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玥看著字條,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走還是不走?


    無花所做不僅僅是在為自己, 也是在為她, 更何況, 無花這次救了她是不假。如果她就這樣走了, 實在是無情無義。更何況, 她看的出無花這字條上的意思,大約是覺得自己不一定能回去,所以讓她先離開。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非要用著手段和她成親——哪怕是假成親,然後就打算自己孤身犯險, 讓她內心又是不舍又是痛苦,這人真的是使的一手好手段。


    實際上,海玥也隻是氣急了才這樣想,而一向宮於心計的無花這一次還當真是發自肺腑的想要海玥離開。


    這世上愛海玥的人不差他一個, 更何況這些日子來他“逼迫”海玥許多, 海玥心中對自己並沒有愛。但盡管如此, 他深愛海玥, 不肯讓她在受到一絲絲傷害,她現在身體已經傷痕累累,他隻想為她所所有可以做的事情。


    他是要複仇,他要殺了石觀音, 為自己、為父親、為弟弟, 他還要殺了天山童姥, 為海玥。如果可以的話, 他有更大的野心想取而代之。他是無花, 從來也不會變。他當初在洛陽破廟中的落魄,一定要連本帶息的讓石觀音償還回來。思及此,無花又忍不住笑了,這匪夷所思的母子關係竟然落到了自己頭上,當真是諷刺至極。


    “護法。”天山童姥問道,“今晚出發是否妥當?”


    無花道:“萬無一失。”


    石觀音道:“我派人前去探路。”


    她尚不是很相信無花,雖然無花的名聲是被她一手破壞的,但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放心。


    其實天山童姥也不放心無花,她隻是需要讓無花牽製住石觀音而已,等到時機成熟了,她就可以利用無花除掉石觀音,或者幹脆一舉兩得除掉這兩個人。


    除了遠在西域的水母陰姬,現在這三位光複神教的“巨頭”可是誰有誰的算盤。


    預料到石觀音會這樣說,無花冷冷道:“請。”


    天山童姥道:“後日就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我們今夜出發,後日就可以趕到杭州城外,幽靈山莊一百多人,均是被江湖拋棄之人,這麽多年來我們躲躲藏藏,苟且偷生,如今就是我們一雪前恥的時候了。”


    她雖然因為不老長春功的緣故而頂著一張幼稚過頭的臉,發出的聲音也是清脆的令人瘮得慌,但是這話的內容卻深得人心,此時此刻在幽靈山莊的人,大部分都是江湖惡徒,被武林所排斥的一些窮凶極惡、卻又武功高強之人,這些人聯合起來,威力非同小可。


    天上童姥道:“護法,你來說說路線。”


    無花頷首,令人拿上來一幅地圖,鋪平給眾人看,“今夜我們從山莊出發,夜裏委屈大家露宿一夜,第二夜住在一處荒宅。”他的手指在一處被圈起來的位置,說道,“我已經讓人勘察過了,這地方許久沒有人住,足以容納百人以上,我已經派人去打掃。”


    他抬頭看向天山童姥和石觀音,道:“兩位也可以再派人前去看看。”


    天山童姥道:“好。”


    無花又道:“這處荒宅距離杭州府不足三十裏地,第二日清晨我們出發,可以剛好在武林大會開始不久,進入杭州府。”


    天山童姥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無花問道:“其餘分隊如何安排?”


    幽靈山莊隻是這其中之一,還有天山童姥自己的人,以及他們這段時間逐漸擴大的魔修隊伍。


    天山童姥道:“其餘的事情我已經布置好了。”


    言外之意便是不讓無花再多管,無花頷首,麵具下的表情絲毫未發生變化。他早已經預料到自己權力有限,但是沒有關係,他另有辦法。


    散場後,天山童姥留下了無花。


    “海玥需要留在山莊,我不放心她。”


    無花笑道:“您多慮了,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也絕對翻不出我的手心。”


    天山童姥笑道:“我這個師妹我自認為還是很了解她,她重情重義,絕對不會拋下你不管。更何況,我瞧著你對她,也是一番深情。一個情根深種的人,往往是什麽都能做出來的。”


    無花直言道:“我對她的確是一番深情,但這並不妨礙我……此外,我早已經說過,此事結束後,我絕對會帶著她遠走高飛。打消她複仇的執念,您給我的情蠱會派上用場的。”


    天山童姥道:“這就對了,雖然海玥對我又恨,但是這都要過去百年了,哪裏還來那麽深刻的情情愛愛。更何況,新的不來舊的不去,我看她對你也有幾分真心。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情自會做到,你也要信守承諾,否則我們隻會兩敗俱傷。”


    無花道:“這是自然。”


    兩人相視一笑,好似都很滿意,也好似都信任對方。


    兩人這一番對話,石觀音雖然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但她猜測很有可能與自己有關。她現在處境倒是有些尷尬,但是她手中也有籌碼,如果無花和天山童姥要對自己動手,她甚至可以反過來將一軍,畢竟這幽靈山莊一百多號人裏麵,還是男人最多。隻要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她施展的空間。


    —


    自從海玥拿到這張字條開始,無花就沒有再回來過。他們今夜就要行動,海玥壓製住內心的焦躁,潛心修煉,她身體正在恢複過程中,自然是越快恢複越好。


    她已下定決心,要親自手刃仇人,當年李秋水同天山童姥設計陷害自己,間接令師父身亡,此等深仇大恨不可不報。更何況,她現在實在也是放不下無花。


    是夜,海玥正在運行真氣修複經脈,便聽到周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為防止不被發現自己正在練功,海玥暫停修煉,身著一身睡衣,打開了門,問道:“今夜可是有事?”


    門外,一道白色的影子倏然出現,正是字條裏提及過的葉孤鴻。


    葉孤鴻道:“無事,您安心休息。”


    海玥穿著一身睡衣,素麵朝天,看起來溫柔婉約,與白日裏豔麗無雙的她天差地別,但是無論怎樣,她都美的令人驚豔。


    葉孤城低下了頭,心道難怪那麽多人對她牽腸掛肚,以前隻是聽說,那是他覺得奇怪且無法理解,現在卻覺得一點都不奇怪了。


    海玥道:“是嗎?無花在哪裏?他今夜不回來嗎?”


    葉孤鴻道:“在下不知。”


    海玥其實也隻是隨便問問,她知道葉孤鴻是無花的人,她隻是想試探試探周圍其他潛伏的人。


    便道:“那好吧,我今夜身體不適,實在是困倦不已,若是無花來了,你便告知他一聲,讓他不要來打擾我。”


    葉孤鴻道:“好,您安心休息。”


    海玥便合上了門。


    合上門後,她心中已有了大體的想法,無花他們今夜出發,而她今日下午時候已從葉孤鴻處得知如今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兩日(如果葉孤鴻沒有欺騙自己),那麽她隻需要“解決了”葉孤鴻和來接應她的人,就可以跟上無花。


    海玥打好了算盤,亦不再煩擾,隻是沒想到自己的計劃完全在無花的掌握之中。


    見到前來接應的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一切算盤都落空了,無花早都已經盤算好不讓她插手。


    來人赫然就是魔教正兒八經的第一大宗主,陸雪珩。


    在毫無戒心的被陸雪珩打暈的那一刻,海玥簡直像把無花抓出來亂打一通。但是同時,她又有些安心了,如果陸雪珩在,就說明無花已經同陸小鳳等人接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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