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芯芯安安靜靜的坐在會客室裏, 抱著她的包發呆。


    直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抬頭就對上陳時璟深諳複雜的目光。


    兩人相互看了許久, 警察局路過的人好奇的瞥瞥他們。


    門關上,陳時璟走進來,一步步仿佛踏在她心上。


    她看起來就像那天他見過的樣子。


    沒化妝, 五官清麗, 頭發紮著辮子,就像還沒畢業的女大學生。


    表情是淡然的, 又透著點自暴自棄認命的態度在裏麵。


    “你的腿……”


    白芯芯受不住他蘊含深意的眼神,低頭去看他的腿腳,記得他受了傷,現在看著應該是好了。


    然而陳時璟:“斷了。”


    明明好好的站在人麵前, 偏偏還要說這種話。


    他像是看白芯芯不相信, 輕描淡寫道:“骨頭斷了, 後麵才接上。”


    然而下一刻坐在椅子上的人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動容。


    白芯芯直接在他麵前蹲下來, 卷起他的褲子就要看他的腿,陳時璟下意識後退, 被她將推抱住。


    “對不起。讓我看看好不好。”


    她眼裏充滿擔憂。


    沉默的氣氛中, 陳時璟道:“你身份證上顯示你比我小一歲,為什麽騙我?”


    白芯芯瞬間身形僵硬。


    她被陳時璟拉著手站起來,他沒放開,緊盯著她臉部表情不放, 就想看看她怎麽說。


    陳時璟高二。


    白芯芯也是高二。


    那時候她正麵臨人生中為數不多覺得尷尬的時刻。


    家裏, 她迎來了她爸再婚的老婆和繼子, 她也算多了個媽和弟弟。


    日子過的也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也不是電視劇上演的後媽虐待弟弟頑皮的那樣,反而像普通人一樣平平常常,後媽還算和善厚道,弟弟雖然讀著小學卻也因為家庭關係挺懂事的。


    人呢,隻要到了某個年紀才會覺得自己年輕時候的缺點。


    早熟的白芯芯十六七歲時就是矯情,還是那種悶頭矯情,心事隻有自己懂自己知。


    好在她還有救,為了不讓自己想太多因為同學的關係也學著玩遊戲。


    讓自己轉移注意力,碰上陳時璟是巧合。


    她營造一種自己是高三女學生的形象也是無心的,剛開始打遊戲她忘了關麥,說幾句話就有人遊戲後加她。


    話裏話外都是詢問個人信息的。


    網絡嘛,白芯芯不傻,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


    完全可以把當時的情況歸為年輕。


    那時候也沒想著和陳時璟怎麽樣,也是看他遊戲打的好,她也不缺錢,信息說的半真半假,就這樣一直和他聯係著。


    至於怎麽喜歡上的她也說不清,就是上課的時候都會回想起他的聲音。


    他們打遊戲的一個小細節,陳時璟有時候的不爽,有時候的囂張猖狂,有時候正經有時候的冷。


    每天放學回去就是打遊戲,要聯係他。


    那感覺有癮。


    之後的事都是順其自然。


    唯有個人信息,等白芯芯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陷進去了,並且謊也撒了。


    她也沒想過會和陳時璟會發展到現實裏。


    為了圓謊她也費了不少心思,然而越陷越深,越和對方在一起越難以放下。


    她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貪戀這樣的接觸,隻等走一步看一步。


    陳時璟高考,她也高考,因為要瞞天過海的原因,有些時間對不上或者在快要暴露自己的時候,白芯芯偶爾會失聯幾次。


    到了大學兩人關係更有進展,她便更如在刀尖上跳舞般,時刻擔心自己會被陳時璟發現。


    好在她留在花市上大學,而陳時璟去了京市。


    城市的距離讓他們相安無事好幾年,這幾年裏因為白芯芯擔驚受怕的原因,態度時冷時淡,有幾次還讓陳時璟誤會她和身邊其他男孩子扯不清。加上兩人見麵就是上`床,一個不善表達自己內心感情,一個心理還瞞著事更不願意坦誠相待。


    明明都隻有彼此,卻搞成了情侶變炮友的地步。


    關係上男女朋友是男女朋友,隻是彼此溝通時都叫對方誤會。


    直到畢業那天,陳時璟忽然說要帶她回家裏見父母,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白芯芯瞬間就慌了。


    突然而來的“驚喜”砸的她兩眼發昏。


    耳朵裏除了陳時璟的聲音,腦子裏還有在床事後,陳時璟在床上抽煙時冷不丁說話的場麵。


    那是第一次他誤會她和別人糾纏不清。


    白芯芯沒有解釋。


    他說:“我討厭被騙。”


    “原諒是最不可能的事。”想都別想。


    正在玩手機的白芯芯登時愣住,怔怔的躺在床的另一邊,血液都要涼了。


    她張張嘴,想要說什麽,撇過頭去看陳時璟。


    男生半個身形藏在陰影中,唯有他的眼睛和嘴唇讓白芯芯看個清楚,冷漠如霜,獨有一份決絕。


    “所以你就跑了。”陳時璟出聲道。


    白芯芯把耳朵邊冒出來的亂發撥好,笑的很文靜,“不跑,等你來抓我嗎,而且”她聲音低沉下來道:“你說過你討厭被騙,與其不被你原諒,不如就這麽算了。”


    陳時璟同樣沉聲道:“你說算了就算了,我呢?你問過我嗎?”


