人能製住了。


    蠱師們雖然不怪我,但是我能看出,他們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壓抑,畢竟是被人壓到家門口打,而且還死了那麽多人,還在蠱師間的同盟已經建立,以後蠱術不用藏私,可以互通有無。


    對於蠱術來說,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打擊,對於茅山派來說,這又何嚐不是,茅山派元氣大傷,近一段時間之內,應該是不會過來尋仇了。


    至於那些茅山長老中的蠱,回到茅山之後,自有辦法慢慢消除,這就不用蠱師們擔心了。


    要是沈千山再貿然過來,那他就不能被地仙,真正的地仙,神智一定極為聰慧。


    按說這樣的大事,再來之前他應該會卜算的,要是知道這樣的結果,他斷然不會讓茅山長老們大舉前來的。


    我知道在卜卦中存在變數,這個變數也就是莫測的天機,再高明的卦師,也不能保證算無遺策,很多變數要麽他們不能掌控,要麽就是超出他們卜算的能力範圍。


    我想,隱藏在我身體中那個狂暴的意識,一定就是沈千山沒有卜算出的變數。


    蠱師互通有無之後,各個苗寨之間的消息傳的很快,現在已經打聽清楚,為了將聚集在一處的蠱師分散掉,茅山長老真的用了離魂一類的法術,作用在幼小的孩子和老人身上。


    在蠱師聚集在核桃林的時候,總共發生了十來起無辜之人喪命的事件。


    這些蠱師更是憤恨難當。


    我隱隱覺得,這中間似乎不像是我想的那麽簡單,但是也沒有什麽證據。


    兩天之後,又有蠱師來到薛通法這裏,告訴大家,這次過來的茅山長老,其實死了五人。


    得道這些的消息,大家的心裏更加的不安,在核桃林之中,我誤殺了陳入道,眾蠱師出於激憤,也殺了一個茅山長老,隻是兩個人,怎麽會死了五個人?


    大家討論了一下,認為另外三個人,必定不是在核桃林中殞命的。


    我之前聽陳太和說過,茅山派這次來了十四人,可是交戰的時候,就已經少了三人。


    那麽也就是說,那三個茅山長老,之前就出了事。


    在茅山長老團中,想要一舉害死三個茅山長老,玄門之中,沒有任何一股力量可以做到。


    這些蠱師推測,這三個茅山長老,多半是滅三十六峒蠱術傳承的時候受了傷,躲在別處休息,但是他們三個後來怎麽喪了命,就沒有人知道了。


    薛通法咬牙笑道,“這筆爛賬,多半又要算到我們的頭上了。”


    秦鬥靈蠱受傷,此時也留在薛通法這裏休息,此時接話道,“虱子多了不怕癢,反正就認定是我們了,在冤枉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進過核桃林一役,眾位蠱師已經將這裏當成了聚集之中,有什麽情況都會到這裏來商量,薛通法激動的胡須亂晃,“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樣的場景,沒想到蠱師之間也能變得這樣親近。”


    當然,我也很高興,以為這功勞,多半算是我的。


    我和白依依都需要靜養,看來要在薛通法這裏小住一段時間,我一邊恢複流失的精力,一邊研究那天夜裏震動的獸靈。


    在我將黑色的盒子打開之時,發現青色的獸靈還是在沉睡,隻是好像換了一個方向。


    我試著將氣息再次透入,它好似有點反應,這反應就好像睡夢中的人打了一個哈欠,並沒有睜開眼睛。


    看來它是要醒了。


    我現在身體沒有力氣,它要是真的醒來,萬一失控的話,豈不是置自己於危險的境地,我決定等自己完全恢複,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再次嚐試將他喚醒。


    我之前用過很多方法,但是它都沒有反應,可是在另一個我的氣息出現的時候,它卻猛然醒來。


    我覺得這絕對不是巧合,這個能吞噬鬼魂的雄伯,這另一個我之間,肯定有著微妙的關係。


    獸靈的事暫且放在一邊,我安心恢複,多餘的時間,就是念誦靜心咒,一定要讓自己的心魄凝實,絕對不能再讓那一個意識再次出現。


    除此之外,我就是研究那把屍刀。


    自從我有了龍鱗劍之後,這把屍刀就成了雞肋一樣的東西,用他對敵吧,似乎沒有用處;用它對付鬼魂,我的九字真言比它厲害多了。


    甚至有一段時間,我都想要丟棄它,畢竟它的樣子還那麽醜。


    可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把屍刀在另一個我的手中,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能。


    竟然能以雨化冰,平地生風,這簡直也太匪夷所思了。


    另一個我隻要拿著這把刀,似乎就能使出無比厲害的巫法,我小心地朝著秦鬥和薛通法打聽,苗裔的蠱師中,這近百年之間,有沒有什麽厲害的,用刀的蠱師?


    他們認真的想了一會,都搖頭,似乎沒有聽過用刀的蠱師。


    沒有問出什麽,這原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這個前世虛無縹緲,看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心中裝著這些事情,夜晚根本睡不著,晚上總是一個人出行,喜歡找一處無人的青石上靜坐。


    溪兒這時候總是出現,和以前不同的是,她現在的話不多,偶爾向我凝視,有些出神,似乎不認識我了一樣,當我問她的時候,她又靠在我的肩上,什麽話都不說。


    我敏銳的感覺到她似乎想告訴我些什麽,轉頭問她,“怎麽了?”


    她慢慢地搖了搖頭,“沒有什麽,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不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你想多了什麽啊?”


    她似乎下了下決心,將身子坐好,看著我道,“你的那個前世,我總是感覺到很熟悉,但是他的影子卻模糊的很。”


    什麽?


    聽到溪兒這麽說的時候,我猛然跳了起來,一把抓住溪兒道,“你,你認識他?”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溪兒搖頭,“總覺得他的氣息我熟悉,但是我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這一驚不小,溪兒怎麽會認識另一個我,若我生生世世都在輪回的話,最近一次的輪回是多久之前?


    像是我年歲一樣,十七年之前麽?


    溪兒被詛咒了多久?至少十七年了嗎?


    這一切是怎麽回事,我感覺自己的腦袋猛然間眩暈,太匪夷所思了吧?


    溪兒見我愣住了,冰涼的小手晃在我的肩膀上,“哎哎,我不一定認識你的前世的,隻是有一種的感覺,本來不想告訴你的。”


    見我還在發愣,溪兒哎呀了兩聲,抓住我的胳膊晃了又晃,“你別想了,不管怎樣,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霧,迷霧,五裏大霧。


    在我的麵前好像升騰起五裏的大霧,一切東西都朦朦朧朧,我看似理順了一些,可到頭來,還是什麽都看不清楚。


    就連在我身邊的溪兒,我甚至都看不清楚了。


    鬼魂是要失去生前的記憶,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這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然對另一個我的氣息感到熟悉,我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記起了之前的事情?”


    溪兒一愣,她慢慢地點了點頭,“嗯,我不想騙你,我記起了一些,但是還是有很多我想不起來。”


    我盯著她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答道,“自從那次我進城隍廟之後,我就記得了我的身世,我不是故意想要瞞你,我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所以也不想告訴你。”


    她又加了一句,“不管你要相信我,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會守著你,不會輕易的離開你。”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能看到她眼睛中的真誠。


    這不是她的風格,我急忙點頭道,“我當然相信你”


    她抿嘴一笑道,“那就好。”


    說完之後,她消失掉了。


    我獨自在青石上坐到半夜,這才回住處睡了。


    自從這次談話之後,溪兒也不再出來,我開始研究起那把屍刀來。


    在另一個我的手中,這屍刀能讓風生水起,等我精神狀態恢複到七八成,也試著使用這把屍刀。


    不過我用起來,黑芒隻是比之前淩厲了一些而已,並沒有其他震撼的效果。


    隨著另一個我意識的消隱,那些厲害的法術也消隱了。


    在恢複期間,我去看了看白依依,她一則精力消耗厲害,二則是受到了天雷的震創,再者就是淋了冷雨,竟然病了一場。


    對於白依依,我心中有說不出的痛惜,像是師公大會之前那次,她受奇怪的詛咒一樣,我到薛通法的廚下,親自煮粥給她。


    她話也不多,見我送粥過來,總是微笑接過,很快就喝了一個底朝天。


    她似乎比不受傷之時更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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