    “那能怎麽辦?”


    白芯芯的眼圈染上紅色,眼前漸漸模糊,“你說過啊,我能怎麽辦,我也”


    她哽了好幾下,喉嚨發疼。


    繼續說:“我根本不敢麵對,你從來都不會說你喜歡我,你對我的想法是怎樣的,我一想到你會罵我是騙子,會生氣的讓我滾,我就覺得自己心疼的快死了。”


    “是我的錯,我沒和你說清楚。”


    她鼻子裏的酸澀在陳時璟的話說出來是同眼淚一同止住。


    陳時璟:“不管以前還是以後,我對你何止喜歡,簡直想`操。”


    白芯芯:“……”


    從警察局裏出來,陳時璟和賀閔真打聲招呼就要走了。


    他拉著白芯芯的手把她帶到車旁,讓她上副駕駛,沉默著幫她係上安全帶,然後拿出從賀閔真那兒得來的車鑰匙上了駕駛位。


    外麵賀閔真看了眼白芯芯,問他,“真不用我送?”


    陳時璟不欲多言,點頭。


    於是賀閔真隻有目送他開車把人帶走。


    之後他打電話給陳時謐,給她打陳時璟的小報告,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陳時謐不用,就能從賀閔真口中了解到她哥做了什麽。


    陳時璟在車裏說:“我們去做個了結。”


    白芯芯全程隻會頭腦遲鈍的看著他,跟不上他的節奏。


    那天有賀閔真唯恐天下不亂的態度,他們這幫人裏沒有人不知道陳時璟終於把他心心念念的女網友找到了。


    從他拿到陳時謐家鑰匙起,完全沒有想要回家住的意向。


    下班接人,逛超市買菜,自然的就像他已經和陳時謐結婚了一樣。


    吃過飯他躺在沙發上突然和陳時謐說:“貓貓,我發現我運氣比誰都好。”


    “?”


    “從小就認識你,初中咱們就在一起,沒那麽多糟心事,人生贏家才對。”


    他想著想著,笑的有點傻。


    陳時謐:“不應該是漆維嗎?”結婚生子,事業有成,家庭幸福什麽的。


    隻一秒,賀閔真就變臉了。


    幽怨而惆悵的看著她。


    陳時謐沒忍住笑了,“你說我哥會怎麽了結?”


    賀閔真不滿的爬起來坐在地毯上從後麵抱住她,把她圈在懷裏。


    “不知道,管他。”


    他們這幫人,感情依舊,但因為彼此成長,都會有各自人生中重要的人,除了保證對方活的好好的,其他都已經不是他們該去關心的。


    外麵天色已暗,撥開浮雲,隱隱有星星在閃爍。


    陳時謐終於知道她哥去做了什麽了結。


    電話裏,她家溫柔如水的寶貝媽日常關心她後說:“你哥說他這幾天都不回家,要去女朋友家裏一趟,他什麽時候有女朋友啦,怎麽也不和我說呢?”


    “還有你爸爸知道他不回家以後,還說讓他把狗子找回來,找不回來也不用回來了。貓貓,你勸勸?”


    “不用我啦,媽媽你說什麽爸爸都聽的。”


    陳時謐聽著聽著嘴上便掛起動人笑容。


    說起來,她爸她媽對他們兄妹兩是真的極其關愛包容了。


    背後賀閔真正把頭搭在她肩膀上,圈著她腰的兩隻手正握著手機打遊戲,察覺到她走神時故意發出點聲音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這種把戲,也有好多年了。


    陳時謐想。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最了解最愛她的人,除了父母兄長那就真的隻剩賀閔真了。


    從小時候起,賀閔真就對陳時謐的情緒感知十分敏銳。


    自己沒多大的時候就想學大人要抱她,不給抱就會跑去求人。陳時謐的奶奶疼他,做主把他放到沙發上去,讓他在沙發上抱她玩。


    一口一個“貓貓”。


    她還記得她爸在訂婚宴上不滿的盯著賀閔真說:這小子把你成當他玩具,誰碰一下都不行。


    追憶從前總是不好意思的。


    她靠在賀閔真懷裏,覺得時光溫柔,這一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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